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步生莲》一枚百香果

9、第 9 章

　　绮罗对她眨眨眼，笑着说：“那不是正好吗？姐姐在寺庙里沾沾佛性，回来给祖母念经文肯定更加事半功倍，至于这些日子嘛，反正我刚回来，也没什么事，理应多陪陪祖母，在她身边替父亲母亲多尽尽孝。”

　　说完，绮罗晃了晃苏大太太的手，娇声问：“娘，你说对不对啊？”

　　苏大太太本来以为女儿只是看着成熟了不少，现在看来是真的长大了，不会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了，女儿要膈应人，她这个当娘的自然要递递梯子，正色道：“绮罗说的没错，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这般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今日在家里也就罢了，哪一日出门冲撞了别的贵女，岂不是让人说我们苏家没有家教？”

　　婉容在丫鬟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身子，这对母女，早晚有一天要让她们也尝尝这种滋味。她看向绮罗，心中大恨，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死在外面，还要回来跟我抢？

　　婉容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了，但是她在去之前要去外祖母跟前给绮罗上上眼药水再走，自己去了庙里，绮罗在家也别想安生。绮罗弄脏了衣裳，苏大太太命抱琴带她去换件衣裳再去老太太那请安。

　　收拾完之后，到了老太太的凝晖堂，刚进门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声“老大家的，不过是两个孩子玩笑，你何必咄咄逼人，非要把婉容送出去，可怜我的婉容，小小年纪，丧父丧母，来到我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个依靠，你这个当大舅母的何苦要跟她过不去？”一时之间，想到女儿，老太太更是伤心，悲从中来，哭得更甚。

　　苏大太太自问不是有耐心的人，看着一大一小在自己面前哭，十分烦躁，暗想：这婉容到底给老太太吃了什么迷魂药？让老太太这么护着她？正想着呢，看见女儿进来了，忙把女儿叫到自己身边坐下。

　　老太太自然看见绮罗进来了，心想这丫头倒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一眼看去，竟多了些温婉恬静的气质。老太太想到绮罗为了逃婚私自离家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盯着绮罗：“绮罗，你可知错？你知道你这次离家给家里惹出了多大的乱子吗？”

　　绮罗低头服软，这几个人都是知道原主的事的，只会帮着她掩饰，而不会让苏家的名声有失。“绮罗知错，母亲也狠狠教训过我了，绮罗绮罗知道自己犯下大错，自请日日到老太太面前吃斋诵经，修身养性。”

　　老太太见到绮罗这样，也是很吃惊的，要知道这丫头以前表面上恭顺，心里可是半点经不起人说的，现在是转性了

　　其实老太太也是挺喜欢绮罗的，小时候经常把绮罗抱在怀里，那是绮罗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粉雕玉琢的小脸，花瓣一样柔嫩的小嘴，老太太也是疼到心里的，这是自己第一个孙女，又这般惹人爱，怎会不疼呢？

　　可是等婉容来了苏家，老太太看着干瘦的婉容神情忐忑，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听送她来的人说女婿去世后，女儿就不大管她了，女儿上吊的时候，这孩子还在屋里睡觉，一睁眼就看到母亲挂在房梁上，吓得晕了过去。老太太一边伤心女儿去世的事，一边在心里痛骂女儿，这么小的孩子她也舍得离开？心中暗暗怪自己没把女儿教好，女婿去世，她伤心是自然的，但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去死啊，竟然还被孩子撞了个正着，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这孩子一副唯唯诺诺、受惊过度的样子，让老太太大为心疼，而看看差不多年纪大的绮罗确是苏家的掌上明珠，有父母疼爱，外祖家又是将军府，作为将军府孙子辈最小的女孩，哪次到将军府不是被老将军小心翼翼哄着，生怕抱在手里碎了，含在嘴里化了，哪个孙子要是敢欺负绮罗，那绝对是几顿皮鞭等着了。这样一来，绮罗俨然是二府之中的小霸王了。

　　老太太心想，这么多人疼爱绮罗，婉容父母双亡，父亲那头又是个不顶事儿的，那她就多疼疼婉容吧。殊不知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突然随自己变得冷淡，偏疼亲戚家的姐姐，让小小的绮罗心里一度十分难受。

　　绮罗变得越来越娇蛮，再加上婉容在老太太的眼中越发优秀，老太太就很难把一碗水都端平。没想到几日不见，老太太看到绮罗变得更娴静了，心中不免勾起了对绮罗的怜爱之情，也不再像刚才说话语气那么严厉：“那你婉容姐姐也不必去庙里吗？你们姐妹俩可以一同在我的小佛堂里为佛祖诵经，这样既能增进姐妹间的感情，又不用出远门，怎么样？”竟有些哄小孩子的语气。

　　绮罗敛目，随后看向祖母，说：“这样自然是好，不过，祖母有句话绮罗不知当不当讲？”“一家人面前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但说无妨。祖母面前，不必拘束。”

　　绮罗抬头看向祖母：“方才在花园里，婉容姐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逃婚出走，可是母亲之前才封锁消息，下人本来知情者甚少，结果婉容姐姐这样一说，孙女以后有何颜面见人，孙女以为姐姐犯错有三。外人面前损害姐妹颜面，让别人看出咱们姐妹不齐心，此为一。母亲明令禁止，姐姐明知故犯，损了母亲的威仪，这让母亲如何管家，此为二过。万一下人传出去，咱们府上女孩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此为三过。姐姐犯错有三，母亲小惩大诫，送姐姐去避避风头，再者寺庙乃佛家净土，亦可修身养性。竟不想姐姐竟然告到祖母面前，以为母亲故意为难与她？真是浪费了母亲这个长辈一番好意。”

　　绮罗其实也是在赌，老太太就是再偏爱婉容，也不会置苏大太太和苏家的脸面于不顾。果然，见到绮罗说出这样的长篇大论，老太太先是惊讶，后又仔细思考了一会，对着婉容说：“婉容，这件事确实是你莽撞了，我罚你闭门半月，清心养性，你可服气？”

　　婉容其实听到绮罗那番义正言辞的话，就知道自己大意了，一顿罚是免不了的了，现在听到老太太说不用去庙里，只在家中闭门思过，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于是美目含泪，羞愧道：“婉容知错，婉容一时左了，没能明白舅母和绮罗妹妹苦心，真是对不起舅母和妹妹的一番好意。婉容惭愧。”

　　绮罗也忍不住为对方的应变能力鼓掌，这样一来，不仅不会破坏她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还能引起大家的怜惜，倒显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了。绮罗心想，这是个宅斗的好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