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予你》八骨

51、第 51 章

　　夜晚，高楼林立间，瀚洲办公楼。

　　于瀚和于魏相对而坐，于瀚面前放了许多文件以及录音笔，他一页一页翻看，手不禁微微颤抖，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咳嗽声，于瀚将录音笔拿起来听，又放下。他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了闭眼，又睁眼看向于魏。

　　“这是你查到的？”

　　父子两人相貌相似，于瀚年长，岁月已经在他眉宇之间刻下深深的痕迹，再加上最近忧思成疾，每晚都睡不好，他脸色略有些苍白。他盯着于魏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审视。

　　“是。”于魏脸色平静，“不过，宋怀柔已经答应和我见面。”

　　于瀚咳了一声，于魏给他递上水，他喝了一口才说：“你接近她的女儿就是为了这个？”

　　于魏皱眉：“不是。”

　　“你喜欢她女儿？”于瀚也皱眉，盯着于魏的反应，“你这次在国内待了很久。”

　　从前于魏每次回国，行事从不拖泥带水，可这次却反常地待在国内没有一点要回去的意思。

　　父子两人沉默对视，于魏早已成长到他都无法预计的地步，于瀚无奈叹了一口气，别开视线妥协道：“是可欣和我说，说你在国内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宋怀柔的女儿，”他又严肃地看向于魏，“你明知道她是宋怀柔的女儿，而宋怀柔有可能是杀害你妈妈的凶手，你怎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感情？”

　　“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宋怀柔就是凶手。”于魏陈述事实，站起身走到窗边，“爸，宋怀柔是宋怀柔，余馨是余馨，就算宋怀柔真的是凶手，余馨是无辜的。”

　　“她怎么会是无辜的！”于瀚生气地呵斥，脸色气得发红，“她是宋怀柔的女儿。”

　　“她做错了什么？”于魏冷静地问。

　　窗外开始起风，乌云在昏暗的天空里迅速笼罩，雨滴落了下来，接着越来越大，很快就朝落地窗上拍打了起来，于魏伸手将窗户关上，又拉上窗帘。

　　来自屋外的噪音小了很多，办公室内的气氛却一下子压抑了下来。

　　于瀚面色冷硬：“看来你对她是认真的？我不同意！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妈......”

　　“爸，”于魏打断他，“事实真相还没查清楚，你这么早下结论......”

　　于瀚神情激动：“你是在包庇！”

　　于魏看着他脸色发红，掩饰不住疲惫的面容，缓缓走到他面前坐下：“爸你先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谈，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思考，妈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是这个样子。”

　　于瀚怔住，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嗓音嘶哑：“她要是在......”

　　魏贞静在世时，是个十分自律的人，这就导致她也十分关注家里人的行为习惯，于瀚现在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如果她还在，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这样的。

　　她总是这样，密切关注着每个在乎的人。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于瀚掌心泛起湿意。

　　于魏没有说话，走出办公室，替他带上门。过了一会儿，于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情绪已经恢复，神情也平静了许多，只眼眶有些发红，看到于魏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父子两人相对站着，

　　“走吧，我需要休息。”于瀚说。

　　于魏：“好。”

　　父子二人并肩下了楼，上车，于魏开着车将于瀚送到了他住的地方，等送完于瀚回房休息，于魏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客厅，一直到天空都开始微微泛白才回房休息。

　　三个小时前。

　　舒峻友搂着老婆在床上睡得正沉，就被放在床头的手机吵醒，他赶紧将手机按了静音，小心地看了眼怀里的曾露露，见她睡得正香，他舒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拿着手机下了床。

　　来到客厅，舒峻友倒了杯水喝，又看了眼手机，发现居然是郑可欣打来的电话。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想到怎么也是认识一场，舒峻友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给她回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郑可欣的哭声，夹杂着吵闹的音乐声。

　　舒峻友皱眉：“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谁知对面也不说话，一边哭一边在喝什么，吵闹的音乐声就没停过。

　　舒峻友“啧”了声，直接将电话挂了，转而直接打出另一个电话。

　　“乌临，郑可欣刚打错电话打到我这里，哭得特别伤心，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你打个电话问问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好好的怎么这么晚哭成这样子。”

　　没听到乌临说话，舒峻友无奈：“喂，你在不在啊，听到没啊。”

　　“......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舒峻友对着手机骂了声“两个神经病”，然后回房睡了。

　　一个小时后，乌临终于在一家酒吧找到郑可欣，她已经趴在吧台上昏昏欲睡，一身的酒味，旁边已经有男人在虎视眈眈试图捡尸。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吵得人脑仁生疼，乌临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出去打了辆车回了住的公寓。

　　进了屋子，乌临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屋子里只有一个床，外面客厅还有一个沙发，他拿了一个枕头，准备去沙发上凑合一晚上。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本来还在昏睡的郑可欣却睁开眼，她脸上还带着醉酒的酡红，眼中却一片清明。

　　“乌临，别走。”她的嗓音脆弱无助。

　　乌临没回头：“我不走，就在外面。”

　　郑可欣下床，走到他后面，从背后抱住他：“别走，陪陪我。”抱了一会儿又走到乌临面前，抬手拿下他的眼镜，踮起脚尖，吻了过去。

　　乌临捏紧拳头，侧头，避开了她的吻。

　　郑可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语气受伤地问：“你不是喜欢我吗？”

　　“所以你就要糟蹋自己，自暴自弃？”乌临转回头看她，眼神中带着一丝隐忍。明明是清醒的，在酒吧里却装作昏睡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有多少不怀好心的男人对她虎视眈眈吗？

　　郑可欣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赌气道：“反正也没人喜欢我。”她哭得越来越凶。

　　空气凝滞一瞬。

　　“......我喜欢你。”

　　乌临叹了口气，替她擦眼泪，“别哭了。”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郑可欣伤心地问。

　　“你喜欢的是于魏，”乌临强忍着情绪，“为什么要吻一个不喜欢的人？”

　　郑可欣没说话，沉默地掉眼泪。

　　“如果这里让你伤心了，离开吧，可欣，世界很大，你应该出去看看。”乌临看着她认真说道，“我不希望你自暴自弃。”他拿回她手里自己的眼镜，重新戴上。

　　见郑可欣还在哭，乌临冷下脸，沉声说：“别再坚持了，于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即使他知道那个女孩的母亲有可能是他母亲当年车祸的凶手，他还是喜欢她，他还是放不下她，你又何必坚持呢？”

　　他说的话她全都知道，那个女孩是余馨她也知道，正因为是这样，她才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竭尽全力地对另一个女孩好，她真的好难受，于魏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说了出来。

　　乌临怔了怔：“你喜欢的人是于魏我也知道，你竭尽全力追着于魏跑的时候，我也知道，你又有没有哪一刻考虑过我的感受？”

　　郑可欣愣住，茫然地看向他。

　　“我、我......”

　　“你看，你喜欢于魏，于魏不喜欢你，你怪于魏不喜欢你。那我呢？”乌临脸色痛苦，“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劝过你很多次不要再喜欢于魏，你有哪一次听过我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怎么对我的？于魏又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

　　“你......”郑可欣震惊地说不出话。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这个问题。

　　“早点休息，我就在外面。”乌临不想再多说，他怕再说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给郑可欣关上房门，自己走到沙发上躺下，眼睛是闭上了，但脑子里却是清醒的，就这样清醒地躺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郑可欣起床，她走到客厅，见乌临还在睡，犹豫了会儿打开门直接离开了。等门关上，乌临睁开眼，又缓缓闭上眼。躺了没一会儿，闹钟响了，他起来洗漱然后去了公司。

　　余家。

　　“台风要来了，注意安全。”宋怀柔见余振海要出发去公司，说了声。她穿着一身颜色靓丽的连衣裙，头上是新做的发型，端坐在餐桌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拿着手机发消息。

　　余振海回头看她最近似乎越来越随意散漫的样子，皱眉：“你在给谁发消息？”

　　“弟妹啊。”宋怀柔笑了笑，“她约我出去逛街，不过台风要来了，我们打算等过几天再去。哦对了，你蓝色那套西服送去干洗了，你下班的时候记得顺道去拿回来。”

　　余振海：“......”他眉皱地更紧了。

　　宋怀柔吃好早餐，擦了擦嘴角：“我吃好了，上楼了。”她起身上楼，没再多看余振海一眼。余振海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盯出来一个洞。

　　走到楼梯中间，宋怀柔又回头：“今天你去学校接一下余馨吧，她说要回来拿点东西，台风要来了，我不放心她自己回来，你去接一下吧。”

　　“好。”余振海答应了声，宋怀柔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下午五点半，余馨撑着伞从学校门口出来，雨势很大，风也很大，风里夹着雨吹过来，不一会儿衣服就湿了一半。余馨只好收起伞跟大部分同学一样，躲在学校门口保安亭旁边的棚子里，打算等雨小点再走。

　　手机上收到一个电话，是于魏。余馨高兴地接通。

　　“余馨，我在你学校门口，站在那里不要动，我来接你。”于魏说。

　　“......好。”余馨惊讶了，往外看，果然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于魏举着一把黑伞从车上下来。他步伐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到她站的位置。

　　“你衣服湿了。”余馨看着他满是水的裤腿。

　　“没事，走，我们过去。”于魏将她搂进怀里，旁边的同学投来好奇地视线，余馨脸色微红地依偎在他怀里，于魏举着的伞很大，但他仍旧将伞大半部分都遮给了余馨。

　　余馨跟着他往车的方向走，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又缓缓停下一辆车。

　　余振海看着年轻男女依偎在一起的样子，脸色瞬间就变了。

　　“余总？”司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色。

　　黑色的车已经开走了，余振海冷着脸吩咐：“跟上前面那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