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英雄传之通天路》寒山笑

3、第三章：终极之问·黑暗压城3

　　齐日格已是雪域王国首摩罗的第十三任大於禁，一生征战，统领着悍战的北魁人称霸归藏大陆的北域，国势军威比他的祖辈更加的强盛，征服的疆域空前的广大。
　　不可一世的北魁铁骑很少遇到如此惨烈的阻挡，况且这种惨烈竟然来自一座远看上去只有拳头般大小的小山城。
　　齐日格望着悬崖之下四处燃着熊熊烈火的战场，望着那座看上去岿然不动的城池，龙神的战旗在燃烧，北魁的子民在奋勇赴死，齐日格的心在滴血。
　　烈火让他想起当年在雪傲山脚之下，自己也是在一堆熊熊的烈火前，向天跪拜，双手接过沾着神兽血的圣典和权杖，头上戴上象征着神龙转世的首摩罗大於禁的羽冠，从此担起桑摩龙神赋予他的神圣使命。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头顶着《龙域神歌》，对着雪傲山前镌刻着神歌经文和咒语的“追龙岩”发下的誓言：“龙神的子民将永远铭记着仇恨，大山、高岩、深谷都将是我们的仇敌！所有山地高岩的后代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流尽最后一滴血！无敌的桑摩龙神，至高无上的桑摩龙神，我将接过你的神杖，带领你的子民向山地的恶魔们复仇，终其一生挥舞着战刀奋勇杀敌，直到所有的大山、高岩和深谷都向你臣服......”
　　齐日格驱策的铁蹄不知踏平了多少山地属国的疆土，他的双手不知砍下多少被桑摩龙神诅咒的仇敌的头颅，可是他现在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来不及看到北魁的铁骑征服归藏大陆上每一块山地。
　　战场上炮声隆隆，已经放亮的天空被火光烧的通红。用死亡跨过了两道鸿沟，北洛城下的北魁战骑踏着烈火和死去的族人的尸体继续向前。大军推进的速度明显的放缓，鸿沟、箭雨、炮火、还有慌乱中兵士们相互的践踏，让齐日格心中龙神的孩子们一个个痛苦的倒下，大地上尸横遍野，失了主人的战马在炮火中惊叫着狂乱地奔窜。
　　直立在悬崖上跟着主人观战的几匹战马，像是已经耐不住性子急于冲锋陷阵，又似乎是也感受到了恐怖的气息，不时地抽动着身体，神魂不定地摆着马头，鼻孔里响亮地向外喷着粗气。听到一声滚云石剧烈的炸响，库木勒的坐骑向右前方突地移了两步，险些跌落山崖。
　　阵前临近城墙之下不足数百米的地方，当第三条深沟，也是最后一条阻挡铁骑的沟壑被马蹄踏出来的时候，北魁大军阵中的指挥官们终于开始组织兵士们有策略的放慢进攻的步伐，减少人马陷落深沟而造成的伤亡。
　　在战火的混乱中，一个带队冲锋的士官仍然指挥着身边的士兵，他的战马已经被乱箭射倒，额头也被火石炸开一道大口，汩汩的流着鲜血。
　　看到眼前的这条沟只有几米宽的裂口，他挥手一声喝令，负责攻城的兵士将长长的云梯铺倒架在沟壑之上，还有死士自愿趴伏在云梯上，让其他的兵士踩着他们的后背快速通过。很快一架架云梯被当做临时的通道铺在沟壑之上，大批的兵士踩着梯子，踩着趴在梯子上勇士们的后背，首尾相连从上面穿过去。
　　不断有云梯不堪其重负而折断，梯子上的兵士旋即坠落入沟底。
　　齐日格再一次把面罩摘了下来，他的内心焦急似火。他举着铜制的单筒望远镜向着城池看去，看到他的勇士们有一小部分已经推进到城下，艰难地在城墙上架起了几个云梯，但很快便被城头上的兵士推倒，他们不停地向下射着箭，倾倒着火油，投射着飞矛，暴露在城墙底下的北魁兵士无处躲避，被箭矛射中，被烈火焚烧，死伤无数。
　　飞落在战场上的炮火雷石，杀机四伏的道道深沟完全打乱了北魁人的阵脚，军阵被打的四分五裂，根本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架梯攻城。耗尽了气力的恨天鹫再也无法喷射出火球，散乱的、毫无目的地在战场的上空上下盘旋，躲避着地面上射向它们的飞箭。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耗着，攻城的大军毫无进展。时间每过去一分就意味着又有一批北魁的勇士永远的倒下。齐日格早已身染病疫，他举着望远镜的双手颤抖着，身体感到忽冷忽热。他满眼看到的只有冲天的烈火和残败的战旗，他看不清在北洛城的城头之上，那些英勇作战的勇士，看不清他们的战甲，看不清他们手里的武器，更看不清他们在射杀北魁的战士时，脸上现出的悲烈地狰狞。
　　齐日格，这个雪国的王者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他眼前一黑，从战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看到大於禁跌落马下，他身边的两个骑士和库木勒都飞身从马上跳下来，库木勒上前跪在地上，抱起齐日格，着急的大叫：“大於禁,大於禁......”
　　呼叫了半天，苍老憔悴的齐日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转动双眼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几个焦急的面孔，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对着他最忠实的部下库木勒微声说道：“库木勒，我是不是要死去了？”
　　库木勒紧紧地抱着他的王，通红着双眼，语不成调地回道：“不会的，大於禁，你是北魁的王，是桑摩龙神的转世，你永远都不会死，雪国需要你永远的守护！”
　　“我老了，人老了就会死去，没有人可以逃避！可是我没有完成桑摩龙神交给我的使命，我无颜到天上去见他！”
　　“大於禁，你也没有老，你的身体里流着龙神的血，你只是病了，你需要休息。”
　　齐日格的将士们丢掉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围成一圈，看着这个依偎在库木勒的怀里，昔日北域雪原上的王者。他藏在盔甲里全身都在颤抖，两眼无神地望着苍茫的天空，有白色的唾沫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将士们的眼泪也在山风中泗流。
　　从远处的战场上有一只受伤的恨天鹫，哀嚎着缓缓地飞回来，小心翼翼地落在主人们的身旁。落地的那一刻它打了一个趔趄，长长的尖叫了一声，似乎触痛了伤口。将士们看到它的翅膀中了箭，一支飞箭从它的左翼肋下射进去，雪亮的箭头从羽翼的上方穿出来，沾着鲜红的血。
　　它看到齐日格平躺在地上，便拖着受伤的羽翼痛苦地向着雪域王者的身边跳了几跳。齐日格侧着脸，虚弱地看着它，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想去抚摸它，但是恨天鹫没有继续靠前，它蜷缩着身体，耷拉着受伤的翅膀，冲着王者伸向它的手低下了高昂的头，它的喉咙里低沉地呜咽着。
　　齐日格的眼泪落下来，他对视了一会儿鹰的眼睛，又慢慢地回过头来，问库木勒：“我们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库木勒抬起头看了看远方战声喧嚣的北洛城，低下来对齐日格说：“大於禁，勇士们还在继续战斗！”
　　听到库木勒的话，齐日格又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他几十年征战沙场，只懂得吹响进攻的铜号角，可今天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征战的疲惫，第一次想到要吹响停止前进的牛角号。
　　他看了一眼身旁一个年轻的武将，对他说了一声：“羌莫，停止攻城，围城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