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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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温知忆生活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里，父母都是小学学历，上头有个不争气的哥哥。
她的父母不懂得什么叫做梦想，只知道赚钱养活这个家。
因为计划生育，温知忆从小在老家的土房子里，躲避会抓人的计生员。
七岁那一年因为要读书终于报上户口，那时候的名字，是爸妈直接从别人家粘贴过来的。
人家的女儿叫林知忆，听着好听，所以她也叫知忆。
七岁那年，在老家念了半年大班的温知忆，和务工回来的父母搬到了城里。
在城里上了半年的大班，升到一年级，就此安定下来了。
温文是温知忆的哥哥，小时候的他是一个很有教养，很懂事的男孩子。会帮别人的忙，讲话很温柔，帮父母做家务，照顾小了六岁的妹妹。他很阳光，会打篮球，很帅气，数学很好，会教女孩子。很正义，会为了女孩子而打人。很爱干净，每天都要洗一次澡，在他的身上闻到的永远是洗衣粉的清香。
温爸温妈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
不懂得怎么看学校，不懂得那个初中好。
有人和他们说，城西的那个中学进去只要几百块就可以了。
他们让温知忆进去了。
生活就这么有了转变。
他开始打游戏，开始骂脏话，开始有了狐朋狗友。
他会夜不归宿，他会生气乱砸，他会好吃懒做。
原来，那个学校一点都不好。打架斗殴，抽烟喝酒，偷抢保护费，连掀女生的裙子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连老师都管不住他们。
温文第一年的时候还是个努力学习的乖学生，会去制止他们掀女孩子的裙子，会去和老师告状他们打架，会在别人偷看他考卷时举手向老师示意。
可是身处在一个大染缸里，怎么可能会永久纯净洁白。
黑水终会渗透。
2.
第二年，温妈为了让他专心读书，少和学校里的人掺杂在一起，终于开窍给他报了个美术班。
这是温文梦寐以求的。
他很聪明，也很有天赋。
画的画很有灵性，常常被老师表扬。
如果事情顺利的发展，朝着美好的将来走去。
就好了。
在特长生考试的前几天，温文被打了。
在学校后门的一个小胡同里。
被一群人群殴。
好像是，看他成天背着个画板走来走去，不讲话，很拽的样子。
令他们不爽。
就想打人。
小城市里的警察忙着回家吃饭，让他们一个个和温文道歉，就放走了。
温爸温妈也没什么办法，一家人回家了。
隔天，温文在床上直喊疼。
右手动不了，酸疼、刺痛。
邻居家的老奶奶说这得上医院检查一下。
温爸温妈这才送他去医院。
去县医院的路上问了好久的路。
才找到县医院。
迷迷糊糊地照着护士的指示才办好手续，拍了片。
结果说是骨折。
让他最近几个月都不要动右手，否者骨头会偏。
拿了药，从医院回来，都是晚上了。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晚饭。
温文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温知忆待在隔壁的屋子，租的老房子没有多少隔音的效果，她听得到温文压抑着的哭声。
爸爸在窗口站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妈妈在桌子的对面坐着，低头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时候温知忆还不知道，有一个人的梦想消失了。
温文逃课，成绩一落千丈。
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拉着温妈的手，让她多管管他。
只要回到以前的样子，温文肯定能升学。
温妈回家和温文说了老师的话。
温文和她吵起来。
卸了石膏的手动起来很是灵活，把家里的塑料椅砸了只剩两个。
温爸气得把皮带都抽出来，却看着温文的眼睛，终究没下的去手。
温文跑了，不知道去了哪。
温爸出去追，结果一无所获。
那天晚上温爸喝了酒，醉到发酒疯，手抓着窗户的铁杆上，在缺了一根杆子的缝隙里探出头。
在深夜两点多大喊大叫。
3.
温文辍学了。
不再读书，他被温妈叫去学红木，给红木厂打工。
过了一年，从徒弟转正，温妈又觉得电脑雕刻更加有前途，就让他去学电脑雕刻了。
工厂转走，他一起跟着去了外地。
工资三千，他寄了一千五回来。
温妈很想他，就让他回来，做回原来的。
他回来了。
变得沧桑了许多，人瘦了，眼睛里出现了红血丝，头发留得长长的，几天没洗的感觉。
温妈问他，他都说还行。
温知忆十一岁的时候，父母去外地做摆摊生意。
温知忆还离不开父母，小姨照顾他们两个。
温爸温妈每次打电话，温知忆都舍不得挂掉，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她很想他们。
温爸温妈承诺，只要温知忆期末考试语文和数学两科加起来有185分，他们下次再去时就接温知忆一起过去。
温知忆做到了，四年级下学期如愿去了温爸温妈所在的地方。
温文被送到二叔家里。
二叔家里除了温文还有三个孩子。
大的出去打工了，一年四季回不了几次家。
中间的那个在读书，在学校寄宿，一个星期回一次家，寒暑假例外。
温文和小的那个睡在一间。
他们家只租了两间房间，比较大的那一间被隔成了两小间，中间是用木板隔着。
两个懂事的都不在家，小的那个成绩不好，但是被爸妈宠坏了。
吃饭的时候，温文回来的晚些，就没有菜了。
温文回来的早些，要等小的那个吃饭了，他才能开动。
有时候，二叔二婶晚上加班，温文上班回来还要煮菜煮饭。
他吃的最少，都只拣菜吃。
别的二叔不让碰。
那时候他很怀疑自己的爸妈到底有没有给钱给二叔，让二叔照顾他。
人做久了缩头乌龟也是会爆发的。
小的那个偷了温文的钱，七十多，拿去玩游戏机了。
温文跟二叔说，二叔一口认定是他丢在哪了，肯定不是小的那个偷的。
温文说，那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在游戏机那玩了那么久。
二叔说不过他，就抵死不承认。
温文气得踢翻了脚边的椅子，饭都没吃，去了一起在工厂打工的同事家。
后来，他打电话给温母，让她把钱寄给他，他要自己租房子。
温妈在电话里骂了他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4.
温爸温妈做生意的地方并不是温知忆想象的样子。
他们做的是小生意，炸油条、炸麻团、炸南瓜饼，早点，摆摊。
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温爸温妈住的半地下室就有灯亮起来。
温爸需要让面条发酵，一直用手揉面条，偶尔还要捶打。
温妈起来洗菜，准备早饭。
通常这个时候温知忆还在床上睡觉。
有时候，她会被吵醒，然后睡不着。
等到四点半温爸温妈出去摆摊占位，她一个人看着黑黑的小窗户，玩着自己手工制作的大富翁。
自娱自乐到六点多，起床吃早饭，去上学。
中午的时候，学校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一个快餐店。
拿出爸妈给的七块饭钱，花五毛买饭，点一个素菜，让打菜阿姨浇点卤肉的汤汁。
一顿午饭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回到学校，在老师的看管下趴在桌子上午休。
和原来的学校一点都不一样。
刚来的第一天，没有人告诉她说中午只有半个小时的出校时间，半个小时后就要回来。
第一天早上放学，温知忆惊叹于学校分了二十六本书给他们。
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回家，和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让她好好读书。
以为作息时间每个学校都是一个样的。
她在床边用笔在每本书的扉页写上自己的名字，看时间还早，翻了会美术书。
一点半，才从家里出发。
看见学校门口那空空荡荡，还以为是自己来的太早了。
她的班级在二楼，远远地看见一楼那的班级，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捂着书包拔腿就跑。
气喘吁吁地到了教室。
已经上课了。
当班主任的语文老师让她去后面面壁。
温知忆照做了。
剩下的二十几分钟是温知忆最难忘的。
又羞耻又胆怯。
她害怕被开除，害怕给班主任留下坏印象，害怕同学以后看不起她。
她更害怕的事，自己会离开父母。
十一岁的温知忆胡思乱想了许多事，眼泪一次又一次地溢满她的眼眶，有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憋回去。
不能丢人，至少不能在这里。
下课的时候，老师走过来问她为什么迟到。
我以前的学校都是两点上课，我不知道这里这么早上课……
老师点了点头，告诉她不懂就要问，让她去门口那的作息时间表抄下来。
就让她回去位子上了。
温知忆再也没有迟到过。
5.
这里的小学和她那的不一样。
她的身边有很多优秀的人。
坐在后面的吴卓妙是市里中小学生田径运动会的短跑冠军。
身高是班里女生中最高的。
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笑起来有兔牙。
又自信又张扬。
同桌毛萧尧戴着眼镜，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四眼仔。
他得过省奥数竞赛的二等奖，数学好的不得了。
人很毒舌，多才多艺。
温知忆知道“双簧”这个表演还是因为他。
他和吴卓妙的同桌经常参加县里举办的表演晚会。
基本上说来就来，有一次班会课老师表扬他们，让他们上场表演一段。
吴卓妙的同桌把自己的椅子拉到身后的空地上，坐上去。
蹲在身后的毛萧尧立马开始。
前面的人做动作，后面的人负责“配音”。
动作和声音明明是两个人的，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经典的语句一句句的往外蹦。
逗得全班都笑了。
温知忆的八百米长跑和跳远的天赋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挖掘出来的。
体育课上她和吴卓妙是同一排的，吴卓妙是排头，她是第二个。
同一排的人通常一起考试。
不管是跑步还是跳远。
她和吴卓妙跑步，吴卓妙第一，她第二。
前一百米吴卓妙能远远地超过她，后面冲刺阶段她几乎能够赶超。
体育老师还让她参加校运动会。
她参加了，没有吴卓妙，她得了第一名。
比第二名快了五秒多。
跳远也一样。
没有系统的训练。
她赢过了次次第一的那个女生。
全班都为她欢呼。
那是她在小学阶段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她只在那待了一年。
6.
五年级上册还没过完，原先在这做生意的三叔又回来了。
以前三叔不想做了，把生意盘给温爸。
看见温爸年收入不错，又回来说想要继续做这个生意。
温爸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况且这个生意原先就是他的，要不是他把这个生意盘给温爸，温爸温妈还不能赚那么多钱。
温爸另外再租了一小间房间，就在那个半地下室的旁边。
木板门，历史很悠久，门缝很大。
三个人将就一下，等温知忆放假了就回去。
温爸和三叔一起做生意，温妈负责煮饭。
门缝被温爸拿了个东西封上了，外面刮的风不再会吹进来。
冬天下雪了，这是温知忆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雪。
路被厚厚的雪盖住，学校放假，小摊也不能摆。
三个人窝在一张床上看电视剧，播的是贾静雯的《至尊红颜》。
冬天的冷也变得不那么难熬。
何况无聊时还能堆雪人。
温知忆放假，行李整了整，也就三包。
温爸因为有事要处理，晚一点自己会骑摩托车回去。
温妈和温知忆享福一般的坐上了大巴。
买的是卧票，从早上八点坐到第二天九点。
吃喝拉撒全在车上。
上车前，温妈买了一大包零食，温知忆吃了很多。
平常，她几乎吃不到零食。温爸温妈觉得不健康也太费钱。
车开的很快，颠婆得很厉害。
晕车的温知忆又把刚开始吃的那些零食吐得一干二净。
厕所很臭，很脏。
去了几次，她拿了个袋子，吐在袋子里了。
经过驿站的时候才把它扔了。
到了车站，温妈带着温知忆步行去找温文住的地方。
温文和朋友合租，在套间里租了一间房间。
环境还可以，就是房租贵了点。
温妈开了门，整理了一大堆垃圾，洗了碗。
还找到温文刚办不久的身份证，拿给温知忆看。
照片上的男生，有一点点陌生。
头发长了也没剪，留着胡子，短短的，看起来很颓废。
床头还有红木鉴赏的图画册。
温知忆翻了翻，都是一些观音、弥勒佛的画像。
温文和合租的朋友下班回来，温妈用了共同的厨房，煮了饭。
温文吃完饭，和合租的朋友打了个商量。
晚上和温文合租的朋友没有回来。
第二天温妈就出去找房子了。
7.
春节过后，他们搬进新家。
新家在温知忆小学的后门。
温知忆又转回到原来的小学。
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温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同的是，他有了很多要好的朋友。
他们常常在温文的房间借宿。
温文的房间里装着电脑。
穿越火线开始在他们中间有热度的时候。
经常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听见他们哈哈大笑的声音。
温爸温妈受不了的时候，也曾睡眼朦胧地过去警告。
但是没有用。
后来那个合租的朋友成了常客。
一个星期有五天睡在温文家。
在他家吃饭、洗澡、玩电脑。
跟自己家一样。
时间一长，温妈实在忍不下去。
在温文不在家的时候和那个人商量。
要么少来这，要么交房租。
这不是他家。
对方在背后和温文讲了这件事，不知道添油加醋到哪里去。
温文和温妈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温妈找了很久，第二天请假去温文的工厂里，劝他回家。
温文没有理。
温妈回来了，和温爸抱怨，说着说着就哭了。
这一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半个月。
温知忆半个多月没有看见哥哥温文。
她照常生活着，除了常常在饭桌上听到妈妈讲哥哥的事情，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她和她哥哥已经很少有交集了。
每天中午煮饭给自己吃，吃完了就睡，睡起来自己锁门去学校。
要说交集，那只有温文向她借过钱。
温知忆的压岁钱，三百块。
一次一百，一次两百，全被借给温文了。
温知忆小升初是划片，进了全县最好的学校，一中。
她小升初自己去初中考试，结果都不是很理想。
私立的学校可以收她，每年要交八千多的学费。
为了让她更好的学习，温爸还找了在那所中学做老师的远房亲戚。
买了礼，请她来家里做客，就是希望她动用关系把温知忆安排在更好的班级。
温爸老实巴交的脸硬生生地变成谄媚的模样。
给比他还小几岁的人鞠了三个躬。
幸运的是，一中第一年收人，划片收，温知忆报了名就进了。
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划片收的学生资质参差不齐。
好的很好，坏的也很垃圾。
温知忆属于一般般的人。不好也不坏。
8.
那几年，木头买卖很兴盛，很有前途。
温文辞了职，向温爸温妈借了六万，又让温爸温妈向别的亲戚借了五万多，做起了红木买卖。
2016年，温文一家搬进了新装修不久的房子里。
这是属于温爸温妈的房子。
东凑西凑首付齐了，剩下的钱从银行贷款。
温文先是和别人学买卖红木，后来加盟。
一起合伙卖了六十几万，分到了二十几万。
先还了亲戚的钱，再把钱投进去。
第二次合作后期，因为分配不均的问题，温文退出了。
自己单干。
不知道赚的怎么样。
他没在跟温爸温妈交代过。
只是开始常常出差。
没说去哪。
温爸温妈担心他，每每打电话都问他情况。
他只说挺好的。
一切都透着诡异。
后来果然出事了。
四月份的一个晚上，有一个电话打到了温爸的手机上。
说是温文在B市的市医院。
温知忆在深夜和父母坐上了去往B市的客车。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到的车站，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医院。
温文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单，白色的枕头，蓝白条纹的病服。
护士说他醒来过一次，现在睡着了。
把他们带到医生的办公室。
他们诊断出的结果是病人动脉破裂，失血过多引起的休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应该是自杀，自己割破了自己的动脉。
为什么？我儿子为什么会自杀，这不可能，你肯定在乱讲。
温妈质问医生。
医生显然见识过很多这种场面，不慌不忙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很快把电脑屏幕转向他们。
用笔指着屏幕。
一字一句地解释，这是他的病理报告。
抑郁？
中度？
接下来，医生用通俗易懂地语言努力让他们明白“抑郁症”是什么。
抑郁症属于心理疾病，心里，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它会让人突然心情低落，做什么事都没兴趣。
会无缘无故很焦虑，觉得自己来不及，但其实什么来不及，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对食欲、睡眠，日常生活有很大的影响。
轻度抑郁症很多人都有，但中度比较严重，会有自杀倾向。
一般对自己极度不自信、自卑的人得抑郁症的概率比较大。
抑郁症的人最好保持良好的心态，周围的人不能带给他负能量。
……
9.
温知忆最先听懂，很早之前就知道“抑郁症”这种病。
但是从来没有去真正了解过，毕竟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或是自己身边的人会得。
温爸温妈勉强听懂了。
他们在病房外沉默着，低头注视着光滑的地板。
许久，温爸打破寂静，说要下楼买饭吃。
病房里，温文醒了。
温知忆和温妈进去看他。
一进去温妈就开始掉眼泪。
温文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温知忆站在病床旁，温热的手心附上他的手腕。
触碰的瞬间，他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手。
没有躲开。
温知忆问，为什么要割腕？
我能说，我很享受红色的血从我的手腕流出来的感觉吗？痒痒的，很舒服。
他顽劣地笑了，像是在讲什么笑话。
可惜不是。
温知忆其实只是想要问为什么要自杀。
他却自顾自地讲起小时候。
声音绵软，似有似无。
温知忆很努力才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
七岁的时候要学着带妹妹。
农村的牛很容易被别人偷走，在田野里一边看牛一边抱着妹妹的时候摔倒，脸被地上的石头划伤，现在还留着指甲块大小的疤。
年级还小的时候常常被爸爸无缘无故用皮带抽打。
跟妈妈说，还被说是多事，大家小时候都这样，被打着长大的。
就这样长大，初中的时候学了喜欢的美术，以为这一辈子可以一直画下去。
一直以来那么温顺，那么柔弱的活着，没想到因为别人的看不惯，被迫放弃特长生考试。
他想继续学，可是在学校一直被排挤。
书包被人扔在厕所，椅子上有红色液体，上课被后桌男生戳背，跟老师说，老师不作为。
一直被放任，飘荡，没有依靠。
书是读不下去了。
做的最好的决定就是辍学前和那帮男生干了一架。
去二叔家寄宿，不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过着乱七八糟又很累的生活，还要被二叔一家子欺负。
知道自己有抑郁症是在一天深夜，听着呼噜声没睡着。
他想着，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想重新画画，却再也画不出来了。
我怎么能这么没用！
他偏头，声音哽咽。
隐忍地流着泪。
很快抹掉。
我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或者也没什么用，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我这样子的人，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
为什么……
后来，他赚了钱，看着父母因为这些钱而拥有了更好的生活。
有了那么一点想要改变的想法。
在那些不在家的日子，他都来这里进行治疗了。
可是好景不长，全国的红木生意都开始走下坡路。
他这一家小小的，也受到了影响。
亏本让他的病情加重，每晚都睡不着。
安眠药的量越来越大。
最后他受不了了……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在乎她的家人会不会理解他。
他几度哽咽，却又硬生生地憋回去。
长达七年的时间里，他可能也是这样。
为了不让周围的人觉得他是个异类，为了不让真正关心他的人担心，在某个角落里，他默默把血咽回去。
努力活的像个正常人。
而昨天，像个意外。
揭穿了他所粉饰的太平。
一个人，他治愈不了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妈妈不再流泪，听到这里，她扑上去，给了温文一个大大的拥抱。
紧紧的，踏实的。
温文的头埋在她的脖颈旁，回抱。
温知忆也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哥哥。
像是跨越时空，给那个在角落里默默舔伤口的少年一个拥抱。
没事的，没事的，以后会变好的。
带着快餐回来的温爸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低头，温柔地笑了。
连嘴角的皱纹都有了温柔的色彩。
尾声
2019年。
温文从公司回家，温知忆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有糖醋鱼、鱼香肉丝、虎皮尖椒……都是他爱吃的菜。
这几年来，有着家人的支撑，他有了依靠。
一次次从边缘地带拉回，挣扎着，像一块破碎的布。
破洞经过缝缝补补后，又能用了。
虽然还有痕迹，但已经可以重新使用了。
开始另一个开始。
他已经脱离治疗两个月多了，现在是轻度抑郁症，和很多普通人一样。
终于像个普通人了。
前几天去一家小公司应聘，学了一点PS，才知道原来画画也可以在电脑上操作。
温知忆已经读大一了，学了喜欢的专业。
今天是温文的生日，在隔壁市读书的温知忆特地回来给他庆祝。
五点多，爸妈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起饭。
饭桌上闲聊，都是一些近况。
装着橙汁的杯子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生日快乐！”
饭桌中央的蛋糕上插着“2”和“6”的蜡烛，他闭上眼睛。
我许愿，我想要一辈子这样，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健健康康地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