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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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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亮推开子衿,提起手中的剑朝着黎青汉狠狠刺下,直中要害。
顿时,黎青汉吐出一口血,身上的血洞血流不止,黎子衿心神俱碎,挣脱李笠的钳制,扑倒在她爹的面前,痛哭不止。
今日之前,她还是个不知愁绪的闺阁女子,最大的烦恼就是父亲对情郎的不待见;而今父亲被薛亮亲手所杀,她心如死灰,只求一死。
薛亮看着子衿扑在地上痛苦地哭泣,心中完全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剩下无尽的苍凉和悲痛,他知道,子衿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这时候,黎子衿眼睛被兵器的反光晃得难受,抬头看去,只见薛亮身后的李笠手握匕首直晃晃地朝蹲在自己面前的薛亮刺去,她下意识地推开薛亮,匕首刺进她的胸口。
薛亮心中大恸,一脚踢飞李笠,叫手下将他绑起来。
然后直奔子衿面前,抱起她,就要出去找大夫。从七岁之后薛亮就很少有这么害怕无助的时候了,他孑然一身,自以为心若磐石,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子上,就算受尽了冷眼和欺辱,他也能在事后讨回来。
可是这次,他仿佛又回到了七岁的时候,怀里的人痛的失去了知觉,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着他,让他十分无措。
明明寒风刺骨,薛亮却急的满头大汗,他一家家地敲着药铺的门,可是却无人回应。
怀里的姑娘气息越来越微弱,薛亮的心也揪了起来,只要有人救她,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她的命。天开始下雪,薛亮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人咽了气,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是了,他杀了她的父亲,她恨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和他说话呢。
薛亮抱着子衿跪在雪地里,雪花在眉头、肩上落了厚厚的一层,薛亮想,寒冬就要来了。
薛亮给子衿换了洁白的衣裳,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拭去唇角的血迹,把她的身体放在冰棺中。
出了门,他命人把李笠带上来,一看见李笠,薛亮恨不得生啖其肉,刚才对这子衿的表情有多温柔,那他现在的表情就有多恐怖。
李笠是薛亮在微末时结识的兄弟,他怎么也想不到背叛自己的人会是李笠。薛亮心中已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但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李笠到底是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露出嗜血的笑,掐住李笠的下巴,强制抬起他的头,问:“你的主子是谁?”
李笠惨笑,被押上来前他试图逃跑不过没有成功,他认命了:“跟着你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手段吗?既然我敢这么做,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
薛亮大笑,他笑自己自以为是,识人不清,一天之内被兄弟背叛,还失去了心爱的人。
薛亮收敛了笑,眼神阴冷,看得李笠汗毛直立,面无表情地吩咐人将李笠押到地牢,找些小东西陪他玩玩。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接下来的几天,地牢里总是传来惨叫声,那叫声凄惨无比,让人心生凉意。
薛亮慢慢停下了回忆,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是报了家仇、失去爱人的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对他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对方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调查自己呢?
苏容看对方陷入沉思,百无聊赖地用折扇敲着自己的手指,他想,真无聊啊,要是绮罗在这,一定不会这样无趣。
终于,薛亮开口了:“我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哪里,值得阁下这么大费周折地调查?”
苏容轻笑出声,眼里满是笑意:“堂堂盐帮的少主可不能这么妄自菲薄。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家灭门的真相吗?不想知道李笠的主子是谁?不想知道黎子衿究竟是因为谁死的?”
一连几个问题把薛亮问的哑口无言。薛亮当然想知道,否则也不会苟活这么多年,他的心早就随着子衿死去的那一刻跟着她去了。
但是他不知道是谁这么害他?其实在李笠跳出来刺杀他的时候,薛亮就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但他从心底不愿意承认。
如果真是自己中计,那黎子衿的死就是自己直接造成的。因为自己的刚愎自用,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爱人,这让他承认,实在太痛苦了。
这些年,他拼命地把盐帮的生意做大,就是想让自己忙起来,麻痹自己,这样没有喘息的时间,他才努力不恨自己。现在,终于有人来点醒他了。薛亮此刻的心异常的平静,感觉自己仿佛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薛亮平静地问:“阁下知道些什么?还望如实相告。”
苏容心中有点小小的惊讶,家仇、背叛、爱人之死,这些谜团的面纱就要揭开的这一刻,这个人竟然这么平静,实在是个隐忍功夫到家的人。
这样的人就像一条毒蛇,为了目的甘愿这幅多年,只等你稍微示弱的时候,就露出他隐藏的獠牙。真如俗语说的“趁你病,要你命”。被这样的人盯上,苏容不由得为他的仇家掬一把泪了。
苏容整理思绪,正色道:“人人都以为云家是被黎青汉所灭,其实不然,黎青汉此人性情敦厚,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你觉得他伪善,不过是有心之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让你先入为主罢了。”
见薛亮面色微变,苏容立刻猜到他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当初是黎青汉先去的云家没错,但是他被云老爷拒绝后就离开了,真正杀死云老爷一家的另有其人。这个人的目的嘛,当然是把云家灭门之祸嫁祸在黎青汉头上。”
薛亮脸色发白,厉声喝道:“他嫁祸给黎青汉有什么好处?当初云家人都死了,马场也确实被黎青汉收入囊中了。”
苏容嗤笑,到这个时候了还狡辩,死不悔改,怪不得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冷声道:“你不要忘了当时云家身后可还有个大靠山。”
薛亮自然知道:“你是说元家?”
“没错,元家可不会对自己的盟友灭门坐视不管,这个凶手的本意是元家为云家报仇,顺便收回马场。这样一来,黎青汉既没有完成帮主交代的任务,又给自己惹上了元家这个大麻烦。一箭双雕,实在是好心机。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那时官位最高的元家二爷触怒了圣上被贬为庶人,整个京都都知道元家为圣上不喜。这时候元家自身难保,风声鹤唳,自然会约束自家的行为,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意了。”
苏容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那人的计划自然是落空,不过谁知道云家的小儿子逃过一劫,也给他带来了意外惊喜。”
薛亮没等苏容说完,就接着说:“所以他利用我杀了黎青汉,又在我身边埋了暗子,想把我一起杀了,这样就没人能威胁他了。”说着这,薛亮自嘲地笑笑:“多完美的计划啊,可惜有人为了挡了剑。”
两人沉默不语。
这世间本就是最大的戏台,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看戏的人熟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唱戏的人。这个人演的好大一出戏啊,把薛亮的人生玩弄于鼓掌之中。
薛亮口中满是铁锈味,才发现自己早已把嘴唇咬烂,他眼睛亮的发光,单膝跪下:“阁下既然能查出这十几年前的事,肯定有通天的本事,不过为了我费这么大的功夫,肯定薛某人还有些用处,今日多谢为薛某指点迷津,让我不必在做这台上的棋子,薛某的仇薛某自然会报,报完仇之后甘愿听君挥使。”
苏容见状,连忙扶起他:“我也是不愿这老贼再蛊惑人心罢了。”
话虽如此,其实两人心里门儿清,苏容远道而来,稳坐钓鱼台,而薛亮就是他看准的鱼,此时鱼儿已甘愿上钩,苏容自然满意。
不过,苏容叮嘱:“此人惯会花言巧语,我相信你肯定是不会受他蒙蔽了,但他能想出这样的连环杀人计,可见其老谋深算,你此去千万小心。还有,我希望盐帮的下任帮主会是你。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苏容扶起薛亮,眼神坚定又信任地看着面前的人。
薛亮被他眼里的信任震撼了,从来没有人给予他完全的信任,幼年突逢大难,他一路摸爬滚打,不知遭了多少罪才走到今天,又遭人背叛,实在是不敢再相信人了。
可是苏容给了他完全的信任,让他看到了曾经那个眼神明亮、真诚的自己,他冷硬的心动摇了,被毫无保留信任地感觉实在是美好。
他早已看出此人身份不凡,人生难遇一伯乐,薛亮愿为他赴汤蹈火,披坚执锐,厉声道:“亮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