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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陈妃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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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霂霖瞪了一眼慕辰道:“带她去我姜家的陵寝,为家父去守孝!”
“不用劳烦慕辰了,如月自己去。”
“守孝十日!不准进饭食!不得离开陵寝半步!”
“如月……领罚!”
“将军——”
慕辰看着卢月的背影,欲再次为其求情。可是姜霂霖的那张脸——
他也只能作罢。
待卢月出了军府后,姜霂霖从怀中取出一绢帛交给慕辰。
“传书给卢唯!”
慕辰心下一惊,犹豫着不敢接:“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夫人虽是性子要强了些,可是还不至于——”
“不是休书!”姜霂霖一把塞到他手里,“这是军事要务!万不能泄露!”
慕辰这才放下心来,将绢帛揣进怀中:“将军放心!将军,还有一事——”
慕辰欲言又止,悄悄去观察姜霂霖是否还在生气。
“说。”
“您听了可别生气——”
姜霂霖只是看着他。
“云珠、云姑娘仗着自己身怀六甲,把府中原先侍候璟乐公主所有的丫头们都叫到了她的院儿里……”
“那夫人呢?”
“璟乐公主担心给将军添麻烦,没说什么。只是风二娘派了人来问将军的意思……”慕辰边说边偷偷的看着姜霂霖,“是否和曲后那边儿要些宫中的婢女——”
“她一个丫头,要那么多人干嘛?”
“云、云姑娘许是听说叶姑娘又有了身孕,想以这种方式提醒将军府的下人们,她腹中的才是将军的长子吧。”
“她是在提醒下人们?她是在提醒本将军吧!”姜霂霖轻哂,“从安合殿出来的人,小心思还真是不少。”
“那——”
“去,把她赏了齐晔!”
“将军!这、这——她还怀着您的——”
“让齐晔挑几个丫头出来,其余的还回到凌华苑去侍候。”
凤黎城,圜土大牢门前。
铁牢大门哐当一开,一个瘦弱的身影慢慢自其中走出来,这正是被关了数月的陈醉。现下已经是到了穿薄衫的时节,日头虽不至于太过强烈,可与铁牢之内的阴暗潮湿相比,已经不知耀眼了多少。
陈醉有些恍惚,本能地抬起手遮挡照在自己脸上的那片光。
几个士兵已经候在那里,与她并无多言,直接把她扶上马,带到了城外的军营之中。
陈醉进了军帐,见案几上摆着的几道菜,味蕾的欲望这才将她这个人唤醒了几分。她什么也不顾,冲到案几前就吃起来。以至于还要边吃边要一旁服侍的小兵给她递水。
可是她长久苛待的胃怎受得了这样的暴饮暴食,陈醉没吃几口便跑到帐外吐了起来,直把方才吃掉的那些尽数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又茫然地回到军帐之中,啃起了那些肉。
姜东扬进来的时候,入眼的就是陈醉行尸走肉般的模样。眼神空洞,皮相脏乱。唯有不停咀嚼的那张嘴证明着这是条活着的生命。
陈醉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或许就连自己现在置身何处,陈醉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只是有着身体的本能在做现下一切的举动。
终于喂饱了身子,陈醉这才木讷地看了看身周,最后把目光定到了姜东扬的身上。
“我姐夫如今处境艰难,人还在齐国服丧。可她曾经应过陈妃一件事,要把你从圜土之中救出来。这个承诺,她即便再困难也还是兑现了。”
“多、多谢将军——”陈醉的嗓子有些沙哑,“我会让我姐姐好好答谢她一番的。”
说罢就要躺在席子上歇息,可是还没等她挪了位置,就听眼前这个小弟弟说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话。
“你姐姐,她走了。”姜东扬看着眼前这个心智还没有她成熟的小将军,一字一顿道,“陈妃死了。”
从圜土之中出来一直到军营之中吃过饭的陈醉,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不过这种清醒是极为痛苦的。
姜东扬的话说的很清楚,清楚地似晴天霹雳一般。
此时的帐外,艳阳高照,草长莺飞,并不像会发生什么不吉的事情的天气。
“你、你说什么?”陈醉撇着头,斜睨姜东扬,“小兄弟,话可不是这么说——”
“原本我姐夫也可以不管你,可是陈妃把所有的事情,”姜东扬把“所有”两个字咬得很重,“都告诉了我姐夫,姐夫她不忍看你一个女孩儿死在牢里,才冒险将你救出来。你伤得,可是当朝的柱国大将军。”
“我陈醉就算是做了千件万件的错事,我姐也会把我救出来的!她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陈醉忽然扯着嗓门叫嚷道。
姜东扬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你比东扬长了七八岁,东扬都懂得的道理,姐姐怎么不懂呢?若不是没了法子,陈妃如何能将你是女儿身的这样的秘事告知将军,以取得将军的信任呢?”
“我姐姐她是皇上最爱的妃子!”
“可你姐姐却有个最愚笨又贪玩儿的妹妹,”姜东扬没有给陈醉留丝毫的面子,“若是为你求情求的多了,也是会让皇上厌烦的!”
陈醉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就那么瞪着姜东扬。
可是姜东扬没觉得可怖,反而是觉得可怜更甚。
“自然,陈妃为了让你袭爵,以陈国兵力相许我姐夫,”姜东扬说着低头轻笑一声,咬着头道,“陈国的兵力——呵呵——”
陈醉自然清楚姜东扬这声轻笑是什么意思。她陈国的兵力确实不值一提。
“姐夫只是念在陈妃护妹心切的份儿上才答应的。”
看来姜东扬说的不假,那么她的姐姐——
陈醉直觉得作呕反胃,跑出军帐再次狂吐。直到把自己的胃酸也吐了出来。然后,然后她缓缓起身,没走到军帐前便再难挪动一步,蹲下身去手抱双膝,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当中。
姜东扬跟了出来。
“我姐夫说了,她答应过你姐的袭爵一事,必然是会做到的。她要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到皇上跟前闹,不然她保不住你。”
“我何须要她保!”陈醉忽然起身叫嚷道,眼中的泪水似决堤般涌了出来。
姜东扬微抬着头看她,冷冷道:“那你姐就白死了。”
“你个黄口小儿说的话怎可信?我姐怎会平白无故死去!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
可她的手却被姜东扬轻松地挡了过去:“若是男儿的拳头可要重一些,记着你的身份!你可是陈国的嫡长——子!”
“我姐姐怎会死?你撒谎!”
姜东扬轻哼一声:“姐夫怎会救你这样的人出来!从前我只知你是个不学无术,到处惹祸的纨绔世子,没想到你还是个点不醒的人,即便是护你周全的亲姐姐的死,也无法叫你长大!”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呵,脾气还挺臭!我才懒得理你,只是我姐夫要我这样做罢了,你呢,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陈醉盯着姜东扬看了良久,忽然冲到桩子前,解了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就冲出军营。
“少爷——”
姜东扬望着卷起的尘土,淡然道:“让她去。”
皇宫,德文殿内。
姬睿近来的心情大好。
归来的姜亦寒身子病弱,并非是像鲍沧霄他们推测在暗地里搞什么军务。他也就允了姜亦寒继任姜易的太卜之位。姜家世代为太卜,占卜能力非常,他用着妥当。
姜霂霖现在完全陷入了女人的温柔乡里,全然颠倒了尊卑,竟为了自己的小妾罚了夫人。卢唯在永安殿内明里暗里骂了姜霂霖好几次。
姜霂霖不理军务,又与其他柱国不和,这自然是他喜闻乐见的。
又有姜霂霖把怀了孩子的小妾赏给了下人,明显护了他的若儿,姬睿更是高兴。
可好像有些人偏不让他顺心,就比如这个冒然闯进德文殿来质问他的小将,陈醉。
“华锦啊,你姐姐已经不在了,朕也很是痛心,你——”
“我姐姐真的走了?”陈醉的衣服未换,脸未洗,就这样站在德文殿中,与姬睿相望,“那么能否请皇上告知,华锦的长姐她是因何故而亡的?”
“梦魇。”姬睿简短的两个字。
“梦魇?”陈醉的神色已经不对。
“陈妃她素来性子柔弱——”
陈醉冷哼一声,冷笑着道:“梦魇竟然能把人吓死?华锦还是头一次听说!”
内臣康荣修见她实在失仪,厉声骂道:“陈醉!你这是何意?入到德文殿中不跪不拜不说,还对皇上的话心存质疑!难不成是在指责皇上的不是吗!”
“陈醉怎敢啊!”陈醉说着张开双臂大笑,冷眼看向康荣修,大声道,“陈醉不过是被关了几个月,出来就被人告知没有姐姐了!皇上又说长姐竟是因为梦魇而死?梦魇啊!纵是陈醉再是愚笨之人,也没这么好骗吧?”
“放肆!你怎能说皇上是在骗你!君子之言,一言九鼎!”康荣修责骂她道。
陈醉冷眼扫过康荣修,看着姬睿道:“当日我不过是失手刺了卢唯一剑,何以被关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