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出巧悔冷香》晚睡的鱼

3、番外回忆篇：一

　　父皇还在世，我也还不是太子的时候，有一次遭到了二皇兄的讽刺，一个恶作剧，我变被罚绕着皇城红色宫墙行走两圈。
　　正是炎炎夏日正午时分，我却不得撑伞，顶着朝冠走着。
　　汗流浃背，我在心里忍不住默默吐槽。在我心里，二皇兄变成了各种动物，乌龟，狐狸，蟒蛇…
　　然后我到了温和宫，
　　步履放慢，透过敞开的大门，我看见她穿着青绿色的单衫，摇着蒲扇，躺在树下的摇椅上，一只藕粉般的手搭在眼睛上。我忍不住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却不经意发现，青色薄纱下，竟然不知道怎么，逃出来了一只光洁的白净小脚丫，而摇椅的一边，躺着一双绣花鞋。
　　小脚丫随着摇椅一晃一晃，红色的指甲对应着满园的夏色，一根一根灵巧的脚趾都能看得清， 直入我的眼，我的心。
　　我努力使自己扭回头，往前走着，闭上眼睛，只觉得周身温度越来越高。
　　二皇兄是狐狸，是乌龟，是蟒蛇，是脚丫…我一把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想努力把自己拍醒。
　　白日宣淫，你丢不丢人！
　　“娘娘，您爱喝的冰粥。”墙内传来的丫鬟声终于将我拉醒。我无语地望了眼高高的红墙，还有那不经意伸出来的一支绿叶，心中却闪过无尽的苦涩。
　　最终，看到的美好，我也无法伸手触碰。就像那抹闪着光亮的红色，再妖艳，我也只能扭过头，继续在艳阳下行走。
　　不过，夜晚偷偷见面的时候，应该还能看看。就算不行，我也得想想招，让她给我瞧瞧。
　　想到这，心中总算是好受多了。

　　冷贵人怀孕的事情，第一个知道的，是我。
　　闻着清油鸡汤呕吐了之后，她便觉得事情蹊跷。可是皇上一个月没来过她这里了，而这一个月——我却是与她耳鬓厮磨了许多日子。
　　她有些害怕，觉得大事不妙，便悄悄告诉了我。
　　我爱的女人可能怀了我的孩子，我自然是欣喜若狂。不过这件事情也的确不好办，一不留神我俩可能只能做亡命鸳鸯了。
　　没办法，我便找了个民间瞎眼大夫，找了个机会让他进去，帮忙摸一摸脉。
　　果然，有一个月足。按照日子算，应该是我的孩子。
　　我自然是欣喜若狂，可她却皱紧了眉头。她的小手伏在我的胸口，担忧地说道：
　　“公子，你，想要这孩子吗？”
　　“自然，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我突然紧张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难道——你不想要吗？”
　　她打了我一下，“你说什么胡话，只是，”她有些悲伤地看着我，我也沉进她的眸中，恍惚间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得让孩子名正言顺地顺利生下来，她必须趁月子还不长，怀着我的孩子
　　得圣宠。
　　我浑身一颤，一把抱住她。“算了，我们不要了好吗，孩子不要了。”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回抱着我，缓缓凑到我的耳边，轻柔地吐着气。我心中全然都是郁结，没想那么多，便将她压倒而下，紧紧揉进怀里。
　　春宵一刻，价值千金。
　　第三天后，我便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
　　皇上摆驾温和宫，翻了，冷贵人的牌子。
　　那一宿，我都没有合眼。只是坐在书房，看着满地的残花，静静待蜡烛点燃耗尽，满屋只剩一缕幽幽残香。

　　梅雨时分

　　自从知道有了孩子，我是要多小心有多小心，往纯妃那里跑得更勤了。没办法，不去纯妃那里，我也没法去绕弯看她。
　　纯妃算我的半个生母，一向疼我。她知道我的事情，也是我在冷贵人怀孕后跪在她面前说的。纯妃满脸泪水，茶杯桌子打碎了一地，指着我的手颤抖着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只是一个劲儿磕着地板，直到鲜红的血液染湿，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恳请母妃，恳请纯妃娘娘——帮帮儿臣！”
　　有纯妃娘娘帮助，这个孩子会顺利地生出来。
　　温和宫的熹贵妃一向与她关系不错，估计是那一副好嗓子招人疼爱。再加上纯妃的扶持，这个孩子，我的孩子，应该可以安然无恙。
　　每想到这里，我总是会一脸欣慰。
　　入夜去见她，她笑得也越来越开心，脸上全然都是做母亲的快乐。
　　“公子，我要做娘亲了。”
　　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腹部，“是啊，我们马上就要为人父母了。这几天你要吃好喝好，记得保暖，没事不要乱走小心磕着碰着，要想吃点什么就找身边那个机灵的，哪儿不舒服了记得找御医——”
　　“我知道我知道，”她小鸟依人地窝在我的怀里，嘟着湿漉漉的小嘴，笑嘻嘻地看着我，“公子怎么这么啰嗦了？”
　　明明都要当娘了，却越来越小孩子气。我挂了一下她的鼻子，又缓缓把她搂近怀里。

　　再到梅雨时分，她却早已经去了。
　　我覆手眺望着远处的天空，身边的小李子弓着腰，恭恭敬敬地说到。
　　“皇上，今儿还是老规矩么。”
　　我缓了缓，过了半晌才转过头看他，“嗯？”
　　小李子身子压得更低了。
　　“皇上，今儿——”
　　“嗯，”刚从回忆中醒来，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去废宫。”
　　此时的温和宫，或者叫废宫，早已经杂草丛生。自从前朝冷贵人出了事，那里边认为是不祥之地，在宫里也被慢慢废掉。
　　我并没有找人收拾这里，也不打算让人住进来。因为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推开早已经咯吱响的门，小李子守在门外只我一人进去。我跨过杂草和灰尘，推开了那件房门。
　　满目疮痍的房门，里面的屋子却干净无比，里面的所有摆设都是她生前的样子，如果不知道前尘往事，估计来这里的人都会以为有人住在这里。
　　我合上门，对着古铜色的桌子，仿佛看见她仍坐在那里描着眉，后转过头来，朱唇红艳无比，杏眼笑着看我。
　　“公子，你可算来了么？”
　　我笑了笑，仿佛没有听见她幽怨的话语。

　　“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