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爱情的时刻》春光里

3、约会

　　“你不是说吃饭吗？”谭梨扯了扯自己身上有些浮夸的裙摆，它适合出现在某个晚宴或者是其他地方，但绝对不适合在这里穿。
　　她一脸的无法置信，想揉揉眼睛，但又念及到自己化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眼妆，硬生生忍了下来。
　　“确实是吃饭，小姨让我带你来吃顿饭。”闻骆将车熄火，从容不迫的松开安全带，向谭梨投向淡淡的一瞥。

　　谭梨还是觉得这个解释难以接受，她这样子怎么去啊？
　　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就像是穿着校服去酒吧，穿着高跟鞋去爬山，灰姑娘还没换上华丽礼裙便被拉去了舞会。
　　更何况谭梨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怎么可以忍受得了一路上的目光注视。
　　越想越羞愤，就像一股气从腹部慢慢汇聚到胸腔，让她觉得自己身上为了漂亮而特意定小了的礼裙都特别难以接受，肋骨被勒得难受，连呼吸都像是在喉咙里拉锯一样。

　　眼前是绿化搞得还不错的中档小区，夜里繁星点点，广场上响着震耳欲聋的广场舞乐，偶尔有几个散步的人从车前经过，停留片刻看看车标，然后再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车窗。

　　她生无可恋，瘫在座椅上，“我不想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
　　“饭已经做好了。”
　　这就是没有回转的余地的意思。

　　回想起方才上车时闻骆目光在她身上停顿的样子，谭梨恼羞成怒，食指对着他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肯定就是故意的。”
　　“明明出发前你就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换一下，你就是想看我闹笑话。”
　　几乎是毫不犹豫，谭梨便将闻骆没有告知她的行为归咎成了他想看她的笑话。
　　刚才还焉巴巴的人现在就像个一点即燃的小炮仗，你给她点星火就能给你响个噼里啪啦不停，这么长一串话她一口气说话还能不带喘的。

　　闻骆垂眸，目光落在她指尖，上面换了个美甲款式，亮晶晶的贴满钻石，此时映得她整张脸也格外生动明艳。
　　他不动声色将她手指挪开。
　　“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我知道我人见人爱，你也不用着急这么快就动手动脚的。”谭梨嫌弃地搓搓自己小手指。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他语气淡淡。

　　俩人有交集的场合不多也不少，每次从她身边经过时，闻骆不是听见她在念叨自己手指上的这颗钻石有点重，就是在和她的小姐妹在谈论当季的衣服。
　　他以为她喜欢。
　　这样招摇过市。

　　她脑子又没坏，谭梨狠狠瞪他眼，“你才喜欢这样，反正我今天不会下车，打死我都不下。”
　　在闻骆心里，他这位太太脑子没坏和坏了也没太大差别，他沉吟片刻，“你要怎样才肯下车？”

　　谭梨直接将头扭另一边，连气都不愿意朝他哼一声。
　　“谭梨。”声音重了几分。
　　谭梨像是早有预料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不管不顾地将耳朵捂上。
　　他话一顿，继续道：“结婚前我们已经说好，双方都有义务去帮忙应付对方的家人。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可以减少见面的频率，但今天已经约好了。”
　　低头看了眼表，大概是觉得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任何意义，他话终于愿意软一软，想迅速结束这个话题，“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到，没有事先和你说。”

　　他话音刚落，车门松动一声，谭梨一声不吭拎着稍长的裙摆往阴影处走。
　　她见好就收，本来也没想要闻骆多诚恳的道歉，俩人的这场婚姻来得其实有些荒唐。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本来她就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也没有打算再咬回去的想法。
　　连着半个月，她都尽量躲开他在的场合。
　　可突然有一天，她躲了好久的人出现在她眼前，问她要不要做个交易。
　　用下半生做交易。
　　恰好她当时也迫切的想要从家中逃离。

　　在领证前，俩人几乎就达成了共识，至少在外人面前要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谭梨觉得自己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走出没几步，看着陌生的小区，她脚步顿了顿。
　　她根本就不认识路啊！
　　刚才推开车门时还一脸的六亲不认，此时也不好意思说出来，索性停下来微微弯腰，将自己裙摆这边拎拎那边扯扯，装作整理裙子的样子。
　　后来赶上的闻骆也没戳穿她，沉默站在外侧，等她拖拖拉拉弄好，先一步走在前面。

　　避开人群站在电梯上，谭梨总算松了口气。
　　可谁知道，眼见着就要关上的电梯又慢慢打开，从外头进来了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穿着黑色羽绒服，左手抱着一个篮球。

　　“闻骆哥。”他有些拘谨，喊完又将目光落在谭梨身上，眼里带着不解。
　　谭梨不自然地扯了扯裙子。
　　闻骆动了动，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身影恰好挡在了她身前。平时冷漠的人到这里好像变得平易近人了点，问了一声，“下课了？”
　　“嗯。”
　　男生像是还有话要问，但视线转了转最后还是什么话没问便出了电梯。

　　本来考虑到温度的原因，谭梨是有为自己准备一条披肩的，但刚才下车太急，东西给忘在车上了。她搓了搓自己胳臂，尽力维持姿态优雅。
　　闻骆动作一顿，侧头，“冷吗？”

　　当然冷啊。
　　这不是废话吗，他不穿衣服出去走一圈试试？
　　但闻骆就好像真是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之后没有任何动作。
　　谭梨无语看着天花板，恨不得翻白眼，可她这么多年的淑女修养，让她硬生生忍下了这个不雅动作。

　　正这样想着，一股热度靠近。没等她反应过来，指尖就被握住。谭梨一个激灵抽回，手包也顺势砸在地板，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闻骆静静看着她，“马上就到了。”
　　谭梨不自然摸了摸刚才被他碰到的地方，“哦”了一声，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闻骆没再说什么，弯腰捡起谭梨手包，换到另一只手上，这次他伸手牵住了谭梨手腕。

　　热度贴上来，谭梨被冷风吹过的手臂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手现在肯定很凉很凉，应该和冬天堆过的雪人差不多。
　　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两看相厌的人，现在却能手牵着手。
　　胡思乱想着，连闻骆什么时候摁了门铃也没注意到。

　　门打开，里面出来个四十五左右的中年女人，听见闻骆喊了她一声小姨，谭梨迅速反应过来她身份，也跟着喊了声。
　　江惠将人迎进来，眼里满是笑意。
　　“这是小梨吧。”
　　谭梨好久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长辈，对江蕙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局促地捧着热水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来暖身体，安心当个摆饰，时不时回几声话。
　　闻骆将带来的东西提进厨房，江蕙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你坐沙发上就好了，剩下的我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
　　不知闻骆说了什么，江蕙从另一间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件羽绒服，“今晚天气降温，我看小梨你穿的单薄，所以刚从闻骆房间里翻出件他大学时候的羽绒服，你来试试合不合身，可别冷着了。”
　　说着她温暖的手握了握谭梨的掌心。

　　闻骆的衣服！
　　谭梨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可她真的是…有点冷。
　　对上江蕙慈祥的视线，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红着脸老老实实将手臂塞进袖子里，厚实的鸭绒瞬间将人包裹。
　　“闻骆就是根木头，自己穿的这么厚实，路上也不知道脱下来给你遮遮。”
　　提到他名字，谭梨将目光锁定在厨房里的人身上。他拿着汤勺，将锅底的玉米翻了翻，一本正经地就像是拿着试管在做化学实验。暖色柔光落在身上，脸上的冰冷表情都好像柔和了几分。
　　想不到他还会做饭。
　　谭梨摇摇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样？还合身吗？”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来。
　　羽绒服是前几年运动品牌的款式，胸前一个小小品牌标志。谭梨穿上，原本刚刚好的长度瞬间长到屁股，袖子也要叠一圈。
　　谭梨收回目光点头。
　　江蕙以为她是在打量房子，含笑开口，“这套房子是闻骆大学时候买的，那时候他刚赚了点钱，之前条件不好，住的地方太小，周边也太吵，照顾闻夏不太方便。”
　　边说着，江蕙便观察着谭梨的表情。
　　见她静静听着刚才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才接着往下说，“闻夏天生心脏不好，但有我照顾着她。你和闻骆在一起，两个人只要顾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闻骆他心冷了些，但人是好的，你不要嫌弃他，有什么话你们好好交流，他会明白你的。”

　　这还是谭梨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
　　她和闻骆的婚姻，大家都觉得她是高攀，快要没落的家族攀上了近几年发家的新贵。大家都在背后说谭家卖女儿，以及讨论闻大资本家什么时候踹掉这门婚姻。

　　谭梨上楼之前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比如问什么时候生孩子，又或者是其他，但唯独没有想过闻骆小姨会这样说，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好在小姨也没太纠结，盯着谭梨的眉眼许久，才犹豫问，“闻骆高中时候是不是带你来过家里啊？”
　　谭梨一脸懵。
　　闻骆高中带她回家？
　　这怎么可能，这完全不可能。那时候的谭梨比现在更甚，讨厌闻骆讨厌的要命。那时候的她，饭可以不吃小裙子可以不买，但闻骆不可以不讨厌。

　　不过，谭梨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
　　高中时闻骆是带她回去吧，想起现在的大明星在面对媒体采访时，说自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谭梨心里不由得嗤之以鼻。
　　那时候都跟着回家了，还说没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