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嫁到》凡岁

18、第 18 章

　　没想到萨尔会突然说这种话，霍菀一瞬间里想到很多人。乌缇娜，郑旭，还有萨尔那个已经过世的妻子。

　　“我听说你的夫人几年前因病离世了。”她缓缓说道。

　　萨尔的表情一凛，抿了抿嘴，“是。”

　　“你还想着她吧？”至少乌缇娜是这么告诉她的。

　　“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还不至于那么的用情至深。”萨尔来到窗前，抱着臂看向窗外。

　　政治联姻……那岂不是和她与郑旭很像。

　　“你对我的事似乎很了解？是谁告诉你的？”萨尔饶有兴致的看着霍菀。

　　“是乌缇娜。”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似乎不远对乌缇娜有过多的评价，萨尔绕开了这个话题。

　　“如何？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做我的女人，或者被杀死？”

　　“我已经为人妇了。”霍菀提醒他。

　　“那又如何，曼沽的人不介意这些，只要你愿意。”

　　萨尔伸手捏住霍菀的下巴，见多了曼沽热情奔放的女人，偶尔也会想体验下含蓄娇柔的美。

　　他调查过霍菀，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因为政治原因嫁给郑旭，据坊间传言她单方面对郑旭怀抱男女之情。只是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像守着一座枯坟，这点他自己不就深有体会么。

　　“我……”霍菀不明白萨尔为什么会想让她做他的女人，她以为乌缇娜说的是真的，萨尔心里依旧放不下已故的妻子，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随意的人，“我不能……”

　　她不能，是因为她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霍安，安平，于秀秀，还有许多未达成的希冀。

　　萨尔却误会了，以为她是因为放不下郑旭。

　　“明天。”他说，“如果明天你的夫君没有来救你回去，我就会依照约定杀了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

　　乌缇娜一直没有回来。

　　这一晚不知为何忽然刮起了大风。一夜风雨，霍菀没能睡好。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见到乌缇娜冷着脸回来。

　　霍菀本来还躺在床上，谁知乌缇娜一把推门进来，未等霍菀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她垂着眸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说道：“安平公主殿下，还请尽快洗漱更衣，随我去一趟。”

　　她想起昨日萨尔说的，难道这是准备取她性命了么？

　　“好。”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乌缇娜把她来时的衣物还给了她，霍菀洗漱后穿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心里没有底，她一边换衣服，一边重重的叹了口气。

　　如果她活不过今日，希望霍安不要太难过了。她的二哥哥多半会愧疚吧，自己最宝贝的妹妹也没能护住。

　　乌缇娜等在外面，霍菀更衣后出来，周围的护卫立马围了上来。

　　“走吧。”霍菀朝乌缇娜浅浅一笑，她已经做好准备。

　　死，没什么可怕的，虽然这短短的一生还留有不少遗憾。

　　她被押上了马车，头上被罩上了麻袋，就像来时一样。乌缇娜不再同她说话，霍菀安静的坐着，内心无喜无悲。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乌缇娜将霍菀带出马车，麻袋也被拿掉。霍菀重获光明，才看清自己被带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四周有高高的城墙，城墙上有很多黑影。

　　日光照射让她睁不开眼睛，只是快速的一瞥，她看见那些黑影手里都端着弓，箭在弦上，全都朝向自己的方位。

　　杀她不必这么费工夫，看来她不过是一个诱饵，萨尔真正想杀的人并不是她。

　　乌缇娜将她的手脚用麻绳捆住，防止她逃跑。她有些想笑，这么多支箭对着她，她就算想跑能跑得掉么。

　　萨尔靠近她，高高在上的逼视着她。

　　“你的答案呢？”他问。

　　霍菀苦笑了一下，“乌缇娜是个好姑娘，对她好一点。”

　　乌缇娜就站在不远处，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太小，她听不清。

　　萨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什么都没说。

　　他回到城墙上，等待猎物的出现。霍菀被晒得有些发昏，长时间的站立，她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暴晒下昏厥过去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铁蹄奔踏的声音。

　　眼前出现了近百名铁骑，成方阵停在城墙之下，离霍菀还有一段距离。

　　为首的那个人身穿甲胄，戴着头盔。他的样貌虽然看不清，但霍菀却知道，这个人正是她名义上的驸马。

　　郑旭能够带出百名铁骑，朝廷必定是知道的。他来救她，也一定有他的打算。确实，霍菀死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曼沽掳走安平公主，也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所以于情于理，郑旭都会来救她。
　　霍菀的内心很平静，她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她的生死，早就不由她来控制。她只是一个筹码，萨尔也好，郑旭也好，谁都不会为了得到她而付出什么。

　　萨尔从城门下来，往郑旭的方向走去，郑旭见状也从马上下来。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霍菀听不见，烈日当头，她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两眼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起初她坐在一叶扁舟上，在汪洋里没有目的的前行，然后场景一变，她忽然回到了皇宫里。她的小船破了洞，冰冷的水不停往里灌，眼见着就要沉了，她抬眼，看见岸边是顾长生冷漠的看着自己。

　　她张口，想大呼救命，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挥动手臂，却发现双手如千斤般重。

　　再然后，船终于一点一点沉下去。她在水中奋力挣扎，但身体还是不断的往水底沉下去，冰冷的水灌进了她的口鼻。

　　这一次，郑旭没有出现，没有跳入水里把她救起。

　　她落到了水底，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去。

　　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有泪水，霍菀半梦半醒间大口大口的喘气。周围已经黑了，她没死，还活着。她撑着床沿坐起来，觉得有些恍惚。

　　头痛欲裂，她觉得有些恶心，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欲吐的冲动。

　　“小十三？”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霍安从屋外进来，霍菀没想到他也来了。她虽对郑旭不抱太多的希望，但对这个哥哥，她是绝对信任的。

　　“二哥哥……”

　　她气若游丝，霍安回头吩咐下人给她准备一些吃的，然后扶住了想要下床的霍菀，“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么？”

　　霍菀摇了摇头，“就是有点浑身无力。”

　　“我让下人给你做吃的去了。”他抬手，在霍菀额头上探了探，“有点发热，你再睡一会。渴么？要不要喝点水？”

　　霍菀点点头，待霍安去给她倒水的间隙，她从半敞的房门的空隙中，看见了郑旭的身影。

　　她回想起自己做的那场梦，没想到童年发生的一场意外竟会在她内心深处留下那么深的阴影。她原以为她早已释怀和忘记，可在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这些不好的回忆就会在梦魇里出现，让她重新经历一次绝望。

　　霍安捧着水杯进来，霍菀一口气喝下，终于舒服了一些。她半躺在床上，霍安带着空的水杯又出去了。

　　她闭着眼休息，不一会，听见了不同于霍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猜测是郑旭进来了，她在昏暗的光线中睁开眼睛，郑旭只是站在离床沿还有半步的地方，没再上前。

　　“萨尔大将军呢？他放了我一条生路？”她问。

　　她知道，她还能活着，必然是萨尔没有下令放箭。

　　“他用你换了和……霍安的合作。”郑旭没说是和他的合作，“看来他对那个要你性命的人并不信任。”

　　“谁要我性命？”霍菀问。

　　“你觉得呢？”郑旭冷笑一声。

　　“是……长生？”也许是相处了一段时间，霍菀对郑旭多少有了些了解。每每提到和顾长生相关的事他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长生？你对想要你死的人的称呼还能这般亲昵？”

　　“我叫习惯了。”霍菀不愿多谈。

　　“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金阳公主有孕了。在你还惦记你的长生的时候，他早就和别的女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了。”

　　霍菀不知道郑旭为什么总喜欢提顾长生。她有些恼，本就是过去的事，还总提来干什么。

　　“我没有惦记他。”她的口气很不悦，“你不要总提他。”

　　对话陷入僵局。

　　霍安带着下人进来，他没想到郑旭也在。他看出来两人的气氛不太好，许是有什么矛盾。

　　“粥热好了，来吃点吧。”霍安对霍菀说，顺便又扭头去看郑旭，“如何？是我来照顾我的妹妹，还是你来照顾你的妻子？”

　　“我去外面看看。”郑旭说完，别过脸，走了出去。

　　等郑旭离开，霍安才把碗递给霍菀，“怎么回事？吵架了？”

　　“没什么。”

　　“你被掳走后，他立马去信给我。说实话，我想，那时的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霍菀细细品味着霍安的这句话。什么叫最坏的打算，是指她会没命么？

　　“娶我不是他的本意。只要二哥哥和他的合作还在，我是生是死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你是这么认为的？”

　　霍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是男人，更知道男人所想。郑旭虽然并不多情，但也不至于无情。

　　“我告诉他，你并非那种遇事就乱了阵脚的人，会照顾好自己，让他先冷静处理好眼前的事务。”霍安看了霍菀一眼，“结果呢，我说的没有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