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工，看这里水深》尹乔

13、多技能青年

　　唐樱，一个正在休病假的建筑工程师，通过余冉的即时培训开始照顾病号。

　　余冉舒展地坐在椅子上，动动嘴指挥她忙这忙那，“消毒酒精，无菌水，伤口修复液，止血化瘀中成药，棉纱……”

　　他每说一样，唐樱就从储存柜里仔细对着标签寻找，密密麻麻的标签和药物名称看的她头晕。

　　“想不到一年都见不到几个人的医疗站，医用药品的储备居然这么繁琐。”

　　“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常见的小毛病，都可以在医疗站解决，只是缺少了大型医疗站所用的大型检查仪器。”

　　现在的医疗流程得到了优化，严格执行分级诊疗制度，除了急诊外都需要分诊预约，不会遇到一点儿小感冒就都往大型医疗站挤，整个联邦的医疗系统处在高效有序的状态。

　　“可很多药品平常用不到，过期了就全部报废处理吗？”唐樱按照余冉的指示，收拾出满满一个托盘。

　　“现在不是用到了吗。为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做预备。”

　　“我以前没有做过给别人换药护理之类的活儿，你也知道我们日常更善于垒混凝土砖，药水跟物品都按照你的话找好了，下一步我该干嘛？”

　　余冉微微起身，手伸向了腰部，在唐樱惊讶的目光中，把长裤脱掉。

　　唐樱忘了转身，在看到他右腿侧面大片的从小腿一直往上蔓延到大腿的淤青后，心里止不住的自责。

　　“这么严重！”

　　她以为余冉口中的“一点儿小伤”，就是一丁点儿那么大的微小伤口，现在这几乎布满右腿侧面整片的伤，明显跟“一点儿”有数量上的出入。

　　唐樱觉得鼻子里有些发酸。

　　虽然她被杜非凡一脚从背后踢晕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余冉和杜非凡打斗的激烈程度来讲，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余冉也受了很大的冲击。

　　如果不是为了就她，也不会这样。

　　“都是皮外伤，我磕到海底岩壁上了，没有伤到骨头。”

　　“都怪我……”

　　余冉见她情绪低落，说道，“有些意外都是概率问题，别说什么怪谁，怪来怪去的，你怎么不说怪莫莉非要去划船，怪我来毛丹岛工作呢？我要是不来毛丹岛工作，那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在外的这些年，我在边远岛屿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危险，这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唐樱点点头，拿着镊子夹起无菌棉纱，仔细地给余冉涂修复液。余冉还穿了运动型的大裤衩，唐樱觉得去擦他的大腿部还有些害羞，就从靠近脚踝的那部分皮肤开始擦。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是青青紫紫的瘀斑，磕的严重的地方已经结了薄薄的痂。

　　“是这样擦吗？”

　　“不是，从大腿上部开始涂，因为涂好的修复液会往下滴，程序上一般是从上往下擦。”

　　“这样吗？”唐樱把沾满修复液的棉纱转移了位置，轻轻擦了擦。

　　“力度，你这样擦像挠痒痒一样。”

　　工程师是实践型人才，唐樱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过。

　　余冉从托盘里另拿起一块棉纱，仔细讲解了一下步骤，“蘸取修复液的量要适中，不能太多，太多造成浪费和地面污染，太少需要频繁蘸取擦做不便；擦涂顺序，根据身体不同的部位，按照从上到下，或者由内及外，涂抹均匀，不能有空白缝隙，重叠区域也不能太多，以免造成药量差异过大，至于力度——”余冉轻轻握住唐樱的手，按到自己大腿上，“这样就可以。”

　　有了明确的步骤，唐樱再擦涂起来有模有样。

　　余冉称赞道，“不愧是工程师的标准，给你一张说明书再示范一下步骤，过几天你都可以胜任护工了。”

　　“那我可以考虑去考个护工证，万一以后要是失业了还能兼个职，到时候你可要收留我。”

　　“没问题。”

　　医疗系统的人才储备，除了医疗师以外还有护工，护工所从事的工作相对简单，通过简单培训即可上岗，主要辅助病人的康复疗程，技术含量相对较低。有些低收入群体会兼职做好几份工作，护工就是他们喜爱的兼职工作之一。

　　唐樱忙碌一上午给余冉涂了两遍修复液，转眼太阳跑到了头顶上。

　　“你饿了吗？”唐樱问。

　　“有点儿。”余冉光腿晒着太阳，懒懒不想动。对于生活一向自律的他来说，“懒散”这种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

　　可是今天，他居然很享受这种懒散时光，哎，难道是生活堕落了么。

　　“那午饭……”

　　“冰箱里有速食食品，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挑两份热一下。”

　　“你不是平时不爱吃速食的东西么。”

　　“我随便吃点儿就可以，你们工程队不是有食堂吗，你还是回去吃饭吧也不远。”

　　刚才的涂药流程的圆满完成，让唐樱很是自信自己的实践技能，“哎呀不就是做个饭吗，你跟我说怎么做就可以了，你说，我做。”

　　唐樱自信满满，她觉得不出几日她就可以像余冉一样，在厨艺上颇有进步，生活技能满点，照这个进度，不多时就可以当个现学现卖的多技能青年。

　　既可以修建码头，又可以担任医疗护工角色，还可以兼职厨师。

　　优秀。

　　“你还是回食堂吧，你之前不是经常夸赞你们食堂大姐吗。”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学习能力？”唐樱挑挑眉，对余冉不相信自己这一行为表示了反抗，“说吧，想吃什么，”她准备到厨房大显身手。

　　“那你先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吧。”

　　唐樱从冰箱里挑了一块鸵鸟胸肉，一把青菜，考虑到营养均衡，补充蛋白质和蔬菜纤维。

　　“好了，开始吧，余老师。”

　　唐樱在厨艺上的学习能力显然不如在码头垒混凝土砖头，厨房狭小的空间在她占领之后开始陷入混乱。

　　“首先，解冻清洗以后把鸵鸟胸肉切成合适大小……”

　　合适大小是多大？她记得鸵鸟肉有肉排、有肉块、有肉丁，要切多么大？

　　余冉无奈地在旁边看到唐樱把这块鸵鸟肉反过来倒过去切，从肉排，到肉片，到肉丁。

　　“够了，两厘米见方的小块就可以。”

　　“两厘米见方？”
　　唐樱在施工的时候，对于所有的数字和度量单位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说是两厘米见方，那就要两厘米见方。

　　余冉看着她跟鸵鸟肉较劲，提醒道，“唐樱，你这么切的话，明天早上也切不完。”

　　唐樱看看手下，“这条边短了，这块小了，这块是不是有点儿大？”

　　“额，没关系，剁成肉末吧还是，肉末好吃，容易入味。”

　　余冉等她“哐哐哐”剁完鸵鸟肉，开始指导下一个步骤。

　　“锅里放少许油，油热以后把鸵鸟肉放进去翻炒。”

　　他看着唐樱放点油，放下肉末，又放油。

　　“翻炒以后不能再放油了。”

　　“可是我觉得油有一点儿少，锅底好像有点儿糊了。”

　　“但现在你放的油太多了。”余冉指了指锅。

　　唐樱从来不怕出现问题，工程师的优势在于发现问题，并且解决问题。

　　“没关系，我可以再剁一些鸵鸟肉。”

　　余冉不忍再看，别过头去，他为什么答应唐樱留下来做饭……

　　“下一步呢，余老师？”

　　真是勤学好问的好学员。

　　“下一步，你看着办吧，做饭的秘诀只有一个——把它弄熟。”

　　余冉拿过步行辅助器，今天阳光真不错，他还是去屋子外边晒晒太阳。

　　“没问题，饭好了我叫你。”

　　约莫半个小时后，餐桌旁，唐樱和余冉对着桌子上的两盘黑乎乎的肉酱，相对无言。

　　“一盘装不下，我就装了两份。”唐樱看到成品，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现在普通人已经很少下厨房，因为做饭是一件消耗时间又低效的事情，跟这个高效简洁的社会节奏不搭。餐厅，外卖，速食食品，选择很多，只有一小部分人把烹饪当成生活中的一种调剂，类似于画画之类的兴趣。

　　唐樱是个食堂党，以前从没有下过厨，她以为，做饭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动手和纸上菜谱流程显然是两回事。

　　余冉保持礼貌的微笑。
　　唐樱见他不说话，拿起勺子，“要不，我先尝尝？”

　　没准卖相不好，但味道不错呢。

　　不能只看外表对吧。

　　唐樱视死如归地尝了一口。

　　意料之中的，难吃。

　　她在吃下去和吐出来两个选择之中犹豫了三秒，然后纸巾掩住嘴，选择执行第二个选项。

　　吐出来只是有些丢脸，但吃下去万一要命了怎么办。

　　唐樱麻溜地拿起通讯器给罗思打了个电话，“喂，罗思吗，下班啦吗，什么，正要去食堂吃饭，太好了！赶紧打包两份饭给本病号送过来，要丰盛的plus版本！”

　　十五分钟后，罗思拎着四人份的饭一溜小跑出现在医疗站。

　　唐樱嫌弃地看看，“你也在这儿吃，而且又要吃两份饭？”

　　“我不能吃两份吗？”罗思来医疗站好几次，熟稔地自己搬了凳子坐下，权当没看见唐樱让他快走的眼神暗示，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两盘“杰作”，“这是什么，天呐，我糖，这一看就是你的出品！你这是对余医师有什么不满，想要毒死他吗，怎么看都像是危险食品。”

　　“不然用得着你带饭过来吗？”唐樱把她做的饭往桌子边推了推，越掩饰，越明显。

　　“哈哈，这个饭跟它的制作人一样气质超群与众不如，我糖，你有这功夫关心我吃几份饭，不如多跟余医师学学烹饪。”

　　“你爱吃几份吃几份。”又不是我付钱，但你能不能回食堂去吃？

　　“我来看看你跟余医师呀，莫莉还一直都很惦念你们，她回五月岛了，让我来看看你们，她一直都很自责。”

　　罗思殷勤地把打包好的套餐递到余冉面前，然后自己大吃起来，“对了，联邦建立日的假期快到了，你们打算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