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毕竟我也是个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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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她去找三爷拆了线，之后回到S，May还没回来。宇文中不想开灯，只蜷缩在衣柜里抱住自己，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痛到炸裂。
三爷给的速效止痛片还剩了半袋，宇文中咬咬牙，把药收回口袋，这个药有个很大的副作用，就是吃了烧膛，她不得不喝很多冰牛奶来缓解。胃已经疼了几天，她觉得应该让胃放个假，换脑袋疼会儿了。
调好闹钟，她闭上眼睛，15分钟一次的睡眠已是极限，宇文中内心的黑暗面曾经被她压制得很好，可是最近发生这么多事，绝望崩溃的情绪又死灰复燃，是她，把宇文中的记忆逐个截断，一一封存，她守在地下室的门口，一次次阻止宇文中有意无意的窥探，只是不知，自己还能守多久。
“宇文中……”她呢喃着这个名字，哭了出来。
不多时，房门打开，May穿着黑色礼服，疲惫地打开衣橱。进门先开衣橱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见宇文中脸上挂着泪痕，May怔了一下，随即蹲下与她平视。
“我以为你不会哭。”
“你以为我为什么哭。”宇文中抹了抹眼睛，取下隐形。
“……节哀顺变。”May平静地安慰道。
“哈哈哈。”宇文中挪出身子，将眼镜放进盒里。她夸张的笑，像是对May的嘲讽。
“莫岚，我不会为一个死人哭，毕竟，我也是个死人。”
May盯着她，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深潭，静如止水却又暗涌翻滚。
“你什么时候死的。”
“很久了。可惜，没人给我开过这么隆重的追悼会，这样一比，还真是羡慕老太太呢。”
宇文中倒了杯水，咽下几个止痛片，头痛影响了她的思维，她怕自己再多说什么，给未来留下隐患。
May换了衣服，拎起包“跟我出去一下。”
“我很累了。”
“穿衣服。”
她看着May，这样一张死鱼脸，这样平淡的语气，拜托能不能学学怎么哄人。一边心疼着宇文中，她一边穿起外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金主有要求，那就走吧！
药效还没发挥作用，她烦躁地跟着May上车，平日习以为常的一切现在看来都觉得扎眼，车子颜色太艳了，底盘太低了，座位空间小，车上的香薰不好闻，收音机的音乐难听，路上红灯太多……
May看着身边人翻来覆去如坐针毡，不由得加快了车速。离开市区，她驶入一片树林，道路变得崎岖狭窄，开了一段，似是到了尽头，May下车，打开后备箱。
“这是……”宇文中望着满满一后备箱的猫罐头和牛奶，有些惊异。May递给她两只帆布袋子，指向前方。
“穿过这边，你的朋友等你聚会。”
“哈。”宇文中咧开嘴角，忙不迭地往袋子里塞着罐头。May回到车里，点了支烟。
“谢谢。”她走到车边，表现礼貌。
May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宇文中有点恼，故意说道“我跟你讲，我最多也就说声‘谢谢’，你可不要指望我爱上你，我不爱你。”
“求之不得。”May关上车窗。
宇文中气哼哼地扛上罐头，走了没两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狗叫，而且是很低沉的吠声，像是大狗。她脸色铁青，小跑着回到车边，将玻璃敲得“咚咚”响。
“干嘛。”May收起手机，把玻璃降下一条缝来。
“什么鬼地方！你听见没有！”宇文中脸色惨白。
“听见什么。”
“狗叫！”
“这种地方，有几只野狗，很正常。”原来这个炸毛的怕狗？May忍住笑意，绷起脸正色道。
“我脚疼，你开车带我！”
“前面过不去。”
“我来开！”
“你还敢说？上次开到山上，地盘全蹭花了，我刚保养过。”
“好，我不聚了，我累了，咱们走吧！”宇文中作势拉门，May没有开锁，隔着车窗问她。
“这么多罐头，你想怎么办。”
“先放着，下次再说。”
“不行，太占空间了。要不你吃了吧，我看着你吃，吃完了再回去。”
“你大爷……”远处再次传来一阵犬吠，宇文中腿一软，差点跪下，见她如此恐惧，May拾起外套，下车拉上她的手。
“走吧，我送你过去。”
“不……不好……”宇文中四下环顾，神经兮兮地挣脱开她的手。
“小心身后。”May压低声音，将目光越过宇文中。
“啊啊啊！”宇文中扔下罐头，一下扑进她怀里。
久违的拥抱让May心头一暖，她享受了一会儿，直到不能呼吸，宇文中整个人挂在她身上，越圈越紧。
“我看错了，是个塑料袋。”
宇文中一下弹开，心有余悸地扭头看看，气得哇哇乱叫。May心情甚好，拎起一袋罐头向前走去。宇文中赶紧跟上，走几步，突然夺过May手里的袋子，把自己的手换过去。
“你……你别撒手啊，大人。”
“说点儿好听的，我考虑一下。”
“荒郊野岭说什么好听的……”
May松开手掌，宇文中赶紧攒词儿。
“你可能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特别有气质，衣品好，人品好，办事果敢，心思缜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经常让宇文中下不了床。”
“好了，闭嘴。”May耳根子红了半分，一想到床第之事都被这家伙尽收眼底，她就觉得别扭。
穿过低洼的碎石地，她们走进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黑暗中很多双眼睛闪着绿光，宇文中不再紧张，径直走到一片开阔地，她放下袋子，将围巾解下来铺在一个树桩子上，让May坐下，又脱了外套围在她身上。
“我以为把你送过来，我就可以走了。”May被围得像尊活佛，宇文中一边将衣角掖好，一边唠叨“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就是想把我抛下自己跑路。你坐好，不要乱跑哈，如果有狗过来一定要保护我。”
说完她挽起袖子，走远了些，一听一听打开罐头，嘴里学着猫叫。May第一次听到这么像的猫叫，宇文中跪在地上，俯下身子，慵懒地拉开身体，脑袋随着叫声轻轻摆动，那叫声时而低沉，时而急促，伴随着喉咙里发出的颤声，十分诡异。很快，四周有了回应，几只胆大的野猫凑过来，匍匐前行。
宇文中不断和它们对话，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越来越多的野猫出现，她压低身体，微笑着看它们吃食。又过了一会儿，May待得倦了，她点支烟，打火机清脆的撞击声惊扰了猫群，霎时间，几十双幽绿的瞳孔望向这边，宇文中的左眼，也散发着同样的光，她勾起嘴角，轻叫几声，像是在安抚猫群，于是所有野猫垂下脑袋，继续享用起美餐。
整个过程里，宇文中一直格外投入，那一刻她好像不是个人类，而是只披着人皮的大猫。May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挪开视线，平复着心口的撞击。
罐头吃的差不多了，宇文中站起身来，她仰望夜空，苍白的面庞上挂着愁容，夜风拂动，树林里只有枯枝败叶摩擦的声音，宇文中看着一只只野猫，突然发了疯一样地喊叫起来。
May被吓到，但她没有像野猫一样四散奔逃，几声过后，宇文中恢复了平静，她拍拍衣服，将罐头盒一一拾起。
“抱歉，久等了。”宇文中微笑着走过来，伸出左手。
“为什么吓唬它们。”May搞不清楚，她的聚会为何每次都以这种方式来结束。
“我也不想吓它们，但我害怕，怕它们因为偶然一顿饱饭，从此就对人类放下戒心。”宇文中拿过烟盒，点了一支，神情黯然。May站起身，将围巾翻转过来，替宇文中围好。
“谢谢你，这里的猫，真好。”
“好看？”
“呵。”宇文中摇头，“每只猫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好看，只有人类，用自己的喜好去评判它们，培育它们。猫的好，好在灵魂，这里的猫都有灵魂，不像城市里那些，和人待久了，舍弃了自己，一味讨好。”
May听出弦外之音，她想到宇文中，想到她的小心翼翼，想到她的刻意讨好。
“你和宇文中在一起时，很爽吧。”
“……”
“那天你弟弟坐在沙发上，一颗一颗剥着枣核。我突然就想到了宇文中，如果一个人无时无刻都在讨你欢心，这难道不爽吗？”
May不置可否，此刻她有点想念那个呆子，虽然她的肉身就站在眼前。见May不说话，她苦笑。
“你以为我在揶揄你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答案，想告诉你为什么宇文中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
“先说答案。”
“有时候，会很爽。”
“宇文中，是个弃婴，她走不出被抛弃的阴影，很小的时候，她就懂得要讨好，她以为爱都是讨来的，哪怕一点点甜头，都能让她倾尽所有。哪怕，她知道你不爱她。”
May沉默，宇文中灭了烟，耸耸肩膀“我以为你会反驳我，说你爱她。”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毕竟我也是个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