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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两个人坐在屋子里一直等到丑时月亮高悬,他们才悄悄从金拾坊中走了出来。莫随尘在前,阴烛在后,踱步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月光撒的安静,仿佛世界都睡了。
      二话不说,两人一路向西。行至一处荒草丘,丘上立一榕树,已是凋敝枯萎多年,只留枯瘦的树干和挂在树枝上的几片早已死去的残叶还在风中摇曳。
      阴烛站到树前端详片刻,又看着莫随尘轻车熟路的样子,不免深感佩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莫随尘不紧不慢的回答:“小时候,经常在夜里偷偷溜出来,这座城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了。”
      阴烛惊讶:“莫大坊主也会做这种事情啊!不过这夜深人静的,我能问问,你是去做什么了吗?”
      莫随尘身披红袍,内穿的白纱衣趁着夜风翩翩起舞,他缓缓转身与阴烛对面而站:“因为不想给人填麻烦。”
      他伸出白皙的手指向土丘的后面,阴烛随即望去,却看到丘下一片荒废破败的残影。颓丕的高墙,残垣断壁——是张家古宅。想起当年的盛世,风华绝代,不禁叫人唏嘘,世事无常,因果自有他的了断 。
      莫随尘气定神闲道:“知道那宅子里的老老小小是如何灭门的吗?”
      阴烛似乎隐约预见了答案,果然眼前的白衣缓缓道:“他们都是我杀死的。”
      阴烛反问:“如果是这样,那么仇家灭门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
      “的确是仇家的因果报应不假,只是那些仇家是早已不在此处的彼世之人。”
      莫随尘将脸朝向废墟,破旧的建筑在阴风中发出阵阵哀嚎,几十年的时间也丝毫没有化去当年的腥风血雨。
      “张家祖上因商发家,铸下百年基业。到了前代张家主时,地方强豪横行霸道,张家非但没有出手援助反而为虎作伥,与奸人勾结,赚取不义之财。此后,张家注下血债,而到了下任家主时甚至还在暗处进行人口交易,视生命如粪土。张家所染鲜血,化作厉鬼冤魂无数,只是碍于张家气数未尽,尚有震慑之力。阴魂久徘徊于左右,不得行凶作祟。直到老仆将我抱回张家后,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我自出生就身背业力,周身阴寒煞气恰巧与张家生运相抵,阴阳相交,破了此宅风水气势,这才叫那些邪祟钻了空子。当年的张家人,不是中邪疯魔致死就是吐胆而亡。”
      说到这里,莫随尘沉默了,阴烛插话:“然后,金坊主救回了你?”
      莫随尘点头:“儿时,不懂得这些。张家的事也只是自己稍大些时听坊主讲述的,那时单纯的觉得凡是自己存在过的地方终有一日会变成张家的模样。这样的想法使我夜夜不得安眠,惧怕着厄运与杀戮降临金拾坊的一天。。。”
      “于是你就偷跑了?”
      “那时天真的以为,只要夜晚不待在金拾坊中,就不会有被我吸引来的野鬼找麻烦。于是每天晚上,我都会被一大群各种各样的东西围着魏城追逐一夜,直到破晓,它们才肯离去。”
      听到这里,阴烛只觉哭笑不得。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为了不给救命恩人带去祸患,每夜每夜和妖怪赛跑,只怕是大罗金仙转世也不可能会毫发无损的。阴烛顿时明白了,那些被追逐的日子,只怕依旧是被人守护着的,至于那个人是谁,至少今天的莫随尘心中有面明镜。
      莫随尘道:“金坊主是好人,我唯一不想连累他。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尘儿,我在~’”
      回忆起与前坊主金浮生的点滴,莫随尘的脸上竟浮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和。阴烛见状,开口道:“可他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阴烛爬上了那棵枯败的榕树,想要让自己看得更远一些。他坐在树叉上接着说道:“他骗了你,如何算作好人?”
      莫随尘被阴烛说的在原地愣了许久,最后也没在口中吐出半个字。阴烛心里明白,方才的话语对于一个善良的人来说太无情了,可却又是最冰冷的现实。他根本无意要伤害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也不太明白说出这些话目的何在。他挠了挠头,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不想再让空气继续沉重下去,可他的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远远的看到一团黑黢黢雾蒙蒙的团状物从远处缓缓飘来,方向正是他们面前的古宅。
      “来了。”阴烛轻声对树下的莫随尘道。
      莫随尘也感觉到了危机的逼近,皱起秀眉,侧耳倾听。
      阴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黑气,果真如石娘所说,模糊异常,根本分辨不出何物,阴烛只觉得那东西可能连妖都算不上。
      他不禁自言自语:“那是什么东西?”
      莫随尘在树下低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阴烛:“呃~”
      思考了半天,竟找不出一句足够贴切的形容词。最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或者那什么也不是~”
      莫随尘不明白:“什么意思?”
      阴烛解释:“我没有在那团烟雾里感受到任何东西的存在。不论是妖,是魔,还是鬼~”
      说话间,那妖雾已经越来越近,阴烛见状翻身跃下树来,一把拉过树下的莫随尘:“快躲起来!”
      阴烛拉着莫随尘的手,拽着他一路滑至土丘后。莫随尘仰面朝上倚在草丛中,阴烛则趴在了他的身旁,探出小半个脑袋窥视。莫随尘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情况如何,刚想询问,却被阴烛一手捂住了嘴巴。随即阴烛凑到莫随尘耳边小声“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同时眼睛死死盯着那团黑影妖雾。莫随尘只觉阴烛温热的气息在自己耳边来回流转,甚至在他说“嘘”的时候嘴唇都要贴到自己耳垂了。不知道为什么,莫随尘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中却一点紧张感也冒不出来,他全部的心思都留在了耳边阴烛一呼一吸的喘息里,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异香。
      这是莫随尘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个男人,即使眼睛失明,无法遇见男人的面容,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定感让莫随尘浑身一颤,这份平静令他生畏。
      阴烛身上的奇香缓缓飘进莫随尘的鼻腔,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既不似花草也不像香料,可又让人感到很舒服。
      阴烛满脑子都是那神秘的妖雾,对于周身的人和事已经全然不觉,见那雾气渐渐渗入了张家古宅,并没有注意到草丛这边的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却见莫随尘还被自己捂着嘴巴,突然觉得此刻两人的动作有些尴尬,这才忙起了身。
      阴烛忙问:“没事吧?那妖雾进宅子了。”
      莫随尘:“。。。”
      阴烛刚想把躺在草丛里的莫随尘扶起来,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始终保持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傻傻的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阴烛见状,只好伸手推了推莫随尘的肩膀,后者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了神。
      阴烛把看到的事情讲给莫随尘听,莫随尘自然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一时拿不定主意。阴烛见状道:“你留在这里,我进去探一探。”
      话音刚落,莫随尘几乎是不假思索:“不可!”
      阴烛不以为意:“我有数。”
      说着就想站起来潜入古宅,然而衣袖却被对面的人一把扯住了。
      “别乱来,事情没有弄明白的地方太多了,这样做太危险!”
      阴烛看着莫随尘一脸认真的神情,笑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莫随尘:“是~”
      他本来只是一句无心的调侃,却不想被莫随尘答的这么直白这么正式,话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正想着,只见眼前的莫随尘突然眉头一皱,伸手示意阴烛不要出声。阴烛警觉性高于常人,恐生变故,于是一声不响的从土丘后探出脑袋打量四周。定睛一看,距离古宅不远的一条蜿蜒石路上走来一人影,由于夜色太浓实在无法睹清来者何人,阴烛只能粗略估算那应该是一个男人。
      那人一身黑素衣,腰身挺直,看来年岁不大。黑衣人鬼鬼祟祟尾随着妖雾一同进了古宅。等那人入宅后,阴烛才起身从土丘背面爬出来,走到榕树旁若有所思。
      “看来,那宅子还是要进的~”
      “刚刚那是个活人~”
      莫随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阴烛点头:“我发现了~”
      俩人一齐走下土丘,来到张家宅的围墙边上。残破的砖石到处都是坍塌的迹象。虽说还算是面墙壁,但对于两个身手灵活的男子来说,根本形同虚设。
      阴烛围着砖墙转了几转,回头看莫随尘:“这里有个一人高的破口,可以进去~”
      莫随尘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侧身钻进了古宅。
      趁着月光,阴烛看到自己站在一处庭院中,当然现在已经荒废的和乱葬岗无异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等莫随尘跟上来,阴烛坏笑:“这破宅子杂乱的很,四处难行,坊主可要当心脚下。需不需要我牵着你走呀?”
      莫随尘面不改色:“这里没有灯火,路面看不真切,阴公子还是仔细自己的路吧~”
      阴烛自讨没趣,撇撇嘴:“莫随尘,你也太不可爱了!”
      这还是阴烛第一次叫了莫随尘的名字,先前的时候都是一口一个坊主大人,似尊敬又似玩味的叫着。突然被喊了名字,莫随尘还有些不适应。
      这时阴烛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你不是不同意贸然进来的吗?怎么还跟过来?”
      其实阴烛心里并不希望莫随尘同行,一来他自己一人行事方便,二来又怕莫随尘会遇到危险。但是如果不叫他一起进来,以莫随尘的性格是断不会放自己一人涉险的。
      莫随尘:“刚刚你看到的那个黑衣人,我有些在意。如果此事与活人有关,只怕会难办。”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怖的不是妖魔也不是鬼怪。
      两人正商榷着,忽听院内深处有异动。二人纷纷住了口,不再多言,就这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莫随尘耳力惊人,引着阴烛来到一处宅院前,看房顶门窗的建筑,应该是张家正堂。两人蹲在一处朱漆红木雕刻的窗棂旁,阴烛悄悄往屋内窥探,发现里面居然空空如也,连桌椅茶具都没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阴烛心道:不对呀,眼瞅着一团妖雾和一个大活人进了宅子,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这时,身后的莫随尘拍了拍阴烛的肩膀,指了指屋内,示意阴烛进去。阴烛点点头,蹑手蹑脚推开红木窗子,单手一翻便跳进了正堂。阴烛双脚落地的时候,很轻很轻,但还是带起了一阵灰尘,呛得他险些咳出声音来。然而他马上觉察到了不对劲,一把按住了正要跳进来的莫随尘,对他摇了摇头。虽然莫随尘看不到阴烛的摇头,可从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就能判断,他在告诉自己不要进屋来。于是,莫随尘很是听话的退回了窗外。阴烛回头,见他如此会意,又如此乖巧的听从了自己的警告,微微一笑,拿起按在莫随尘肩头的手,下意识的拍了拍莫随尘的脑袋。
      莫随尘见窗户里边的这个男人如此没有个正行,拍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就像在说‘真乖~’一样,自然不高兴。他拿开阴烛的手,细眉一皱,示意他快点办正事。这时阴烛才收敛了笑意,转头环顾四周。他快速嗅了嗅房内的空气,果然,一股血腥味儿传了过来。阴烛顺着气味一路寻去,发现那血气居然来自脚下。低头,却见青灰色的砖地上黑一块红一块画着许多奇怪的图案,任阴烛眼力再好黑灯瞎火也实在瞅不出是个什么。他蹲在地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莫随尘站在窗外,始终不见阴烛出来,不知是否发生危险,有些着急。又等了一会儿,他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便轻轻唤了一句:“阴公子?”
      阴烛听到莫随尘的呼唤才从思考中缓过神来,看到窗边面色焦急的莫随尘,肚子里的坏水又被翻腾了出来。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回答他。
      莫随尘见迟迟没有回应,有些担心的小声喊道:“阴公子?你在不在?你没事吧?”
      阴烛蹲在地上憋笑,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莫随尘为自己担惊受怕的表情,就觉得无比满足。
      只听莫随尘那边又唤了几句,阴烛一下子笑出了声。一听到阴烛的笑声,知道他安然无恙,莫随尘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又明白过来,阴烛是在戏耍自己。马上,担忧的神色便被气恼占据了。
      莫随尘几乎是低吼了一声:“阴烛!”
      这声名字喊的连莫随尘自己都吓了一跳。阴烛更是被惊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把莫随尘这种凡事都事不关己的人惹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莫随尘生气的模样,于是便从地上站起来,嬉皮笑脸的走向窗边。
      走近之后,阴烛才发现,莫随尘是真的生气了。只听莫随尘道:“我眼睛看不到,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听了他的话,阴烛自知做的过分了,又忘记了莫随尘是双目失明之人,不能和常人相比较,突然为自己刚刚的恶行感到懊恼。这一次他也不胡说八道了,很老实的走到莫随尘面前与他搁窗而站,垂着脑袋,不敢去看莫随尘的表情。两个人的个头差不多高,阴烛只要稍稍一抬眼,便能瞥见莫随尘那张严峻到有些可怕的脸。阴烛抿了抿嘴唇,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声说:“对不起,我在~”
      虽然只有五个字的道歉,却胜过了千言万语。莫随尘听到阴烛有些孩子气的说出‘我在~’的时候,拧着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一半。
      半晌,他才问:“你没事吧?”
      阴烛脑袋摇成拨浪鼓,生怕莫随尘不相信,以为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没事!我很好!”
      “屋子里有什么?”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那你这么半天在干什么?”
      “我在~看画。”
      “看什么?”
      莫随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画~”
      阴烛就跟被审讯的犯人一样,对莫随尘有问必答。
      “什么画?在哪里?”
      “不知道是什么,大概像个三岁孩子涂的,就在地上。只是。。。”阴烛一五一十的描述自己看到的东西,“只是那画是用人血绘的。”
      莫随尘听着古怪,便叫阴烛把他看到的图案描述的再详细一些。等阴烛说完,莫随尘才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成了一团。他神色有些凝重,阴烛小心的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能很确定,但是根据你的说法,我推测那应该是某种可以聚阴的阵法。”
      “聚集阴气?是人画上去的吗?他想做什么?”
      “这种阵法,我也只是听金坊主提起过。需用致阴致寒之人体内血液混合朱砂,用未染墨之笔画地为符。此阵为修炼禁术,应该失传多年,何故现世于此?”
      旋即又摇头,问道:“能判断出来,这阵法绘制的时间吗?”
      阴烛走回正堂,附身抹了一把,拿到近前闻了闻,沉思片刻:“应该不过半月。”
      他又抬头看莫随尘:“难怪妖雾会往这里跑,原来是有聚宝盆啊!”
      “这张家古宅本就阴气极重,若是再加上此阵,阴气常聚不散,迟早酿成大祸。”
      阴烛忽然想到方才看到的黑衣人,眉头紧锁:“有人特意将如此邪门的阵法画在此地,必是别有用心。他不会就是为了吸引妖雾而留下的媒介吧?”
      “可妖雾和黑衣人都消失了。。。”
      阴烛也奇怪,为何自从两人进到宅院后,始终什么也没有遇到。他刚想走回莫随尘的身边,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脚步却突然僵住了。阴烛使劲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的眼睛眨了又眨,死死盯着莫随尘的方向。窗外,莫随尘听到了阴烛说话声戛然而止,又忽的倒吸凉气,便觉察情况有异,低声问:“何事?”
      阴烛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刚才好像看见,在你身后飘过去了一个女人。。。”
      话音还没有落,院外的大门就传来了一阵“吱~”的开门声。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女子笑声缓缓飘入耳朵,随即又渐渐隐去。阴烛抬脚迈出正堂,朝声音方向追去。远远看到,张家大门被四敞大开着,阵阵阴风吹入,松动的门板还在随风摇摆,不断传出“吱~吱~”,听的直叫人毛骨悚然。
      莫随尘尾随其后,声音显得有些急促:“第一次进来的是妖雾,第二次是黑衣男子,第三次是我们,女人是哪里来的?”
      阴烛:“那女人从你背后走过时,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莫随尘摇头:“什么样的女人?这大门是她开的吗?”
      “太黑了,看不真切,但我肯定是女人。门应该是她开的,如今已经离开了。”
      旋即阴烛又想了想,开口:“坊主,我先前就有一个猜测。张宅作祟,夜传女声,你说有没有可能。。。”
      这个场景和十几年前的一幕实在太像了,不得不叫人联想。二十年前,莫娘子被张家公子遗弃空房,含冤致死。后张家夜半啼哭,女子啜泣声不止,直到烧院毁物方才平息。如今,物是人非,鬼音重现,破涕为笑,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莫随尘反问:“你想说,那女人是莫家娘子吗?”
      阴烛有些无奈:“我什么都不想说,坊主聪明绝顶,比我想的多~”
      阴烛会起疑,莫随尘自然也会。他缓缓开口:“看到了她的人只有你,你说她是吗?”
      阴烛显然很混乱:“我不知道啊,我不认识她呀!”
      就算莫娘子本人站在阴烛面前,阴烛也不会知道她就是莫随尘的母亲,更何况现在见到的还是一只鬼。别说阴烛,就算是恢复视力的莫随尘,也找不出来自己母亲是谁。这时候两人才发现,原来谁也不知道这个莫家娘子长成什么样子。
      无法确定的事情,就不能胡乱猜测。正着急,阴烛低头忽见地上有一排深浅不一的红脚印,一直蜿蜒出宅院,死了的心马上亮了一大半。他叫过莫随尘,把情况讲给他听,又道:“脚印定是踩了方才的朱砂阵留下的,我们跟着印记寻过去,或许能知道什么。”
      莫随尘听后脸色却更加阴郁了:“鬼怎么会有脚印?”
      经他提醒,阴烛这才反应过来。是啊,那女人不是鬼魂吗?没有肉身实物,如何留得了脚印?
      阴烛:“难道脚印不是女鬼留下的?”
      莫随尘接话:“又或者,那女人不是鬼?”
      阴烛发现,事情变得扑朔迷离难以捉摸,许多线索越捋越乱,搞的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莫随尘倒是冷静:“现在,能够让我们着手调查的事情有两样,第一乱葬岗莫娘子坟墓,第二血脚印的去向。至于妖雾与那女人有没有干系,黑衣人又是谁,我们暂时无法得知,也就不需自添烦恼了。”
      阴烛听了莫随尘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分头行动是最好的了。”
      “你打算去哪里?”
      “追查血脚印。”
      “那我走一趟乱葬岗。”
      阴烛一摆手:“不必~”
      说着,他站在原地默念了几句,随后一跺脚打了一声呼哨。没过多时,远处草丛便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一身穿粉红襦裙的小姑娘从林子里转了出来。望见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笑盈盈的走到阴烛跟前。
      来人正是石娘。
      阴烛见石娘走近,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与石娘听。石娘听后两眼放光,兴奋的嘟囔着:“聚阴符~~”
      阴烛斜眼看她:“嘿,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莫随尘笑:“石娘,劝你还是莫靠近那里,那不是什么善地。”
      石娘收起两眼的光芒,定了定神,故意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嗯,事情石娘已经听明白了,的确蹊跷,我们快去追黑衣人吧!严刑逼供画阵的要法就交给石娘我了!”
      阴烛一脸不满:“追什么黑衣人啊,人家早跑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再说,你要严刑逼供人家画阵的秘法是想要做什么,石娘?”
      石娘被说的有些不高兴了:“奴家当然听到了,可为什么要让奴家去乱葬岗这种晦气的地方。那里都是不干净的孤魂野鬼,我不要!”
      阴烛都懒得和她抬杠了,鬼居然嫌鬼晦气。。。
      莫随尘温柔的摸了摸石娘的头,轻声道:“乱葬岗里有一座孤坟,是莫家娘子的。你去那里只需确认,莫娘子坟墓是否完整,可有不妥。”
      石娘问:“若没有呢?”
      “那你回来便是。”
      “可若有呢?”
      阴烛把话接了过去:“那你就把坟剖开,看看莫娘子是否还躺在里面。如果尸身异变。。。”
      阴烛侧头瞥了一眼莫随尘,莫随尘抿着嘴点头:“就烧了吧,以除后患。”
      石娘闻之色变:“挖坟掘冢,毁尸灭迹,是要遭雷劈的!”
      阴烛笑:“别抱怨了。我准的,放心,没人敢动你!”
      随机他拍了拍石娘的肩膀。
      对于阴烛的命令,石娘是要决对服从的,这是两人最初就立下的规定。其实,就算是遭了天谴,石娘也没有资格说上半个不字。然而,阴烛的话让她心中一暖,她小声重复:“没人敢动奴家。。。”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三人便分头行动,时限为三日。若三日不得消息,必是有一方出了差池,到时再另做打算。
      商讨结束,各奔东西。石娘去了乱葬岗,寻找莫娘子坟。而阴烛和莫随尘则是一路向北,朝血脚印方向寻去。
      追随脚印的路上,阴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前面正等待着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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