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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神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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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怀跟在白衣男子和身后,刚进去,便发现两个冷得像冰一样的黑衣人站在前面。檀香一看,正是十多年前自己在塔里看到过的那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心下不由害怕,情不自禁地往释怀身后退去。
“族长,这里除了历任的族长之外。从来不准外人进人,这是我们檀族的规矩,族长应该是知道的!”左边的黑衣人开口说话,不知是由于多年在这里生活,无话可说,还是有其他原因,他的声音充满沙哑、颤抖。令人有一种毛骨耸然的感觉。
白衣男子扬了扬头,眼神变得伤感。“千年了,不管我们檀族遭受了怎么的灾难,经历了他们怎么大的围剿。但只是檀楼还在,只要檀楼里的两位长才老还在,我们檀族就还有希望。”白衣男子的话低沉而痛苦,那仿佛是从遥远里发出的声音。檀香望着白衣男子,不知作为族长的爹还有多少秘密藏在他的心中,没人知晓。那声音,是经历了多少百年的痛苦才参说出来的啊!
两位长老听到白衣男子的话,原本僵硬的脸上竟起了些许变化。丝毫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忧伤的表情。作为檀族的护族长老,千年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无助地躺在地上嚎叫着,直到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慢慢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痛啊!锥心泣血。
一代一代的长老躲在这个狭小的檀楼里,守候着他们檀族的希望。
一千年了,檀族人流的血应该都能都檀湖填满了吧!可是长老们一代又一代的接替,希望却从来没有变成过事实。就如藏在冰山里的一根,也许有,也许没有。但就算是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它找出来。
释怀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三个人,三人心中都是极度的痛。一个选择了做村长,将痛深埋于心中。以微笑迎接每一个早晨,对待每一个檀族人,为的只是告诉他们:别绝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另外两个却选择了沉默,沉默地守护着檀族人的希望。可是千年的痛,再加上希望带来的失望。将他们变得毫无人气,几乎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里面五个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就连一向心直口快的檀香也没有出声。寂静的檀楼看起来更加肃穆庄严。
“那他们能做什么?”右边的长老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也如左边的长老那么冷漠沙哑,毫无生气。
释怀淡然地望着族长,似乎也城询问:“我能做什么?”
“跟我来!”良久,白衣的族长终于开口说话,但却没有回答长老的问题,而是和释怀说道。白衣男子当前领路,一手拿着灯,一步步向楼梯而去。两位长老只是默默地望着缓缓而上的族长,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
“我们也走吧!”释怀开口道。檀香有些畏惧地看了看两位长老,扶着释怀。释怀朝两位长老笑了一笑,躬了躬身。是理解?是敬佩?
当走到第七层时,白衣男子终于停下,缓缓将手中的灯放在桌上。太暗了,不知是因为树荫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还是因为门窗紧闭的原因。或许是心里的原因吧。
释怀打量着这个塔顶,两面摆放着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门的对面正中摆放着一张床,被子、枕头整齐地摆放在一起,纤尘不染,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或者是有人在这里住,在房子的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边上放着四把椅子。
“坐吧!”檀族族长将灯放下后,走到窗户前,把窗户打开。顿时,一股强烈的光照了进来,照着为里古老的一切。
这扇窗子好久都没开了吧,就如檀族人一样,永远生活在黑暗的森林里。释怀打量着那扇窗子,窗子虽然很干净,可是却已近斑驳。上面红色的漆已经变成了黑色,相信手只要触及,那漆便会掉下来,露出原来的色彩。白衣男子望着窗子,呆在那里。
“爹!”檀香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白衣族长一惊,女儿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竟然也不知道。看到檀香关切地望着他,白衣族长用宽厚的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你知道露月的过去一切吗?”族长缓缓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抽出一本书。
“露月大陆可分为三个民族,当然这只是主要的三个民族。一名为檀,一名为镜,一名为荒。至于历史,”释怀摇了摇头道:“除了知道这三个民族水火不容外,其他一无所知。”
“露月有多少年的历史,就有我们檀族人多久的苦难史!”族长用他深沉的语调娓娓道来,让人从心底感到一阵沧桑。“就算我们檀族人犯下了天大的罪孽。一千年了,用我们的血也应该洗清了吧。”白衣族长接着说道。眼睛充满痛苦。
释怀静静地看着这个承受了千处痛苦的族长,没有说话。檀香不知道自己的民族以前犯过怎么样的过错,却知道现在民族所承受的痛苦。然而却也只能用迷茫和痛苦的眼神望着爹。
白衣男子将手中的书递到释怀面前。“看看吧。”释怀小心地接过,但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十方经。
“天地之初,混沌初开,继而民盛。露月之民,聚族于村,并村于城,日渐强盛。时,露月之空据于翼族。翼族者,善制飞翔之器,亦有通神之变。时有百族之长仇独和百族为一族,以抗翼族。天炎、檀离、洛蒙结义金兰,共谋露月之大事。露月历元年,三人合其力灭翼族。三人各据一城池。天炎扰于荒荆,檀离据于檀城、洛据于镜渊。三人各占其城,开露月之三民族。露月一年,檀蒙欲灭天炎而一统露月。始入荒荆,以相貌而惑凌后。时天炎勤于政务,疏于后宫。檀离得以入其宫而欺其妻。后,檀离以实情告之,以教其叛乱。凌后大惊,然忖己之所为,必为天炎所不容。便约以叛乱,凌后为应,以刺天炎。”
读到这儿,释怀顿时豁然开朗。明白了荒族与檀族的恩怨情仇。白衣男子不知何早已回头,望着书上的最后一行字—约以为乱,凌后为应,以刺天炎。
“约以为乱,凌后为应,以刺天炎。”檀族族长喃喃自语,几不可闻。同时,一股难以察觉的自嘲和一种悲痛的表情在脸上显露无疑。
白衣男子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向释怀道:“小兄弟,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我叫香儿在这里照顾你,这里安静。对伤也有好处。”族长望了望檀香,眼神、语气都已接近平静.
沉默,让这个原本就黑暗的房间变得更加压抑。
“露月的历史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但知道的人又有多少把它当成历史来看?千年的时间将历史扭曲成了神话。”黑暗中,一个声音打破沉默。沙哑、冷漠,近乎来自另一个世界。
“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会帮我们?就算是,他又拿什么来帮我们?”那沙哑的声音似乎充满幽怨,一股脑的接连抛出几个问题。
“既然用千年的时间能残酷地将历史变成神话,那么将绝望变成希望也未尝不可啊?”黑暗中,传来白衣男子极其痛苦的一句话。
又是良久的沉默,仿佛整个地平线都陷入了海洋之中。虽让人感到平静,但却是一种恐惧。
“我虽不知道他能不能让我们檀族再重见天日,可是几十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纯净的微笑和那么高远的眼神。没有丝毫杂念,充满同情和怜悯。”黑暗中,白衣男子仰起头,他的眼睛就如天上的星星那么明亮。“也许,不是几十年,而是一千年也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眼神了。不然,也不用两位长老如此苦苦守候。”极度的痛苦之后是极度的沉寂,沉寂之后又是一种极度的平静。那是怎样的一种平静啊!似早上阳光,温暖而不热烈,光亮而不刺眼。不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可是在他的身上只让人看到了怜悯和同情。也许,这就叫涅磐吧。而自己呢,从来没有做到过这些。也许,混乱、屠戮,充满血腥的露月正是要这么样的一个人来维持。
“释大哥,肚子饿了吧。来,我做了饭。”檀香高兴地端着两碟菜走了上来,将之放在桌上,见白衣男子不在,又问了一句:“哎,我爹呢?”刚才爹明明在这里的,并且还告诉自己六楼有个小厨房,里面有米有菜。怎么待自己做好饭上来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香儿。”还未等释怀答话,白衣男子的声音便传了上来。但见他缓缓走了上来,脸上始终带着那一成不变的微笑。
“你在这照顾释兄弟,好吗?”白衣男子走过去,望着檀香,轻轻问道。“好啊!”檀香高兴地回答道。族长微微一笑,爱怜地望着心爱的女儿。
白衣男子抬起了头,朝释怀点了点头。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回过头去。“爹,您去哪?不用吃饭吗?”白衣男子刚迈出第一步,檀香便叫了起来。
“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在这里吃饭。你就在这陪着释兄弟吧。”白衣男子头也没回,待到话尽时,那一袭白衣也消失在楼梯里。
“爹,爹。”檀香不由叫了起来,这样的情况不知发生多少次了。每次自己做好饭后,族里有事,爹便又不得不出去解决,有时更是经月不归。
“香儿,你爹有事要做。不要去打扰他!”释怀将手中的书放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依然虚弱,但伤口已不会那么痛了。
女孩失望的回头,将桌子收拾也,端上饭菜。
一楼,三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每个人的手中端着一只白色的瓷碗,碗上没有任何花纹。白色的米粒无助的碗中,如待宰的羔羊。桌上也摆着一碟青菜,青菜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几根。几十年来,也就是吃饭的时间,他们的心神才有一点点安宁吧!
“你准备把血龙珠交给他?”左长老最先吃好,也最先开口说话。在他干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变化。
“我们檀族人号称通晓过去未来。但却连自己的命运都预测峭到。”白衣的族长苦笑了一声,卜算者知道,再善于卜算的人都不可能算出自己的命运,哪怕他有通天彻地之能。
“把血龙珠交给他后,他怎么解救我们檀族?”右长老放下手中的筷子,双眼犹如游离人世般望着族长。族长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碗中的米饭。森林里阳光少,每年收获的食物都仅仅够他们吃十个月。为此,檀族人不得不省吃俭用,省下口粮,留待来年。难道自己的民族一直都要这样?过这种生活?一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