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夏目的阿妖

15、赵家村往事一

　　林正浩空出一个上午和于经理商议了一下装修的细节，除了风水上要注意的细节和避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了。于经理带来的人询问了整个事务所想要的装修风格以及功能分区，然后就开始做初步的丈量，准备回去开始做装修设计方案。
　　这次的装修项目对于装修公司来说是个大项目，而且林正浩对事务所的要求很高，让他们用最好的材料装修，这样一来，公司会有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再加上是熟人介绍，林正浩又懂玄学，于经理对林正浩和方弈星非常热情。
　　方弈星见于经理很是健谈，此刻其他人都上楼去了，这里只有自己与林于三人，便忍不住向于经理询问赵齐的一些事情：“于经理，赵哥全家不都搬到京市了吗，怎么还要重修家祠啊。”
　　于经理掏出一盒烟，想分给林正浩和方弈星，见两人都不抽，自己也就没抽：“说起这事啊，还真有些古怪。我和老赵是一个市的，我两从高中就是同学，进了大学还在一个学校，关系也就好些，之前我还去过他家，他们那地方还真有些古怪。”
　　二十三年前，于成在景市第一中学读高中，他当时和同桌赵齐的关系特别好，两人成绩差不多，约定要一起考京市的大学，没想到三年后两人还真被同一学校录取了，虽然不是同专业，可两人还是很高兴能在一块儿。
　　赵齐家里条件一般，他想趁着假期打工攒钱，给自己买个手机，于成听说后也积极加入，两人打了两个月的工，终于买了心仪的手机，这两个月，两人同吃同睡，聊得多了，感情也更好了。
　　于成在市里长大，对于赵齐他们的乡村生活很是好奇，在买到手机不用继续打工后就嚷着要去赵家村玩儿，赵齐也答应了。但那一次的经历成了二人的噩梦，于成离开后再也没去过赵家村，而赵齐更是连景市都没回去过，逢年过节都是接父母来京市过，条件好了就直接让他们都搬了来。
　　说到这里，于成拿出烟叼在嘴上，看了看两人没介意，就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这才又继续说：“我原以为那会是很愉快的假期，但我们去的太不是时候了。”
　　林正浩听到这话，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二十年前的八下旬，正是那年阴历七月十五前后，想来是出了事了。
　　方弈星不会算这个，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看于成陷入沉思，林正浩更是一脸高深莫测，好奇心更甚，忍不住开口催促：“于经理，你继续说。”
　　于成吐出一口烟，才又继续讲。于成是赵齐带来的第一个同学，虽然家里条件不好，赵家爸妈还是热情地招待了他，于成性格好，会来事，赵家的堂兄弟们也乐意和他一起玩。
　　几个半大小伙子年纪相当，玩儿的也野，村子背后的山里有一个天然的水库，他们天天背着家里人去水库游泳。几人在山里玩儿了十来天，于成壮了一圈，人也晒黑了。
　　某天晚上，于成半夜被尿憋醒了，起来一看，旁边的赵齐不见了，他以为赵齐也起夜了，就没在意。自己塔拉着拖鞋去院子西南家的旱厕所，路过赵家主屋却发现里面亮着灯，还能听到赵家人的谈话。
　　赵父：“阿齐呀，你那同学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让他回去了”于成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小心地站在那里继续偷听。
　　赵齐不乐意了：“爸，人家来一趟，也没几天，你干嘛急着撵人啊，而且我怎么和他说呀。”赵父听完这话，生气了，又说了几句。
　　赵母看不下去，出来调解：“老赵啊，你说话注意点，你又不是嫌弃人家孩子，别闹的不愉快。阿齐，妈知道你们关系好，可这两天马上就要忙起来了，祭祀家祠的时候里有个外人在村里，会被说闲话的，等下回你再带他来玩儿。”
　　于成起先是觉得被嫌弃了，后来听了半天，也觉得自己待下去不合适，就想着第二天和他们辞别，主动回家，不给他们添麻烦。谁知第二天自己说了想回家后，赵齐觉得对不住自己，硬要自己再待一天，于成怕被再坚持会被看出来自己偷听，只能同意留下了。
　　方弈星看着抽烟抽得更凶了的于经理，和林正浩对视了一眼，估计就是留下来的这天出的事，恐怖电影必要情节，让你走你不走，非要留下送人头，不过于成显然是拿了主角剧本，出事的是别人，不是他。
　　赵齐的堂弟赵瑞比他们小四岁，在读初二，非常崇拜能考进京市大学的两位大哥，听说于成马上要走了，很是不舍，要给于成烤鱼践行，于是几个小伙子约着去水库游泳，摸鱼。
　　赵齐和于成他们天天去水库玩儿，轻车熟路的，几个人生火的生火，摸鱼的摸鱼，游泳的游泳，玩儿还挺开心，尤其是于成，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来，更是泡在水里不肯出来了。
　　于成游了一会儿后有些尿急了，周围都是小伙伴，实在不好意思，就自己往远处游，想着到远处的岸上解决，终于选了一块儿看不见人的地方，刚要上岸，就发现自己的脚被水草缠上了，于成急着上岸，结果越挣扎缠得越紧。
　　于成想喊人过来帮忙，还没张嘴，听到了一阵苍老的咳嗽声，想到村子里的大人不让孩子下水玩儿，于成也不敢喊，吸了一口气缩进了水里。
　　于成躲在水里，不知道那个人走了没，也不敢露头，可他实在憋不住了，一个激灵，在水里解决了。想到自己泡在自己的尿里，于成胃里泛起了恶心，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了，直接出了水面，发现周围并没有人，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解开了，于成加大力气，一口气游了回去。
　　于成游回去后，发现鱼肉已经烤好了，在水里清洗了一下身上就上岸撕鱼肉吃，这鱼是野生的草鱼，很大个，没有腥味，只是沾了盐巴在火上烤也十分好吃，让人欲罢不能。于成吃了几口鱼肉，忍不住感慨：“小瑞游泳游得好，摸鱼也厉害，烤鱼的技术更好，我要是能经常来就好了。”
　　可是在于成说完这话后，并没有人接话，大家安静了半晌，赵齐忽然抬头，问其他人：“小瑞呢？”
　　“不知道啊，我有一会儿没和他说话了。”
　　“他是不是还在水里呢？”
　　“小瑞刚刚说咱们在这儿玩儿，把鱼都吓跑了，他要往远处游，摸几条大鱼。”
　　赵齐站起来，冲着空荡荡的水面喊：“小瑞，别摸鱼了，够吃了，赶紧上来。”
　　没有人回答他，水面还是空荡荡的，波澜不起。最小的一个小孩子吓到了，忍不住哭起来，赵齐听着不断地抽泣声，有些心烦，继续冲水面喊着，希望能得到回答。
　　几个孩子分散开在水库周围寻找小瑞，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找到人，有人说也许是小瑞躲水里和他们开玩笑呢，可是于成一直盯着水面，根本没看到人换气，没有人能在水下憋气十几分钟的。
　　于成知道事情严重了，拉过赵齐，让他回去通知大人，赵齐害怕被责骂，但是自己的堂弟下落不明，根本没有时间给他犹豫，只能让其他人继续寻找，自己回村里找大人们来一起找。
　　于成怕剩下的几个孩子出事，带着他们两人一组在水库周边找，尽量离水面远一点。不知道过了多久，村里的人都来了，他们拿着渔网，竹排，看样子是要下水找。
　　于成把几个小的集中在一起，带到了村长面前。赵瑞的爸妈在村长旁边站着，他爸爸还能撑着拜托他人帮忙寻找孩子，他妈妈已经哭的摊在了地上，于成觉得是因为自己猜让赵瑞出了事，对不起他们，刚开口眼泪就下来了：“赵二叔，赵二婶，对不起，都怪我。”
　　赵二叔扶着身子发软的赵二婶，摆了摆手：“不怨你，是他自己贪玩”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村长磕了磕手中的烟锅，叹了口气，拉过孩子们，询问具体的情况，刚刚赵齐只是说赵瑞在水库边失踪了，大家一窝蜂的跑来，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齐先开口，虽然他没中途离开，但是人太多，大家又闹腾，真得不知道赵瑞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仔细回想，也想不起来，剩下的孩子对赵瑞失踪前最后的印象，也都是他说要去远处摸鱼，之后就没人再看见赵瑞了。
　　于成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听到有人在水边咳嗽，赶忙和村长说了，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在附近的人，问问赵瑞的下落。
　　村长报警之后安排几个人挨个去问，可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来过水库。村里的人分成了两拨，女人和老人在水库变得树林里寻找，男人们撑着竹筏，拉着渔网在水里找。
　　山路难走，消防员和警察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家看到警察来了才回到了原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赵二婶已经晕了过去被送了回去，赵二叔和其他人在水面上找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直到天黑的看不清了才被其他人强拉着上了岸。
　　所有人都知道，孩子找不到了，甚至可能是最惨的情况，但没有一个人能开口告诉他的爸爸。赵二叔浑浑噩噩地站在岸边，看着劳累一天的乡亲和安装设备的消防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他们再找找孩子。
　　人群中逐渐传来哭声，然后变得越来越大，村长咬咬牙，安排几个人生火做大锅饭，其他人连夜举着火把，打着手电筒和警察一起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成忘了找了多久，整个湖面上灯火通明，消防员门带着专业的设备在水下不停歇的寻找，但湖面宽水夜深，水下工作的消防员视线受阻，找的很是艰难。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有一个消防员在水下一个凹陷的坑中发现了倒栽在里面的小瑞。尸体拉上来后，赵家二叔看着自己没有了生气的孩子撅了过去。
　　小瑞的棺材停放在了他家的院子里，赵二婶守着棺材哭了晕，醒了再哭，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经过一天的忙碌，终于歇下了，赵齐和于成一想到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小瑞，此刻就躺在隔壁院子里那狭窄的棺材里，就难过的想哭。
　　于成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小瑞了，可当天晚上他就梦到了小瑞拉他去游泳，等于成从梦中惊醒后，发现赵齐也惊醒了。
　　“我梦到小瑞了。”两人同时开口又闭嘴，对视半晌，于成淹了口唾沫继续道：“他要拉我去游泳。”赵齐接着说：“我不想去，他就使劲拽我，力气大得很。”于成的声音颤抖了：“我们做了一样的梦。”
　　赵齐躲在被窝里越想越害怕，伸手拉开了房间的灯，看到自己的右手腕后呼吸都停止了，那里有一个黑色的手印。
　　于成也看到了，猛地坐起来，看向自己的右手，一个同样的手印出现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于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先听到了赵齐的尖叫：“你看地上!那是什么!”
　　赵齐的声音太过恐怖，于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床头是一摊水迹，能看到清晰的五个脚趾印，小瑞被拉上来，脚是光着的。
　　赵齐和于成被两人的经历吓到了，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两人光着脚爬起来，冲出房间，去敲赵父赵母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