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体内住着猫》过期焦糖泡芙

28、狭路相逢

　　迷迷糊糊被一阵窸窣吵醒，宇文中睁开眼，外面天色已暗。她坐起来，看到身上多了条毯子。
　　“吵到你了。”May正在换衣服，听见响声回头看宇文中。此时她身上只有一身黑色内衣，看得宇文中血脉喷张。
　　“呃...没有...不知不觉就睡了好久呵...”宇文中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走进卫生间洗漱，临进门前眼睛还恋恋不舍地黏在May身上。
　　换了May精挑细选的“3号”，努力适应着裤子包腿的束缚感，宇文中费力地将隐形眼镜摘掉，换了副新的。再出来，May已经换上一身黑色小礼服，也许觉得单薄，她又加上一条披肩。
　　长得漂亮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啊……怎么穿都好有味道，一边赞叹一边偷睨她，宇文中觉得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S集团兄弟酒店的新菜品鉴会。之后还有一个酒会。地点在Z酒店。S集团董事大多会出席。”May一边化妆一边讲给宇文中听。宇文中努力听着记着，可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May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隔一会儿，宇文中才后知后觉，“王师和蒲潇不去么。”
　　“Chef今晚在S有宴会，蒲潇有点儿事回日本了。”
　　“什么事儿？！”宇文中有点担心，问了又后悔，也许是家事，于是改口“呃什么时候回来，下周二就比赛了。”
　　“放心，后天回来。准备好了么。”
　　宇文中点头。

　　下车，直上宴会厅。现场布置得很精致，宇文中坐在May身边，以平均十秒一次的频率起身跟人打招呼，现场都是宇文中不认识的人，May一一为她引见。
　　看着May大方得体地左右逢源，宇文中觉着自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坚果一样呆。过一会儿，灯光暗下来，几个董事讲讲话，就开始上菜，虽然只有几道菜品，但无论是设计还是装盘，甚至到配酒都独具匠心，席间听闻是Z酒店新上任的某香港厨师做的，宇文中不由得心生敬佩。
　　几道菜下来，她感觉这位厨师功力深厚，做的菜层次丰富，搭配巧妙，但不知道怎么的，此刻的宇文中内心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安。
　　“中。”May看宇文中愣神，轻声点醒她。宇文中这才发现已经到最后一道甜品了——抹茶蛋糕。
　　没有过多装饰，朴素的三角型抹茶蛋糕置于盘中，乍看之下跟整体菜品有些格格不入。拿起甜品匙切下一块儿放入口中，好特别的味道，这是……瞬间，小匙从宇文中手里掉落到桌上，“嘡啷”一声惊了左右。
　　她慌忙起身，耳边响起主持人的介绍“下面有请本次品鉴会特邀主厨——孙耀军先生登场。大家欢迎！”
　　宇文中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椅子腿儿绊倒。May起身拉她“你在做什么，现在不能走。”
　　宇文中翕动几下嘴唇，没能发出什么声音。在May的示意下回位子坐好，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集团领导点评一会儿又是掌声，直到客人们起身三三两两往偏厅移动，宇文中才反应过来，酒会开始了。
　　“May，抱歉，我……我不太舒服，能不能不参加酒会了。”宇文中面露难色，伏在她耳边恳求。
　　“如果能坚持，最好不要。结束时几位董事想见你，毕竟你是S参赛的主厨。”May平静地叙述这一切，更像是上级在做指示。
　　宇文中看着灯光昏暗，摩肩接踵的酒会，勉为其难地点头。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也忘了跟多少人陪上笑脸介绍自己，只依稀记得May把她安顿在吧台一角，要宇文中等她。
　　混乱中宇文中和侍者要了杯马提尼，一口饮尽，有点儿干嗓儿，但辣辣的很适合她现在的状态。宇文中费力地在人群中寻找May的身影，她好想离开这儿。立刻，马上。
　　“宇文中？”可惜天不遂人愿，宇文中转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来应对他。
　　孙耀军，宇文中的大师哥。曾经最亲也是她现在乃至永远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还是老样子啊，小朋友。”说这话的时候，他抬手揉了揉宇文中的头发。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包括称呼宇文中为“小朋友”。
　　宇文中不吱声，也不躲，只是盯着他。
　　“看见你的名字出现在厨王赛的表格上，我真是吓了一跳呢。”他顿顿，拍宇文中的肩膀，“看来老太太是有心让你替她的班儿了。”
　　说到这儿，孙耀军环顾下四周，贴过来低语“本子已经给你了？”
　　“没。”宇文中一个多余的字儿都不想说。他顿时轻松不少，“还是攥得那么死，不开通啊！”
　　他话锋一转“小朋友，我很期待，和你的再次对决。”吓！怎么会这样！看着宇文中脸色变得苍白，他笑。
　　“别害怕，不是初赛。如果你能通过复赛的话，才有资格和我比。不过……比几次，结局都是一样啊。”
　　听到这话，宇文中愈发地怒不可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孩子气。”他猛然抬起手抚上宇文中的左眼眶，眯下眼“可爱的……小波斯猫。”
　　宇文中盛怒，用力甩开他宽厚的手掌，刹那间，他中指上的一抹银光闪过，宇文中的心被揪疼了一下！胸口憋闷到不能呼吸，宇文中转身想走，孙耀军不慌不忙地追问“决赛完了有空么。”
　　宇文中停住，背对着他，闭上眼，一秒，两秒……那句话到底还是刺进宇文中耳膜，扎得她头晕目眩，“我和欣欣的婚礼，希望你能来啊。”心底那个不可触碰的黑洞霎时蔓延，吞没了她。

　　宇文中怔怔地站着，睁大眼把头稍微扬起，避免眼泪滑落，深呼吸，她心中默念“不要哭……”
　　那句“她还好么”如鲠在喉，讲不出也咽不下。一只没温度的手触碰了宇文中的指尖，进而向上挽起宇文中的胳膊，她转过身，是May。
　　宇文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的手，突然又意识到场合不对慌忙放下，但这一切都被孙耀军尽收眼底。
　　“不回答就是同意咯，过些日子发请帖给你。”他靠近，笑着和May打招呼，看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宇文中看看May，眼神示意希望暂时离开。May客套着和他告辞，最后他说了句“和风甜品店的事儿，还请令尊多费心。”宇文中猛然间猜到了什么，抓住他的胳膊，努力压低声调“你把Gloden Memory怎么了！？”
　　带着一丝得意，他冷笑“你说的已经是历史了，忘了Gloden Memory吧。”
　　“你把它卖了？！”宇文中双手抓着他的衣襟，不顾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他用铁钳一样的手把宇文中推开，理了理衣服。
　　“别这么幼稚了小朋友，靠那些老顾客只会拖垮整家店。并购是自然而然的事。”看看周围人，他有些尴尬地转身，丢下句冷冰冰的话“现在去你还能见它最后一面。”
　　宇文中疯了一样地奔出Z酒店，丢下May，没跟她道别。
　　伸手拦辆出租车，她心急如焚“XX街！”司机也麻利，一路开去。有多久没来这里了，又有多久没回过Gloden Memory了。
　　这是王师一手建立的甜品店，也是宇文中和师兄弟们学习成长的地方。在这里，宇文中邂逅了她的初恋女友。但几年前，因为一场比赛，她失掉一切，王师也让出了所有股份给孙耀军。
　　这个让宇文中魂牵梦绕的地方，自她离开后，就再没来过。“到了。”宇文中付钱下车，眼前满是断壁残垣，以前那一排排的铺面房都不见了，少数几堵还矗立着的墙上写着刺眼的“拆”字。
　　宇文中借着幽暗的路灯和记忆，一路摸到Gloden Memory的位置，熟悉的红砖墙不见了，什么都没了，只留下一地碎砖和残破的栅栏证明她没走错。
　　穿过黄色的警示线，宇文中走两步就腿软了，她跪在瓦砾上，眼泪簌簌，“混蛋！混蛋！”宇文中大声咒骂着，忍不住开始用两只手刨地，牌子，宇文中要找到牌子！回忆里那白色的木栅栏，红色的砖墙，门口钉着一块欧式铜牌板，上面是王师亲自设计的花体英文“Gloden Memory”，店如其名，那金色的画面烙印在宇文中脑海里。
　　这里凝结着王师全部的心血，也承载了宇文中太多太多的回忆，这回忆在褪色，宇文中要找到牌子，牌子！
　　她爬到记忆中大门的位置，用手把砖头石块扒开，眼泪跟断了线一样止也止不住，时间好像变慢了，宇文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手去摸，耳边反复回响起孙耀军的话“我和欣欣的婚礼...”
　　好亲昵的称呼，宇文中曾以为，那是只有她才能唤出的昵称，此刻她不知眼泪是为谁而流，为Gloden Memory，为欣欣，还是为自己...
　　“哗啦”一个金属的物件翘起来，宇文中把周围压着的石块儿搬开，往外拔，无奈牌子被卡着，宇文中只得站起身，用指尖抠住边沿，“啊！”使出全身力气，牌子一下被抽出，宇文中也顺势摔在地上。
　　双手抚过，熟悉的花体英文，是这牌子！看到心爱的宝贝严重变形，宇文中试图把它放在地上掰开展平，却是徒劳。
　　“宇文中！”有谁在叫她，可此时宇文中已无暇顾及，她要把牌子恢复原样。手很滑，粘粘腻腻的怎么也抓不牢边沿，宇文中不舍得用脚踩，这回忆不容践踏。声音越来越近，直到那人站在宇文中跟前，宇文中吃力地抬头，酒红色的长卷发，还能是谁呢。
　　“May，没了。没有了。”宇文中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仰着头看她黑暗中的轮廓，她接通电话。
　　“已经找到她了。手受了伤，我现在带她去医院……可是...好吧...我会把她带到您办公室的。”
　　“王师...”宇文中听出来电话那头的是师傅，眼泪又开始喷涌“师傅！没了...没了...”May不说话，拉宇文中的手，宇文中蹒跚地跟着她，口中继续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