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161、又逢黑暗时代

　　梁红玉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又一个迷迷糊糊的梦。她在梦中听师父说：“红玉，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国家还需要你，去吧，去吧……”
　　一只如彩云一般的大鸟，在辽遥的天空中缓缓地飞翔，时光像呼呼的风声一样在它宽大的翅膀之下匆匆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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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朝末年，统治者残暴无道，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到处颠沛流离，被逼入绝境。
　　一首流传着的歌谣道尽人民的心声：“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灰蒙蒙的天空，厚厚的云层，寒风凛冽，大地一片苍茫的寒冷日子终于结束了。
　　春天来了。
　　凤凰山，山脚下住着几户人家，其中一户无儿无女的周家老夫妇，周大爷年前生病因生活困苦无钱医治一病不起离开了人世，如今只有周大娘独自一人孤苦伶仃。
　　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人永远的离开了，怎能不悲痛？周大娘遇到了人世间最大的悲伤痛苦，唯一的亲人先她而去。周大娘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喉咙，余下的岁月她将怎样度过？
　　周大娘病了，奄奄一息，就在周大娘感觉自己快不行了时，杨大娘救了她。多亏了杨大娘。杨大娘给她送来了药，送来了吃的。而且，常常宽慰她。
　　就这样，周大娘度过了难关，活了下来。
　　终于盼来了春天。风暖了，天蓝了，柳树说绿就绿了。
　　一个冬天的煎熬，枯瘦如柴的周大娘也终于像枯木逢春般有了活力。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周大娘到凤凰山落凤坡挖野菜。看着嫩绿的荠菜，周大娘满心欢喜，荠菜用面拌拌蒸一蒸是无上的美味，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发愁，因为家里没有一点儿面了，“唉，再跟杨大姐借点面吧！”周大娘抚摸着荠菜，自言自语。
　　当她慢慢地直起腰，目光落到不远处，忽然就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什么？
　　凤凰？
　　她看到了传说中的凤凰。
　　“真是老眼昏花！”周大娘揉了揉眼睛，再看。不错，是凤凰落在了不远处的山坡上。那只五彩的大鸟踟蹰片刻，翅膀闪了闪，飞入天空，很快便飞远飞高，变成一个金色的圆点。
　　“我老太婆竟然看到了凤凰！”周大娘看着辽阔无垠的天空，双手合十拜了拜。“怪不得叫凤凰山叫落凤坡，果然有凤凰，也是有造化。”周大娘自言自语说着。
　　也是有好奇心，她想到凤凰停留的那片山坡看看，看看那里有什么不一样。
　　正是春暖花开，山坡上一片浓绿，阳光正好，草木欣欣，一年中最绚丽明朗的好天气到来了。好天气并没有带来好日子。没有好日子的老人心里是沉甸甸的。
　　好天气也同样没有让梁红玉的心情好起来，她四处望望，陌生的地方，她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于是闭着眼睛，永远也不要醒来……
　　“姑娘，姑娘！”
　　随着声声呼唤，梁红玉轻轻地睁开眼睛，还是方才的地方，不过，眼前多了一个老人，真真实实的老人。梁红玉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痛感传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打哪儿来的？”
　　“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周大娘说这里是栾城，这地儿是栾城境内的凤凰山落凤坡。
　　梁红玉说她是淮安人，是武将，因为与金兵作战寡不敌众被围，后来她就没有意识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淮安是哪里？”老人听她说的话有些奇怪就问。
　　“栾城是哪里？”梁红玉也问。
　　她们又说了一些话，老人听不懂梁红玉的话，只知道她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梁红玉也听不明白老人的话，老人只知道栾城就是栾城。梁红玉心里快速地想着栾城究竟是哪里。
　　她们默默地相互打量着。周大娘心里琢磨，现在天下不太平，到处兵荒马乱的，这姑娘一定是遭遇到不幸，惊吓过度，吓糊涂了，说的都是莫名其妙的胡话。于是说道：“姑娘，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家住那里，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要不你先跟我走吧，我家就我一个人，你好好调养调养，等你恢复正常了，你再回去吧。”
　　梁红玉试探地问：“老人家，这里是不是河北？”
　　闻言，老人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忙点点头，“是，是河北，我是逃荒来到这地方的，总也记不住。”
　　“哦，逃荒？”
　　“是啊，我不是本地人，我老家很远。”
　　接着老人又讲看到凤凰了，并问她有没有看到。梁红玉想了想明白了，“老人家，我也看到了，那是一只大鸟，身上有几根花羽毛，飞的时候太阳一照就十分好看，看上去像凤凰一样。”说着抬头看看天空，心里想的是，是鸾镜把她送到这里的，梦中师父的话犹在耳边……
　　梁红玉四面看了看，鸾镜也会挑地方，这里风景不错，草长势很好，不过，真陌生真远啊！
　　梁红玉受伤后昏迷，是苍梧圣母救了她。她昏迷了三天三夜。后来醒过一次，朦胧之中听师父说，睡吧，睡吧。
　　她又睡了一觉，这一觉真长……
　　梁红玉看着眼前的一片绿色，草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脑中在思考，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看着一脸好奇的老人，她们面面相觑。
　　周大娘看她有些糊涂，干脆什么也不问了，只说：“姑娘，走吧，这里离户家都远。”说着指指山坡下，“我家就住山脚下，西水沟。”
　　“西水沟？”
　　“庄名叫西水沟。”
　　虽说还是春天，可这会儿天将正午已经很热了，可以感受到来自天空和地上的热气。“姑娘，走吧，看天热了，这地方晌午头太热。”老人说道。
　　看着老人饱经风霜的脸，梁红玉默然不语。
　　“姑娘放心，我家里就我一个孤老婆子，再没有别人，等你身体好了，你就可以走了！”老人解释道。
　　“好，谢谢老人家收留。”梁红玉点头答道。
　　梁红玉又问：“老人家，你知道我们把金军打败了吗？韩家军情况怎么样？”她迫切想知道战事如何。
　　周大娘说：“啥金军银军，如今到处兵荒马乱，啥军都有，乱糟糟的。我不知道韩家军，倒是听说过红巾军。”
　　“红巾军？”梁红玉皱皱眉，“你知道朝廷怎么样吗？”
　　“朝廷，什么朝廷……”周大娘显然吃惊她的问话。
　　“你们生活如何？”梁红玉想，她一个小老百姓是不知道朝廷的情况，那就问问她的生活吧，朝廷好，百姓的生活就好。
　　“别提了，我原是濠州钟离县人，连年灾难不断，下雨就是雨灾，无雨就是旱灾，刮风风灾，下雪雪灾，灾荒连连，前些年濠州大旱，又逢蝗灾，我们乡里乡亲因为没吃的，因为瘟疫，家家亲人接连饿死病死，乡亲们活不下去了就逃难，我们来到了这个地方，苦啊！”
　　“哦，”梁红玉想问问有关皇上的事情，转念一想她也不会知道，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大娘，今天是几号了？”
　　周大娘低头掐着手指算了算，“今天是四月二十，阴历四月二十。”
　　闻言，梁红玉不由眼圈一红，今天是她的生日。周大娘看她有些伤心，安慰道：“姑娘，不论遇到啥事儿，都要看开些。”
　　“嗯！”
　　“哦，姑娘你多大了？”周大娘想着就算她头脑有些糊涂，自己年龄还是应该知道的。
　　“我今年四十九了。”
　　“啊？”周大娘显然吃了一惊，她吃惊不是因为这姑娘年龄这么大，而是因为她真的脑子有毛病了，叹口气说，“你说四十九，我看你面相才十八九。”
　　“大娘，我没有瞎说，我真是四十九。”
　　“好吧，你说多大就多大。”周大娘同情地回应道。
　　梁红玉觉得有必要跟老人说清楚，于是轻轻一笑说：“大娘，我虽然看起来年轻些，可也不是十八十九，我是1102年出生的，您算算是不是四十九了。”
　　周大娘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她是一个聪明的人，什么东西只要她用手一掂就能知道几斤几两，尤其是会算账，心里一嗑磨一合算答案就出来了。
　　天爷！更离谱！
　　二百四十九……
　　周大娘无限悲哀地看看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正常的姑娘，重重地叹口气，这脑子怕是难好了。
　　而梁红玉的心思却飘到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