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有融时》伊笑堂言

8、力量的转移

　　目光触及少女洁白的面容，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慢慢执起少女的左手。两只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的五指尖处红线流动，恐怕月老的红线也没有这么漂亮奇特吧？
　　泽蒙轻轻将关胜辰的手放入被子里，便无声的退出了屋子里，为他的使命再次奔飞于这天地间。
　　……
　　石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忽然又猛的一下子坐了起来，触及四周，一阵失望袭来，颓然：还以为自己回家了。甩甩睡得昏沉的头，双手狠搓脸颊让自己清醒。
　　突然，她注意到左手上的不同寻常，五条鲜红如血的红线在五指间流动，不知是流进还是流出？只觉得这五条红脉像生命，她仿佛都能透过手尖感应到它们在像心脏一样，一下一下的跳动！
　　后怕瞬间袭上后脑勺，寒凉从背后蔓延。她吓的乱甩胳膊，可是不管她怎么甩都没有用。
　　“嘭！”
　　还未来得及消化完恐惧，一声像是什么倒地的巨响打破关胜辰的“狂舞”。关胜辰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发现“红线”竟变长了，一直延伸到门外。
　　她小心往屋外看，看到一庞然大物趴门口，不是泽蒙是谁？而“红线”的终端便是泽蒙左手的五指尖。看到红线来自泽蒙，关胜辰瞬间便镇定了。
　　看到趴在地上的泽蒙，关胜忙上前去扶他：“喂！泽蒙，醒醒，泽蒙？醒醒？”手碰触男人的背，关胜辰惊诧，泽蒙身体一直都像暖炉一样，现在却和索玛山的冰一样寒。
　　关胜辰一边试图叫醒他，一边拉他，奈何身高体重差距太过悬殊。
　　关胜辰又将毛皮被子挟来，一个先铺展在地上，奋力将泽蒙推着翻两个身，终于歪歪扭扭的躺到了上面，关胜辰满头大汗，喘几口粗气缓缓劲，又忙把另一条被子给他盖好。
　　摸摸他的额头还是一片冰凉，关胜辰便将他的手取出来揉搓，想通过摩擦帮他取暖。一只手跟胳膊搓的差不多时放回去，换另一只。看到彼此指尖的“红线”稍稍迟疑下，直觉告诉关胜辰，泽蒙的昏倒与这“红线”有关。
　　泽蒙昨夜回来后便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虚乏，但是感觉轻微，他未在意，直到今夜将灵魂安置好后，一阵眩晕倏然袭来，片刻的头晕眼花后，勉力支撑回来，直到再迈进门的那一刻才倏然丧失意识。再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被子里，双手被一双白嫩的小手紧握着。他的双手微凉，而她的手却很温热。
　　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但是泽蒙清楚的知道他回来时已经天亮，所以现在又是新的一夜。
　　泽蒙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轻推趴在一旁睡着的关胜辰。
　　关胜辰脑袋昏昏沉沉的抬起头，看到醒来的泽蒙，惊喜道：“你醒了！”
　　泽蒙揉揉她脑袋问：“这是你弄得？”
　　关胜辰躲开他的手，这么亲昵的动作让她不适，还有种被看做孩子一样的感觉：“额……你太重了，我拖不动你，只好另辟蹊径了。”
　　泽蒙低头轻笑，声音愉悦，看着她：“谢谢。”
　　“谢什么，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互帮互助还能活的长久点。”
　　泽蒙被她这套说辞搞得一怔，后又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愉悦、低沉的笑声。笑得是她被他感谢时的逞强，不愿承认帮助了他；另一个层笑，则是她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下面他的话应该好说了……
　　泽蒙注意到关胜辰盯着他和她的左手发愣，他凝眉试探道：“你看的到了？”
　　关胜辰抬眼看着他，点点头：“嗯。这，是什么？”
　　双目被这五条红线吸引：“这，是置魂人的力量。其实从你来的那一刻，它，就存在了。力量，从我这儿到你这儿。”他的左手指尖轻抵关胜辰的指尖，相触的五指间隐隐可以看到红色的光线在流动。
　　“我来后就有了？”
　　“对，只是一开始你的力量太弱，看不到它，现在你能看到了，说明我离开的时间不远了。”
　　泽蒙的话让关胜辰被电击了般将左手收回，但力量流转的“红线”仍在两人双手之间横连，方才的挣扎显得那么苍白又无力。
　　泽蒙收回微举的手，微微勾起嘴角轻笑：“别怕，等所有的力量都传给了你，你就可以想我一样拥有和风一起奔跑的能力了。并且就算你把我举起来也不会感到累，更加不会感到寒冷……”
　　还未说完，啪！的一声，关胜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泽蒙胳膊上：“闭嘴，谁稀罕。”
　　也是，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要。
　　“喂。”
　　泽蒙抬头看她。
　　“如果……这力量全部传给我后，你会不会……”死？这个字还是没有问出口，但是泽蒙已明白她要问什么。
　　“会。”
　　他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无波的平静：“等我‘睡着’后就该由你来安置我的灵魂了，我先谢谢你，终于可以真正的睡一场好觉了。等醒来还能看到你，一定带你看山雪融化后，漫山开出的撒拉扎露。”
　　一个将死之人，或者一睡后不知道能不能再醒来的人，毫无恐惧的笑着对自己说，等他再“活”过来邀请自己看花。这种死亡下的乐观与勇敢让关胜辰忍不住泪目，瘪瘪嘴，又用力打了泽蒙一掌，自己反倒是很伤心的哽着嗓子说：“谁稀罕。”
　　泽蒙看到这个样子的关胜辰，笑出了很大声，觉得这个样子的她即可爱又可怜。心底的一句：我稀罕。
　　但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我能醒来，希望你还未回到你的世界，那时我会带你看山雪初融后的盛开的撒拉扎露。如果我们一族注定永远沉睡，索塔亚神请您带她回去，保佑她一生幸福……

　　红艳如炽火的撒拉扎露，盛开在冬雪初融的冬草里。那时的天地一片纯净，嫩草青葱，天蓝地阔，白云飘荡，红艳的撒拉扎露迎风招展。每当这时他们部族的男儿们都会骑上骏马，带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去看美丽的撒拉扎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