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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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还在继续行驶着，窗外的景色在阳光下汇聚一条金线，渐渐远去。
晏宁凝视着焦舟，眼眸中常年化不开的云雾已然褪去，只余下无限的欣喜和感激。
感激在这陌生而又繁华的时代，能够再遇到他，已经是他用尽一切所换得的祈愿了。
心疼于他在这个时代跌跌撞撞，摔得遍体鳞伤、满身荆棘。
而他却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头一次，晏宁产生了一种后悔的情绪！
后悔到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当初那个还未恢复记忆，却死命想要离婚，摆脱这段关系的自己。
明明这是他上辈子费尽心思，仍然求而不得的事，却被转世的自己轻而易举做到了。
然而那个蠢货，占尽了先机，却生生把人生赢家的剧本玩成了人间悲剧。
这种后悔懊恼兼杂心疼的情绪极其深刻，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几乎是把他的整颗心都要剜去，只留下空荡荡着一块，透着冷飕飕的寒风。
……
…
时间倒流回几天前的夜晚。
美国，洛杉矶。
晏宁谈完合同回到酒店，就看到焦舟发送的那条录音微博。
录音很清晰，李总的趾高气扬和嚣张跋扈几乎是扑面而来。
晏宁眉头一皱，心里寒意蔓延，忍不住给于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来，骤然一阵剧痛淹没了他，世界就变得一片漆黑。
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抹破晓之光才劈开了沉寂许久的黑暗。
他站在了一个陌生的空间里，这个空间里，只有一大片白茫茫的雾气蔓延着，周围的一切是朦胧而又飘渺的。
晏宁知道，他又做梦了。
不同于前两次，他这回心底有种十分强烈的预感。
这回，一定能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
一定能的！
似乎是听到了他心底极其强烈的心声。
“嘀嗒！”
“嘀嗒！”
宛若是泉水的叮咚声在这无限寂静的空间蔓延开来。
整个空间的节点发生了巨大的碰撞，白色的雾气渐渐随着这节奏渐渐密集起来，很快就淹没了晏宁整个身影。
“虞公子，虞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一个老太监从白雪覆盖的另一端跑过来，气喘吁吁。
虞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挂上了温和疏离的笑容，“我想在这里采一些雪露，待会给殿下做些点心。”
“快别叫殿下了，该叫陛下了，殿下要登基做皇帝了，咱们自然也得换个称呼。”李公公满脸褶皱，笑成了一朵菊花。
虞清淡笑不语。
忽然，李公公一拍脑袋，“哎呀，老奴都忘了，陛下让老奴来寻您，您快跟老奴走吧。”
“你先去，我想再采摘些许雪露，陛下可最爱喝这雪露茶了。”
“那您可得快点，老奴就先去给陛下禀明了。”
“李公公慢走。”
李公公身影渐渐远去，虞清身边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太子殿下，今日焦舟那无知小儿，就要继位。我们不若在登基大典上杀了他，大商国定会一团混乱，这也是我燕国一举进攻的大好机会。”
“嘁——”
虞清目光都没变，乘着雪色前行。
在他身后，一个高大身影径直倒下，赤红的鲜血溅到了路边的红梅，仿佛是沾染了大红的胭脂，显得更加妩媚娇艳。
“他既想为君，我自当奉他为君，燕国，与我何干？”
“若他哪一日想挥师燕国，我自然为马前锋，替他踏平燕国皇宫！”
漫天飞雪宛若柳絮一般，飘飘洒洒的，似乎要洗净世间的一切污浊。
踏入未央宫内，里头的热气不断蔓延着，一扇门，阻隔了两方天地，一方风雪交加，一方温暖如春。
“清儿，你怎么才来啊。”焦舟顶着冕旒（同音：□□），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九条精美的龙纹，衬得他一张还有些稚气未脱，却依旧如玉如雪的脸庞越发明丽夺目。
焦舟嘟囔着嘴，既委屈又像是撒娇似的向他抱怨着。
“这冕旒带着，好累赘啊，我都吃不了饭了。”
虞清轻笑出声，语气中带着自己所没有察觉的宠溺，“那我喂你好了，这个暂时还不能脱，先忍忍。”
旁边的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眼不观心不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我想吃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金丝酥雀、如意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
“好。”虞清笑了笑，清冷的目光都染上些许笑意，“东坡肉要吗？”
“在哪里？！！”焦舟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我今早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
“来，给本殿、朕传膳！”
焦舟摆好姿势，眉眼弯似月牙，仿佛掉落着万千繁星。
“清儿备菜。”
在大商国，皇帝用膳有三步流程。首先是验毒然后是宫女太监们侍候皇帝备菜，然后才是皇帝用膳。
而这第二步，很早以前就被虞清亲自接过去了。
焦舟也渐渐习惯和他一起用餐，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也因此，他们两过于亲密的行为，也引得他人频繁猜忌。
若不是皇帝病入膏肓，虞清掌握着皇宫的禁军和北方一大部分的兵马，而唯一剩下的皇子焦舟又一心护着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即使如此，依旧是有人在心里暗骂他，说他是祸国妖妃再世，甚至还骂焦舟有亡国之君之相。
当然，这部分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遵命。”虞清亲手为他添菜布菜，动作十分娴熟优雅。
焦舟的目光略过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竟奇异锁定在面前这一双手上，修如玉骨，似人般清风霁月，灼灼生辉。
用完餐后，焦舟洗手漱口，李公公凑向前去，笑得一脸谄媚。
“陛下，这个名册，您要何时看？”
“什么名册？”虞清还未走，听到这话，心底蓦然打了个激灵。
焦舟听到虞清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心慌慌的，本能的危险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虞清看到这个名册。
奈何身边有个猪队友！
“虞公子，这是朝内大部分官员的家的闺秀画像，您跟陛下一起长大，刚好也能帮忙一起参谋下。”
“所以，这是选秀？”虞清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没有一丝的温度。
“那是自然，陛下都登位了，后宫什么的也要——”李公公自顾自说着，突然触及到晏宁的冰冷到极致的目光时，顿时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般卡壳了，发不出一句话。
“陛下，你也觉得你要选秀了吗？”还是如平常一般的语气。
可不知为何，焦舟觉得有些心虚，眼神忍不住飘忽着，就是不敢面对虞清的目光，“我没想选的。”
“而且，她们都没你好看。”
这句很小声，虞清却一下子捕捉到了。
“那就不选了可好？”虞清的脸骤然在他面前放大，一双眸色宛若烟波流水，似是能触动他人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焦舟忽然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颊爆红，有些气短，“你、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可以不选吗？”虞清又问了一句，目光直直看着他，不允许他有任何逃避。
“好，可那些大臣——”仿佛是受到蛊惑似的，焦舟点了点头，但却还是有所顾忌。
“只要陛下不想，没有人可以勉强你的。”就算选了，在这宫里也待不过一天，虞清摸了摸他的头，掩住眼底阴谲莫变的目光。
焦舟不自觉蹭了蹭用头他的手，面上却撅了撅嘴，“你天天摸我头，我还如何长成西楚霸王那般高。”
“陛下才十三岁，等十八岁自然高大勇猛、攫戾执猛。”
初雪骤停，阳光透过尘封的记忆，缓缓撒落，整个梦境虚幻的就像是一条白线，在无边的尽头垂落。
那尽头，是无比接近真相虚构碎片，发着刺眼的白光，却又拒绝人的靠近。
……
…
“晏先生？”
“晏先生？”
晏宁刚从回忆中醒过来，就看到焦舟的脸庞在他面前放大，金光点缀着他的脸庞，虚幻的飘渺。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晏宁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那抹光。
入手的触感似是温凉的美玉，丝丝缕缕，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涟漪。
焦舟看着晏宁的目光，与以往极为不同，好像是有什么未知的东西觉醒了一般。
他心底感到又紧张又雀跃，却不厌恶，甚至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焦舟忍不住想缩回自己的手，却扯不动。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焦舟：？？？
这过分了啊，怎么还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举着都酸了啊！
舟舟很委屈，忍不住用眼神瞪他。
晏宁突然感觉到一个幽幽的目光投射过来回过神来，就发现对上那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眸子似千万颗星子堕落其中，平地掀起一地涟漪。
刹那间，晏宁觉得心底的花开了，从最深处的泥土里生长出来，开出了最绚烂最夺目的花朵。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有什么不同。”晏宁悻悻解释着，头一次觉得有些尴尬。
焦舟瞥了他一眼，好吧，看在土财主帮了他很多忙的份上，他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焦舟如是想着，他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窗外的风景宛若一条直线划过，突然略过一处异常熟悉的地方。
焦舟连忙开口，“司机叔叔，在这停下就行了，我想去超市买几个泡面。”
晏宁心里突的觉得又酸又涩，无数复杂的情绪交汇着，像泡在黄连里一般苦的瘆人。
他的陛下，在古代，山珍海味他都嫌不够，每天换着各种口味，搜罗着各地的美食，给他一道道做。
而到了这，竟然只能靠吃泡面度日了吗？
“别吃泡面了，我——”晏宁突然有种想表露身份的冲动，可已至喉咙的话，顿时塞住了。
他发现，他竟然有些无法开口。
每每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如果仔细去想着，又发现记忆里还有一大块空白的地方，里面充斥着黑色的迷雾。
每次一去想，就有一种宛若死寂的绝望扑面而来，让人几乎落泪。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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