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无烬》执剑江湖

36、凡尘世事（一）

　　龙未初怔怔的看着北炎，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北炎，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和时轩也有牵绊？我的意思是因为某种痴念而产生的牵绊。

　　这种牵绊是由两个人同时产生痴念而出现，痴念多的那一方感应到的更多，在残竹林的时候，时轩并没有算出来你，而是感应到了你，那时，我们与你还隔着一层结界与一方棺材。”

　　“我和时轩有牵绊？”北炎眸光一敛，瞬时惊住。

　　少倾，他道：“可是时轩是凡人，这里的凡人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痴念，就算是六界凡尘人，也必须借助外界力量才能产生痴念。”

　　“但时轩是阴阳人啊。”龙未初道：“他本来就是能人异士，不管是这里还是六界，阴阳人都与常人不同，产生痴念未必不可能。

　　六界的阴阳人，多居于阴阳界，他们大部分都是交了命出去的，既能行于阳间，也能走于阴界，但他们只有少数人能够对六界种种占卜起卦，逆天改命，剩下的只是简单卜卦，异于常人。

　　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阴阳人，因为眼前只知道时轩一家，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行走阴阳，若是可以的话，你与时轩的牵绊可能早就产生了，若是不能的话，就是他的符咒起了作用。

　　可是这说不通，你也能感受到他，就一定是痴念的原因，也许时轩知道那个六界呢？你说他会不会去过？关于我们时轩能不能算出来？”

　　她说完很久北炎都是一副痴痴的样子，他搞不懂甚至有些迷茫，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她，那份痴念令他很慌张。

　　他不知道时轩知不知道这些，也不清楚时轩有没有算出他的身份，他很怕，怕这份牵绊带给时轩危险。

　　“如果他去过六界呢？是不是意味着……”北炎目光清寒的看着龙未初，有些慌乱，有些失神。

　　龙未初同样目光烁烁的盯着他，但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的亮光，她直勾勾的盯着北炎，安慰他：

　　“你不用害怕失去他，如果他愿意跟着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为了确定阴阳，让三哥去一趟地狱吧。”

　　良久，北炎收起眼中的锋芒，垂眸点头。

　　龙未初又道：“既然你说奶奶那么厉害，我想时轩应当是疗过伤了，他能在床边一直守着你，又为你拼命，我觉得你们应该可以袒露心扉了，出于关心，我想见一见时轩。”

　　“谁啊？”东冽捡起一块石子准确无误的投进缝隙里，一脸好奇的凑上前来。

　　北炎突然舌头打结答不上来，龙未初笑了笑，看到西无跟在后面，淡淡道：“在说一个挺重要的凡人。”

　　东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追问道：“多重要？比我还重要？哪个凡人？救你的那个？”

　　龙未初只觉得好笑，假装一副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姿态，北炎心生一计，站起来添油加醋的说道：“抱过她、牵过她、也救过她的凡人，你说重不重要。”

　　“什么？抱过她？还牵过她？”东冽“蹭”地一下站起身，然后又弯腰看着龙未初：“我都没抱过你。”

　　一旁的西无已经一脸不悦，看北炎的模样不像在撒谎，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里耻笑龙未初不守妇道。

　　须臾，他走上前冷冷道：“这种事没必要人尽皆知，作为太子妃，最好注意你的身份举止。”

　　“太子妃？”一股寒气蓦然钻进身体，龙未初抬起头清冷的看着西无。

　　西无：“怎么？”

　　龙未初冷冷道：“你在意的是这个头衔？还是我这个人？”

　　话音未落，西无嫌弃的表情便摆在台面上，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他微微皱眉，双目寒星：

　　“我说的是太子妃，与谁无关，你我一日未斩牵绊，你就永远是西海七太子的太子妃，就必须要有太子妃的样子。”

　　他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颜面。

　　龙未初看着西无的样子，感觉自己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掉进冰窖也不过如此，她迎上那双犀利的目光，努力克制情绪，一字一句皆是怨恨：“你的太子妃已经死了，她死在你面前，你的脸面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这些话夹带着极深的怨念，但龙未初却用一种极其平淡又冷漠的口吻来讽刺西无，她极力克制自己，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嘴上却仍在逞强。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啊，就在他面前，可西无无动于衷，面不改色。

　　哪怕她现在这般嘲笑，西无仍是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回道：“我倒忘了问你，成亲那天晚上，你在那团黑影中看到了什么？你若不想四海生灵涂炭，尽管去做，不过我好心奉劝一句，千万别做傻事，我可没那么仁慈。”

　　“西无，你别太过分了！”北炎看不下去，直接挡在龙未初面前，管他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性情大变，言语间这样冷漠无情，实在让他生气。

　　西无仍是不屑，东冽一把扯过他，推着他往旁边走去，北炎顿了一下，这才回头去看向龙未初，她紧握的拳头慢慢放开，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

　　那团黑影……西无应当介意的。

　　她本是十分怨他的，那日所有之事让她恨入骨髓，可后来那些恨都变成了委屈，她一直不肯相信这是西无的真心话，也不相信他对自己如此讨厌，直到现在，她依然还抱着一丝期望。

　　“蓝儿。”北炎轻声细语，进退两难，他此刻若是替她打抱不平，那她与西无就真的成为敌人了，可若不说点什么，北炎心里又气不过。

　　很快，龙未初舒了一口气，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我没事，反正他再怎么讨厌我，也只有我一个太子妃不是吗？”

　　说罢她便径直走向门口，北炎也不再过问，默默去车库开车。

　　灵树道绿茵一片，凉风阵阵，所有灵树都恢复了活的气息，展现出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东冽松开西无，瞧着灵树说道：“西无，未初毕竟是你的太子妃，六界恭祝，天作之合，你就这么不在意她吗？”

　　西无：“我不知道。”

　　“嘀嘀嘀——”

　　东冽还想再说几句，几声聒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一辆蓝色跑车缓缓停在他们眼前，东冽瞬间眼前一亮，好奇的盯着这眼前之物。

　　龙未初已经走向副驾驶，北炎为他们打开车门，招呼道：“走啊，上车。”

　　“车？”东冽拍了一下西无，然后走到北炎跟前，左瞧瞧右看看，实在是欣赏不来，但是车身的画像倒是挺帅气的，但…这玩意儿是车？不用马牵着走吗？

　　他一脸狐疑的看着北炎，眉毛拧成了一团，一副不大敢信的表情：“这怎么走啊？用灵力吗？”

　　北炎结巴道：“昂，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

　　西无幽幽问道：“去哪里？”

　　北炎：“学校。”

　　西无：“……”

　　见他们还在墨迹，北炎直接将东冽推上车，且眼神示意西无，西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随之坐了上去。

　　一切完毕后，迎着微风，车子在路道上匀速行驶，东冽四下环视，瞪着一副无辜眼神看着北炎转动方向盘，这车竟然能自动行走！

　　东冽惊讶道：“北炎，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北炎道：“方向盘，控制方向的东西，与缰绳相似，不过这些东西很先进，是通过技术手段造出来的，只要你有金银财宝就能买，然后训练一番就可以上路了，唯一的不同就是更稳当一点。”

　　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东冽一头雾水，往后一靠，道：“听不懂，但我认为，没有灵力好用。”

　　北炎白了他一眼：“不然为什么我不想当人。”

　　“噗嗤。”龙未初忍不住笑出声，故意打趣道：“东冽，你也有如此不懂的一面啊，你不是向来一切尽在掌握嘛。”

　　“对啊，自然如此！”东冽理直气壮，甚至还有些不屑：“但是这里不归属六界，不一样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你们要不是比我多待了二十年，你们能知道的这么多吗！
　　再说了，一切尽知的是西无吧？你问问他能不能驾驭这个怪车，我还是喜欢那个世间。”东冽傲娇的将头撇到一旁。

　　龙未初故意摇了摇头，附和道：“那里确实很好，不过这个人间也有它的好处，主要太新奇，既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还有很多没见过的东西，还挺有趣的。”

　　“所以这是你拥抱凡人的理由？”东冽趴向龙未初的座位，阴阳怪气：“这儿的男子能有神族的好？”说着眼神故意朝西无看了看，西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东冽满意的勾起嘴角，正要往后坐时，一个转弯让他差点吐了出来，体内瞬间翻江倒海，北炎看他作呕之样，立刻将车停下。

　　西无先道：“你怎么样？”

　　东冽缓了片刻，十分无语。少倾，他抱怨道：“北炎，你怎么不控制方向啊，这么突然你是想把我扔出去吗？”

　　北炎自知理亏，温声道：“那你和未初换换位置吧，坐前面不会难受。”

　　龙未初惊道：“啊？跟我换？”

　　东冽马上换了脸色，笑道：“好啊。”一边说着一边搬弄车门，但生硬拉拽了半天，车门就是雷打不动，龙未初都替他着急了，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就善心大发帮他打开了车门。

　　四人重新出发。

　　北炎若无其事的打开敞篷，一时间清风徐来，满面清新，东冽只觉得气息一下子就顺畅多了，仿佛整个身体注入了灵动的气息，格外舒服。

　　他惊了片刻后，又左右环顾，这才又靠在垫子上悠闲享受。

　　这才算得上驾车嘛。

　　西无微皱眉头，目光炯炯，他撇过脸看向一旁，这种东西对于人类而言属实厉害，但目前还无法影响到他，他又不是人。

　　“呵…”一张略有些苍白的唇角忽然卷起一层笑意，在玄镜前发出嗤笑之声，旋即，他对着玄镜道了一声：“你可以行动了。”说话间，一双绿色瞳眸从黑暗中苏醒，带着一股杀气猛然睁开双眼，深邃有神。

　　玄镜借此消失，那双眼睛洞若观火般又虚掩了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