《夫君大人送我上皇位》边眠

37、第三十七章

　　等看了半晌终觉两人太过沉默，只好随口开了个话题道：“大人经常去探望父皇？”

　　姬云墨望着眼前的绿树飞花，从方才金陵为李大海一家求情的事情中回过神，声音浅淡：“皇上龙体欠安，需要静养，微臣只有偶尔前来。”

　　金陵点了点头，想来姬云墨每日国务繁忙，能抽出时间去单纯探病也是极难得的，又在心中将原书中近日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后，便已知晓他前去乾清宫的原因。

　　“大人可是在烦忧洞庭水患之事？”金陵从秋容手中抽回手，背在身后望向姬云墨。

　　姬云墨微侧过头看向离自己一肩之隔的金陵，刚投去视线，却见她悄然移开，不动声色道：“殿下也知洞庭水患之事？”

　　金陵收回视线，虚望一圈才一口气道：“前些日子本宫见城外多了好些难民，遂布了粥棚，后来问了才知原是从两湘那边过来的，今年洞庭水患来得急，两湘百姓深受其害，不知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去治灾？”

　　姬云墨挑眉，这才想起前些日子是有关于她乐善布施的传言，原本心中早已有合适之选，但还是开口试探道：“回殿下，还未有，不知殿下可有合适之人选？”

　　金陵微诧，她知晓女子是不能妄干涉朝政的，原以为她需要旁敲侧击才能举荐，却不曾想姬云墨这般直白，半分无顾忌，难道是因为原主争权夺位太明显，所以这位首辅大人连装都不想装？

　　金陵小心翼翼回道：“既是水患，便是关乎两江百姓生命与生计的大事，定然是需要一位经验丰厚，又真正心系百姓的人方能担此大任。”

　　姬云墨颔首，以示在听。

　　金陵见姬云墨自己开门见山，不喜弯弯绕，顿了下才坦坦荡荡道：“这经验丰厚，依本宫之见，朝中有三位大人便是其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微臣愿闻其详。”姬云墨负手在身侧，回首时正巧见金陵发间夹带着一片玫红海棠花瓣，与她白皙如蝤蛴的鹅颈相衬，格外显眼。

　　金陵因心中紧张，遂两眼望着前方，并未感到异样，继续道：“这第一有治理水患经验之人便是左都御史耿大人，他乃前任两湘总督，对洞庭多年来的灾洪隐患甚是熟悉；第二是现任两湘总督王志贤王大人，他曾经受命治理过黄河水患。”

　　金陵偷偷咬了下唇才开口：“这第三……便是工部尚书王问王大人，这个王大人曾治理过黄河水患，并且对于‘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河之策有独到见解。

　　“看来殿下有一双识珠慧眼，不妨继续。”姬云墨挺身玉立，倒想继续听听金陵心中的看法。

　　金陵见姬云墨并未动怒才隐隐松了口气：“要说这三位大人皆是治水栋梁，但此事不光是开凿运河兴修水利，而是两湘百姓性命与生计为重，所以定要在他们三人中选出心怀天下，德仁兼备之人前去，才能体恤民苦，真正解黎民百姓于危难之中。”

　　“那依殿下之见，他们三位哪位为最合适？”姬云墨赞同点头，金陵能有这番见解，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话已说到这份上，金陵相信姬云墨其实心中已知晓自己想说的是谁，但她不敢再说下去，这王问虽是最佳人选，但他是公主党，怎么也不该由自己亲口举荐。

　　“本宫身为女子，不便插手庙堂之事，本宫今日胡言乱语，还请大人听之便罢。”金陵手心已是微寒，生怕自己言多必失，弄巧成拙。

　　姬云墨却轻笑了声，替金陵答道：“殿下所说这三人确实是治河人才，但论及仁德心系百姓，那左都御史耿大人便是因为数年与水患打交道才请求调回京都，恐怕再次派去，也不过是强人所难。”

　　“而两湘总督王志贤王大人，他这些年私贪赈灾银两不计其数，这些年并非是洞庭水患不能治，而是他无心治，殿下，您说，对吗？姬云墨凝视着金陵。

　　金陵不敢谈论过多，又猜不透姬云墨此番用意，只能移开视线默不作声。

　　姬云墨见金陵小心谨慎，愈加想将话说明白：“而这王问王大人，京都世人皆知他与王夫人青梅竹马，至今府上也只有王夫人一人，且从未因为膝下无子想过通房纳妾，这般长情之人手中经手大齐工程数百件，皆是精修良品，且两袖清风，自然与其他大人不一般。”

　　金陵咽了下喉，既然姬云墨想把话说开，她也只好敞开了道：“本宫觉得既要赈灾治水，便必须撇开私情，不该以他身在何位，某何职来度量，而是要不光有真本领，还须为百姓着想，大人，您觉得呢？”

　　姬云墨垂眸看向金陵发丝间的那片芙蓉花，淡淡道：“殿下之意，正是微臣心之所想。”

　　金陵原以为姬云墨会因为她而拒绝，不可思议地杏眼微睜：“大、大人，你这是？”

　　“若是皇上知晓殿下有今日这般心思，定然龙颜大悦。”姬云墨错过金陵投过来的目光。

　　金陵抿唇，她对眼前之人实在有诸多疑惑，虽然她看过原书，但是书中一直都是写着这位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处处与原主相看生厌，就算两人被赐婚，也不过是像用膳是被加了一道菜般不痛不痒。

　　为何在她穿过来后，好像走向有些不对劲了？

　　一直到午门前，金陵都未曾再开口，正临走之时，却听身后一道清冽的声音唤道：“殿下。”

　　金陵这才如梦初醒，回首望去，只敢看向姬云墨身后的红墙绿瓦。

　　姬云墨看着依旧在金陵发间的花瓣，思极片刻，躬身道：“微臣恭送殿下。”

　　……

　　秋容见金陵举荐了王大人后一直神游得厉害，但她也不敢涉问庙堂之时，只道：“公主，可是今日太闷热了些？”

　　金陵手肘撑在窗轩上，阵阵暑风从帷幔间吹进，也不觉闷热，只是懒散斜着，撑着鬓角疑惑道：“蓉儿，你觉着姬云墨是个什么样的人？”

　　秋容为金陵调着冰饮，因这些日子公主已有些改变，她答得也真心了些：“姬大人身处高位也能坚持自己，是个十分聪明理智之人，虽待人清冷了些，但奴婢觉得姬大人待公主有些不一般。”

　　被风吹着，金陵才发现自己颈边的发间夹着一片花瓣，伸手将它摘下放在手心观赏着，顺口道：“是罢？本宫也觉得他有些不一般。”

　　秋容搅拌梅子汁的手一滞，看向金陵：“公主，您……”

　　金陵没好气地点了下秋容眉心：“想什么呢，本宫是说姬云墨这个人太莫测了，到如今本宫竟还未将他的意图看清。”

　　秋容将冰镇梅子汁递给金陵，摸了摸眉心，不由也跟着疑惑自己方才想什么？

　　……

　　姬云墨今日散衙较早，一回府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临萧奉命为从礼部借来卷宗。

　　“公子，您要耿大人从两湘调离回京都的卷宗有何用？”临萧将卷宗随手揭开，在案台上为姬云墨铺开。

　　姬云墨看着卷宗，不答反问：“耿大人任职两湘总督之前，可有与公主来往过？”

　　临萧回想了片刻：“未有，公子，您问这个做甚？难道耿大人也……”

　　后面的话临萧自觉禁言，他是万不敢说的。

　　姬云墨一目十行扫视着有关耿大人的卷宗，难得回道：“耿大人调回京都之前是两湘总督的身份，所知之人甚少……”

　　金陵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又有何不解的，少之甚少也有人知晓，一传十十传百……”临萧随意道，见姬云墨缓缓抬起的深眸，立即闭上了嘴。

　　只安静了片刻，临萧又忍不住道：“公子，您之前向来不将公主之事放在心上，为何最近您却频频试探与她？难道真的因为赐婚动信了？”

　　姬云墨泰然自若将卷宗卷好放置一旁，靠在软垫之中，又拿起旁边未看完的书，垂眸看着，明知临萧的八卦性子，却不知怎的破例开口道：“聒噪，公主近来心情大变，虽人都会变，但绝不会像她这般变得彻底。”

　　“那公主若是真变了，公子，你该如何？”临萧靠近了案台，一脸谄媚。

　　姬云墨沉吟了声，将书本又放回原味，声音如同远山的溪涧般明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这夜王问枯坐在书房内彻夜未眠，案台上的宣纸展开已有好几个时辰，砚台上的墨汁早已干透，干涩无神的双眼在黑夜里睁着，心中已然做了良久的斗争。

　　想他两袖清风，为人正直几十载，若不是因为想心疼王蕊，想让赵成这个榆木疙瘩在他百年后，能够在朝中稳立不倒，继续给王蕊安定的生活，他又何必要自设桎梏投在皇上最为疼爱的长公主麾下。

　　投了便投了，他王问决不是朝秦暮楚墙头草之人，现下又要转身投向太子座下，实在令他难以下笔。

　　直到一夜过去，初晨正起，管家匆匆忙忙不顾敲门应声，直直闯进书房内：“老爷！宫中传来消息，今日一早，姬大人在皇上面前给李大海的罪诏印玺了！”

　　正提笔的王问心中涌动，不想因他妇人之仁竟错了时间，喉间猛然一热，鲜血喷涌而出，颓然落座。

　　管家立即上前将他扶住：“老爷！您听我说完，罪诏已经被改过，赵家女兄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