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体内住着猫》过期焦糖泡芙

193、庇护所

　　May懒得废话，径直朝家走去，几步之后，她忽而折返，顺手打开后备箱。空荡荡的后备箱底端，放着一个袋子，包装上的Logo十分显眼，但May知道，她最近都没有买过这个牌子的衣服。
　　远处的阿旺一直盯着这里，May拎起袋子走向公寓。进门之后，她将大门反锁，像往常一样开了灯。家中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样，只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薰衣草味道，May环顾一圈，发现窗台上的固体香氛被人整个敞开，那紫色的膏体已风干大半，失去了晶莹的光泽。
　　May拉上窗帘，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出来吧。”
　　紧闭的大衣柜门被推开条缝，宇文中的笑脸一点点显露出来，May上前几步，突然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严重吗？”
　　“你消息真灵通。我还怕吓到你呢。”宇文中钻出来，她右边胳膊上绑着一件衣服，May认出那是自己的衬衫。
　　“你几时过来的。”
　　“早上七点多，看到阿旺接你离开，我就进来了。”
　　“手怎么样？”
　　“有点严重，伤口现在不能愈合，东西带来了吗？”
　　“是。”
　　“太好了。你要上厕所吗？”
　　“不。”
　　“那我占用洗手间一会儿，不用担心。”
　　说完，宇文中缓慢地拎起袋子，踱进洗手间，May跟过去，被她挡在门外，“喂，看了影响食欲，你就在外面等吧。”
　　“还需要什么，我去买。”
　　“千万不要，现在不止一双眼睛盯着你，别让人起疑。”
　　“你……”
　　“放心吧，如果我需要帮助，随时叫你。”
　　May坐在沙发上，听到潺潺水声，那莲蓬头似乎被她放在浴缸边，水一直流，盖过了其他声响，半小时过去，May敲敲门，呆子让她过一分钟再进去。浴室里蒸汽弥漫，洁白的瓷砖上坠满了水珠，呆子坐在地上，倚靠着浴缸，用一条紫色毛巾盖住胳膊。
　　“莫岚，你手工好吗？”
　　“什么？”
　　“我是说，你会十字绣之类的女红吗？”
　　“不会。”
　　“现在出了点小意外，我的线打结了……嗯……你能帮我解开吗？”
　　“我试试。”
　　“拜托你了。”
　　May跪在地上，试图揭开毛巾，宇文中一把按住她的手，“别，我告诉你在哪儿，让我来。”
　　毛巾被掀开一些，May看到红肿的皮肤和一团乱糟糟的黑线，她调整了姿势，让宇文中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拆着死结。两人呼吸交错，May拿捏着力道，生怕拉扯到伤口。
　　手电筒的光映照着May，宇文中将视线停留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心中涌出一丝暖意，伴随着她越来越频繁的眨眼次数，密密匝匝的汗珠儿从May额头上冒出，宇文中心疼地挪了挪胳膊，低声劝道，“算了，我重新缝就好。”
　　“不要动！”May有些挫火，厉声呵斥道。
　　“啧，你今天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
　　“没。”
　　“既然大家都不开心，相互交流一下，会不会好些。”
　　May专注于指尖的动作，不再答她。宇文中叹了口气，“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计划好一切，却总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意外，让人觉得身不由己。”
　　呆子落寞的语气触及到May心底的柔软，她停下来看着宇文中，目光如水。“如果你想，随时可以离开。”
　　“离开？然后呢。”
　　“找一个地方，等着我。”
　　“你会来吗？”
　　“会。”
　　“可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等你。”
　　May心头一疼，指尖也跟着抖了下，宇文中吃痛，倒抽口凉气，“喂，打击报复？”
　　“抱歉……”May垂下眼帘，暗暗敛住失落的神色。宇文中察觉到眼前人的心思，抬手将May的发梢拢向耳后，“我的人生，充满了问号，明天和意外，我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所以当下的我，没办法给你承诺。”
　　“你总说自己要找答案，什么答案。”
　　“这里的‘答案’，只是一个概述，当中包含很多小问题，比如我叫什么，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May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有些生气，“为什么一说到正事，你就开始不正经。如果你不想说，可以沉默！”
　　“你不是问过我，我叫什么名字吗？看动画片那次。”
　　“我记得。”
　　“你不问，我从来也没想过这件事，但是自从你问了，我每天每夜都在好奇，我也想知道我姓甚名谁，为什么被抛弃，或者……我是不是被拐卖的，我的生身父母还在吗？如果没有干爹，我会过得更好，还是更坏？没有干爹，小海会存在吗？这些问题细数起来，怕是要想破脑壳。”
　　“这些问题重要吗？”
　　“你看，我想说的，你未必想听，如果我沉默，你下次就不会再问，你的话本来就少，我左也沉默，右也沉默，这样下去，我怕有一天咱们会‘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所以只好故意不正经。”
　　“你说的我都想听。”
　　“你不想的。”宇文中转转眼珠，歪了下脑袋，“我不是抬杠，就是举个例子，你说如果用电子舌分析菜肴，做出一套评分系统，是不是就可以真正实现中餐的等级化，标准化和量化生产了。”
　　“谁告诉你的？！”
　　“哈！看来我猜对了。你在害怕吗？或者说，惊讶？怎么样，还想听吗？”
　　May把手机闪光灯打在呆子脸上，摆出一副严刑拷问的架势，“说，你还猜到什么了。”
　　“你确定要继续吗，再说下去，我就不是你心中的呆子了，莫岚，你希望我当个惹人爱的傻子，还是招人恨的疯子。”
　　May不假思索，揉揉她的脑袋，“做你自己。”
　　“评分系统很难搞吧，尤其是中餐这种多菜系，多味型的烹饪体系。我看你的眼药水用得很快，房间里烟味也大，全球烹饪论坛马上就开幕，如果不介意，我来帮你。”
　　“条件。”
　　灰蓝色的星辰顷刻黯淡，坍塌成一汪深潭，宇文中用虎牙咬住嘴唇，幽幽地说，“在你心里，每个人都是可以交易的对象，是吗。”
　　“不是。”May言不由衷地压低了声调。
　　“我懂了，如果我不提条件，你就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帮助。那……我用我的专业帮你做系统，你也发挥下你的特长，帮帮我。”
　　“帮什么？”
　　“这件事我先卖个关子，现在给你三分钟，如果还是解不开，我就重新缝。”
　　May再次调整了姿势，连拉带扯解开了死结，宇文中疼出一脑门子汗，包扎妥当后，她扶着墙埋怨，“亲人，你这个手法真粗暴，早知如此，还不如我自己解决。”
　　“有本事别挂彩。”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我能这么辛苦吗！”
　　“怪我？”
　　“多新鲜，你早不保养，晚不保养，偏偏那天把车送走。我本想夜里来取装备，结果你竟然坐了阿旺的车回来，我一边等，一边打，好死不死昨晚就失手了。”
　　“昨晚怎么搞的。”
　　“你是魔鬼吗？还要让我复盘败局，下次再让我遇到正山小种，我一定要揍扁他！”
　　“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那人身上有股正山小种的茶香，我停药好几天了，不然还能嗅出更多的信息。”
　　说着，宇文中把纸袋里的东西摊开在茶几上，看她准备缠手，May一把夺过她指间的绷带，“还去？你刚缝上胳膊，至少也要休息几天。”
　　“几天？！我哪来那么多闲工夫，还给我。”
　　May瞪着呆子，“我要是不还呢？！”
　　“不还……就不还呗，我不用就是。”
　　“你这样胡乱闹下去，只会让福社变本加厉地打压房氏，计划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要是不说呢。”
　　“你爱说不说。我现在去洗澡，如果洗完了我看不见你，今晚我就带人把孩子抢走！”
　　“你是土匪吗？连孩子都不放过！”
　　“那孩子怎么到你手里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宇文中泄了气，一头瘫倒在沙发上，“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对你有非分之想，只怪你伪装得太好，而我涉世未深，可怜的花季少女一步步落入你编织好的陷阱，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师傅啊，你带我走吧……”
　　“闭嘴！”
　　“动不动就冲我吼，当初你追求我的时候，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
　　“提出交往的人是你吧！少在这儿装蒜。”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无情地夺去了……”
　　“你有完没完！黄花大闺女就你一个吗？我……”
　　“什么？！”宇文中一个激灵爬起来，贴上May的脸颊，“你说啥？你什么？”
　　May慌乱地推开呆子，“你听错了，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