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十 给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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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小叔，你干嘛跟霍哥哥过不去啊！”
小孩子似乎天生开朗，好奇心旺盛，也就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脚。陆泽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侄女，也不知道侄女这性格是继承了她的父亲还是她的母亲，更或者两者皆有。
离他们来到江弟的客栈已过了一季，夏荷谢了，秋风席卷了整个城镇。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在客栈外面找了个打铁的活计，那铁匠铺的老板并不注重他的样貌和体型，只瞧着他那一身腱子肉，就跟个弥陀佛一样欢天喜地地留下了他做打铁匠。至于霍祥，不知何时入了镇上颇有名气的戏班子，时不时登台唱几口，他隔了老远也能听到那与台下人半点都不类似的铿锵之声。
“凭君语，何笑之……但愿鸳鸯归雁团团圆圆……”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沉默地坐在铁匠铺后门口听见的。
奇怪的是，他们还在住在江弟的客栈里，据江弟说客栈没几个人——也是没几个人，一季之内才有不到一手掌的客人，但是就这几个客人却让整个客栈都赚翻了——空着也是空着，不妨让他们住下去，于是，终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正是缘来千里相逢会，应知情意在日绵。
此刻陆小花说的事情，正好是前几天，他跟霍祥在楼梯口碰见，对方似乎急匆匆的，差点儿撞到他了，不过看那样子也就跟“投怀送抱”差不多，按他如今大变的性格，不呛人几句是过不去了。
这伶人畏畏缩缩的样子，竟让他觉得分外有趣。
后来，听说霍祥因为迟了一场戏，被扣了不小的工钱，这时候倒是被陆小花拿来说了。
这小孩，宠几个月就登天了吗？陆泽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茶，小抿几口，才回答。
“意图？”
“这个……”陆小花知晓自己叔叔寡言的性格，所以她也不奢望叔叔能提出什么补偿啊帮助之类的，就自顾自地说话了，“我觉得小叔你应该请霍哥哥吃顿饭，道个歉。”
说着，陆小花就蹲下来，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仰望着他。
似乎，那一天，霍祥也是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明明崴了脚，却不说话。
陆泽冷淡地扫了陆小花一样，后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地发抖，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他镇定了自己的思绪，点头说“好”。
然后，他就把霍祥请到了他工作的后门口，张罗了一顿家常菜——并不是他做的，是他付了银钱请铁匠的老婆做的。
“小菜小饭，那日的道歉。”
陆泽严肃地说完，就撸起袖子继续干活了。最近铁匠铺的生意大增，他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而他没注意到霍祥自坐下来以后就一直盯着他看。
陆泽，陆大哥。
霍祥咬着筷子，仿佛牙齿之间泛起了痒意，非要咬一咬才行。他看着陆大哥撸起袖子下的健硕的肌肉与那残酷面孔下认真严肃的表情，接着燃起的火焰与那一方炽热得扭曲的空气将那张脸仿佛变得如金玉般令人移不开眼。
霍祥想，他大概是疯魔了。
在镇上的戏班子里，有时候身形姣好的男戏子也会扮演女角，他入戏班子不久，也没多少这样的经验可想。可是，有一日，当他无意间演出一个几分钟的新娘角色之时，在台下看着胭脂染红的双颊、黛粉中被细细勾勒的如远山般缥缈的眉和白粉中那张越加妩媚的脸蛋，忽然间他就想到了陆泽。
第一次认识的陆泽还是陆天行，还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少侠；真正认识的陆泽就是陆泽，褪去了那层如神明般正义善良美好的光环，走了下来，就在他的身边。别人只觉得是个驼子，长相或许曾经英俊但此刻狰狞得不像个好人，性格也远千里之外，凶神恶煞的，跟门神都有得一拼。可是，这样的陆泽，才让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为了什么？
霍祥埋头吃了会饭菜，终于忍不住去看站在火炉旁打铁的陆泽。
他沉默地一锤一锤地敲打流出来的铁水，将它锤炼，叫它固形，赋它神态。
滚烫的热气将他肌肉上的汗水蒸出又蒸发，在水汽之间那面孔上的疤痕也逐渐淡去，变得亲切又温和。
霍祥便笑了，他没笑出声来，只是咧开了嘴——叫他怎么不欢喜？经历那般痛苦之后，陆泽仍然没有丢掉身为人的美好，温柔得就像他第一眼看见那人从光中走进客栈，小心翼翼地牵着小女孩的手，面孔没有一丝一毫的柔和，只有那双眼——澄净如最初。
小时不识话中人，长记心间每一春；相逢岂是有缘定，怕是前生回眸遍。
“为何发笑？”
陆泽打好了铁，走了过来，将身上那件已经被汗湿了的皮衣脱掉，穿上了之前放在一旁的长袍。他轻轻地看着霍祥，并不惊讶也不愤怒，只是那样如微风般，轻拂有心人的心田。
他对面的霍祥听后，眼神顿时就偏向一边，刚才的笑容顿时变作了红霞，落在那白玉般的脸庞上，好似天上月。
“小……我，我觉得陆大哥……”余光中他瞥见陆泽终于换好了衣服，就笔直正对了他的脸。
但是还是情难自禁，一字字说不开口。
那张脸上没有半分温柔，只有如高山的冰雪覆盖着难以融化，但见他一时没有回应，刹那间却冰雪消融。
“无妨，我明白了。”
是捂住了他的嘴，不再多言。
陆大哥，明白了什么？
霍祥迟疑地将自己手搭在了陆泽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上。他感觉自己嘴唇那泛着炽热的温度，和自己手心上的微凉，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在急速地跳了起来。
陆大哥，知道了什么？
他一时不明白，只好用那双明亮的眼瞧着对方，小心，悄悄地，不知怎地就带上了那春日初绽的花瓣儿的柔软和甜蜜。那么羞怯，好像在害怕初春时节还未完全消融的冰雪会冻伤他一样。
陆泽眼神深邃地凝视着自己手掌下的伶人。
他叫霍祥，与自己的燕前辈有关系，跟江弟也有些关系，那么是想与他发展什么样的关系。
‘我明白了’，他刚才说。
他的确是明白了，就在刚才他打铁时无意间瞥过来的一眼，看见了这人儿注视着他的眼神——就像曾经婉娘看着他那样，却更深，也更无法自拔。
所以，陆泽看着他，希望你不是下一个婉娘。
于是，便直接地将那下巴掂起，粗鲁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章十 给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