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工，看这里水深》尹乔

10、海面之下

　　罗思不再聒噪，两人认命地往前翻桨，莫莉跟余冉已经领先他们好长距离，转过一个岩石海湾后不见了踪影。

　　唐樱翻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离他们不远的岸边。

　　“怎么了，我糖，手疼吗？我还以为你用了骨骼增生剂骨折已经长好了呢，一般一周左右会恢复的呀，按理说现在应该不影响正常活动了。”

　　“不是，”唐樱还以为自己有些眼花，“你有没有觉得，大概从十分钟前开始，我们似乎前进的速度就停滞了下来，离余冉他们越来越远。”

　　“他们两个划的快呀。”

　　“可是我们对着的岸边的那棵垂叶榕树，”唐樱伸头努努下巴朝向参照物，在他们的右方的岸边有颗比森林里其他树木高大茂密的多的垂叶榕树，树干长到这个粗度明显树龄久远，可能已经存活了几千年，“之前它在我们视野的右前方，我们前进到它的左侧方位之后，它跟我们的相对位置没有变过，还是在我们的正右侧。”

　　罗思低头看了看水流的朝向，他们原本就是有些逆流，可划桨的速度没有减速过，常规来讲赛艇应该有明显的前进，可是现在确实像唐樱说的那样，在原地踏步。

　　“水流的流速变快了？”

　　“而且，我们离那颗榕树的距离……”

　　像是在回应唐樱的话，艇身下的水流变得不平静起来，乱流浮起。

　　“快跑！”她朝罗思预警，她的单人艇比罗思的更靠近岸边，拼命往外划水，但赛艇的尾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大力抓住，慢慢后拽。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起。

　　“唐樱！”

　　罗思伸过来艇桨想要拉唐樱一把，唐樱根据现有的水面情况和赛艇受力判断了一下情况，猜想他们遇上了海洋暗流，这是对于海上运动非常危险的情况，一旦被卷入水中，就会顺着水面下的暗流去向未知的目的地。

　　每个人在进行水上活动的时候都有救生衣，现在水上活动普及，救生衣的功能做了很大的提升，除了增加浮力和减压、保暖功能，救生衣的标配都有一个微型氧气压缩器，可以支撑人在水底一个小时的呼吸。

　　她只要脱离暗流以后，借着救生衣的浮力渐渐浮上水面，然后等待救援就可以了。

　　“去找救援！”

　　唐樱借着罗思伸过来的艇桨，朝他的单人艇艇身用尽全力反向打了一把。由于力的相互作用，罗思远离了暗流而唐樱则卷的更近。唐樱在赛艇沉入水中之前带上氧气管，接着海水兜头盖脸。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自己的身体放松，随着涡旋状的水流东奔西撞。

　　水流像是在巨大的波轮洗衣机里疯狂转动，唐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来。她紧紧抓住氧气管，如果情况乐观的话，她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待救援，前提是她能从涡流里出去。

　　水中的时间度秒如年，过了几分钟，或者是十几分钟，在下沉到一定的深度以后涡流的速度终于逐渐减缓，直至消失。唐樱终于可以悬停下来松一口气。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往海底的方向是黑黢黢的深水，远远看不到底部，周边海水由于光线微弱，浮游生物众多，所以能见度也不好。在她的另一侧，则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岩壁，这应该是毛丹岛水下的岩壁。

　　水面上的岛屿有两种，一种是飘浮型岛屿，水下的基底承托岩层不厚，像是一艘大型船只一样漂浮在海面上，有时候会随着强有力的洋流漂浮偏离原来的位置。

　　另一种则是固定型岛屿，这类岛屿占了目前水面上岛屿的绝大部分，若干年前，固定型的岛屿是陆地上的山脉和高原，海平面上升淹没了平原和盆地之后，海拔高的位置就成了人们生活的岛屿，这些岛屿的底部还紧紧连接着水底的大陆。

　　唐樱观察了一下这片岩壁，毛丹岛属于固定型岛屿，下方的承托岩层很是稳固，连接到深水的海底。

　　她摆动双腿，借助救生衣的浮力靠着岩壁往上攀爬。抬头从光线强度分析，这里离海面已经很远，幸好救生衣为她提供了有效的屏障，不然光是深水水压就让人承受不了。

　　好不容易爬到岩壁上的一个平台，唐樱刚想休息一会儿，却发现在这片宽阔平台的一角海藻茂密的地方，出现了一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交通器——潜水舱。

　　海底的东西五花八门，个把废弃的交通工具并不稀奇。报废的交通工具需要交纳高昂的处理费和环境保护费，在边远岛屿管理不严的地方，有些人直接把报废器械丢进海里了事。

　　但停泊在平台的这个潜水舱，从外表的装涂来看，是正在使用中的正常潜水舱，并不是废弃的锈迹斑斑被随意丢弃的那种。

　　她趴在岩壁上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什么明显异常，便摸了过去。

　　潜水舱上了智能锁，她靠近才发现，在潜水舱后面，茂密的水草掩盖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由于缺少光线，唐樱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她直觉深不见底的海底涵洞是个危险的地方，所以在确认潜水舱自己没办法打开以后，就沿着岩壁继续往上攀爬，想快点上升到海面等待救援。

　　没有离开两步，一条巨大的黑色水蚺追着一条银剑鱼从离她很近的地方掠过。唐樱觉得心跳有些失速，这么巨大的水蚺，幸好没注意到自己，不然塞牙缝都不够。还没庆幸完，水蚺巨大身体卷起的水流波动就把她卷进了涵洞中。

　　涵洞的入口虽然狭小，但进去数十米后豁然开朗，从水面浮上来是存有空气的空间。

　　唐樱揉揉在涵洞的墙壁上撞的生疼的脑袋，毛丹岛的岛屿底部，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地方？分明是人为修建的空间，还有良好的供风系统。

　　他们的施工地岛屿下出现未知工事，并且这一信息从未在毛丹岛公开或内部信息中出现过，理所当然唐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工程队的安全施工。

　　但唐樱衡量了一下自身的条件，孤身一人，供氧不足，设备只有一件救生衣，所以勇敢的探险者这一角色，还是交给下一次她跟工友他们组团再来吧。万一她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被处理成失踪人口，那就太危险了。

　　好不容易在这个时代存活，还是高智商代表的工程师这一职业，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工程师生涯停留在这个边远小岛的海底涵洞里。

　　思及这一层，唐樱重新戴好氧气管，下水，心里祈祷洞外那条黑水蚺已经游荡到别处。

　　黑水蚺跟人类预言不通，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唐樱从洞口探出头的时候，黑水蚺和银剑鱼还在水藻附近你追我赶，甚至还表现出了一些对潜水舱的注意，有力的尾巴抽过来，打歪了原本停在洞口的潜水舱。

　　唐樱认命的退回去，为了节约氧气又回到了涵洞另一端的空间，起码那里有氧气，而且温度和压力适宜。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幸运，爬出水面的时候，一把黑洞洞的量子枪枪口直直对准她的脑袋。

　　唐樱艰难地喘口气，今天出门怎么没看看黄历呢。

　　杜非凡在毛丹岛岛底筹建的这个实验室，是看中了这里地域偏远不引人注目，在得知毛丹岛被规划为开发岛屿后，开始着手实验室的搬迁。

　　虽然这里的实验室在海底修建从无到有消耗巨大，但对于他们的秘密研究来讲，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考虑。他们已经在更为偏远也更为安全的地方开始了新的实验室的建设。

　　这些日子，搬迁工作已经到了尾声，杜非凡今天抽空过来看看有什么扫尾的工作，一切打扫完毕的话，他们会选择某个深夜用微型能量弹炸毁这个实验室，海面上的岛屿只会当这是一次小型的常见的海底地震，没有人会发现这个实验室曾经存在过。

　　就在他正在察看样本库是否有残存样品的时候，听到外面的通道里似乎有什么响声。实验室的选址和通道设计的十分隐秘，他今天驾驶潜水舱来的时候也一如既往的小心，在周围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可疑跟踪人员才停下了潜水舱，自以为一切都很安全。

　　由于实验室搬迁差不多完毕，警报系统失灵，在杜非凡听到水面响声的时候他赶出来看了一眼，外边通道里什么也没有，一如既往空旷，他以为是海底乱流引起的自然响动。

　　杜非凡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谁知道水面突然探出了一个脑袋，他想都没想就掏出量子枪顶了上去。

　　水中的人露出头，双手缓缓举过头顶。

　　杜非凡看了看她空空的手，解除了威胁，才注意到湿漉漉的头发下面一张苍白的脸。

　　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唐樱站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姿势十分难受，“我没有武器，可以先从水里出来吗。”

　　这声音也有些耳熟。

　　杜非凡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些距离，他不知道来者还有没有同伙，携带多少装备，如果有同伙的话，那正好人质可以是现成的，“别耍什么花样。”

　　唐樱在水里时间有些长，脑袋里晕晕沉沉，但她也听出了杜非凡的声音。

　　她来毛丹岛以后，接触的人除了队友就寥寥无几，所以几乎每个有过交集的人她都有些印象。

　　她从水里爬出来，抹了把脸，定神打量了一下站在眼前的拿量子枪指着自己的人，这不是在司南餐厅见过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