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予你》八骨

16、第 16 章

　　市中心最繁华的闹市区，一处民宅。魏晓曼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顺着台阶往上走，到了五楼，她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门铃清脆的声响在寂静又不怎么宽阔的楼道里显得十分突兀。

　　吱呀一声门开了。

　　因为今天约不到朋友一起去游戏厅，吴承泽索性待在家里玩起了电脑，便隐约听到有人在按他们家的门铃，他浓眉一皱，脸色瞬间变得不耐烦，对着耳机说了句：“你们先玩，家里来人了。”然后拿下耳机，从座位上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好久不见的亲生母亲，虽然看着比记忆中的要苍老一些，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一见是她，吴承泽脸色一变，手一抬就要将门关上。

　　魏晓曼及时挡住他的动作，柔声说：“承泽，妈妈回来了。”

　　她的语气，这么多年过去，丝毫未变，就像小时候她每次出门再回来的时候，她也会抱着他哄道：“妈妈的小承泽，妈妈回来了，别哭了......”

　　吴承泽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动了动，却没再使力了。

　　“这么久没见，妈妈才刚来，你要把我关在门外，好像不太礼貌哦。”魏晓曼又轻笑着说，然后抬脚走了进去，顺带着拉着吴承泽的胳膊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便可见内部装潢和整栋楼的外观大相径庭，内饰十分精美。

　　吴承泽满脸不快，但还是由着魏晓曼的动作往前走，到了客厅时，他甩开她的手，阴阳怪气地说：“有娘生没娘养就是这样的，要什么礼貌。”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颓丧地靠着沙发背，不拿正眼看她，偏偏要斜着眼瞅她。

　　好歹是比他多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他置气。魏晓曼笑了笑，缓缓坐到他身旁，探着身体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净说傻话。”

　　吴承泽僵着身体，没动。

　　“我不需要你来看我，你走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妈妈很想你，你一定要这么拒绝我吗？”魏晓曼语气中带着伤心。

　　吴承泽却哼一声，终于正眼看她，嘴里却发出一声嗤笑：“既然想我，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能待在这里，为什么要去国外？你说说看，凭什么你说你想我？”

　　魏晓曼脸色略微变得难堪，她眼中含着泪：“我知道我和你爸爸离婚伤害了你，但是妈妈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当时离开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当时还那么小，我也很舍不得你呀。”

　　“苦衷？”吴承泽喃喃重复一遍她的话，低着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突然语气发狠，“就算当时离开有苦衷，后来你也一次都没回来过！”

　　“到底谁是你儿子，我看于魏才是你儿子，你就那么喜......”他突然闭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吴承泽越想越气，直接站起身离她远远的。

　　“十年，十年了！”他气得大吼，“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走了多久？！”

　　“承泽，”魏晓曼脸色平静，她坐在沙发上仰望着他，“我不爱你爸爸，我们迟早会离婚的，但是妈妈希望你相信，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非常重要，妈妈真的很爱你。”

　　“爱我？”吴承泽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为我做什么了？”他眼中饱含着对她的埋怨，在对视中显得十分明显，吴承泽眼眶发红，语气决绝，“这样的爱我不需要，我已经习惯了和我爸两个人的生活，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我就当我妈死了。”

　　魏晓曼眼泪克制不住地掉落，她捂着胸口哭着说：“承泽，别这样对妈妈......”

　　她的语气卑微轻柔，吴承泽握紧双拳，大踏步离开客厅回了房。

　　“要走要留随便你。”

　　只丢下这么一句极其冷淡的话，房门被碰得一声关上，关得死死的。

　　魏晓曼心口一阵刺痛，最终起身踉跄着离开。

　　夏家，余馨要离开了，她正在和夏秋道别。

　　夏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面色不舍：“馨馨，你现在就回去啊？”

　　“嗯，我爸刚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妈回来了。”余馨将她的头推开，笑了笑，“没事啦，到时候开学，我们就可以天天待一起啦。”

　　“好吧，本来想再多留你几天的，”夏秋点了点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你早上最好爬起来，别惹你妈生气哦。”余馨临出门悄悄说。

　　夏秋哀叹一声：“不要啊，”她拉住余馨的胳膊，可怜兮兮，“要不，你在我家再玩几天吧，有你在，我也可以早点起来，我妈也不会念我啦。”

　　“走啦走啦，”余馨却果断拉开她的手往外走，“车到了，拜拜啦～”

　　车子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余家。客厅里，余振海和宋怀柔相对而坐，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喝茶。

　　余馨抿了抿唇，脚步快了几分，很快到了近前，喊了声他们。

　　精致卷发，修身旗袍，姿态优雅，面色冷静。这是母亲给她最深刻的印象，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去哪儿了？回来没看到你。”宋怀柔缓缓将茶放到桌上，看着她轻声问。

　　宋怀柔开口的那一刻，余振海将报纸也放了下来，看了眼她，又看向余馨。

　　“去同学家里了。”

　　“男同学女同学？”宋怀柔又问。

　　“女同学，妈妈你之前见过的，夏秋。”

　　宋怀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再问：“要开学了吧？”

　　余馨点头：“嗯，不到一个星期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气，余馨看了看周围，便见客厅一角摆放着一盆娇小可人的花。先前是没有的，现在有了，她猜想应当是母亲带回来的。

　　“学校也不远，到时候就住在家里。”宋怀柔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微微笑了笑，整个人的姿态显得很是赏心悦目。余振海又看了她一眼，也开口说，“嗯，你妈说的对，既然学校不远，就在家里住吧。”

　　“我想在学校住。”余馨看向宋怀柔，解释道，“我和夏秋说好了，要在学校旁边一起租个公寓，到时候一起住。”

　　宋怀柔细长眉头轻微皱了皱，没说话。

　　余振海脸上却笑了笑，问起了别的：“吴家那小子是不是和你在一个学校？”

　　这回轮到余馨皱眉了。

　　“不在。”她说。

　　余振海讶异，还想再问，宋怀柔开口：“既然想在学校住，那就在学校住吧。但是每周要回家一次，知道吗？”

　　余馨点头：“嗯，我知道。”

　　“同学之间就约在一起多玩玩，吴家那小子看着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你们呀，也可以多联系联系，感情嘛，培养培养还是会有的。”余振海说这话时，不经意看了眼宋怀柔，见她看过来，他又撇开视线。

　　余馨都看在眼里，她没回应余振海的话。

　　“别听你爸的，你还小，好好学习就行了，其他的别想了。”宋怀柔却平静地说。

　　余振海一噎，没开口说反驳的话。

　　晚七点，余馨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她打开电脑，点开回收站，看着某人侧脸的照片发呆。余馨拿出手机，点进通讯录，又开始在短信栏上删删减减，最终却还是也什么也没发出去。

　　余馨叹一口气，脸色有了几分无力，她看了眼书桌前的书架，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书名是《摆渡人》，她之前看了一部分，后来一直没拿出来继续看。

　　她将书摆在桌面上，按开桌面上的小台灯，然后坐下，翻开到夹有书签的那一页，试图通过看书让自己心平气和。

　　书中剧情已经进行到男主角崔斯坦为了女主角迪伦的安危，故意骗她说可以陪她一直到最后，而女主角迪伦一开始也是相信着他，并为此感到开心。

　　然后，真正到了最后的那一刻，崔斯坦却食言了，他无法踏过那道屏障，根本无法陪着迪伦再往后走。而迪伦虽然一开始因为崔斯坦的欺骗而感到生气，但更多的则是伤心。她知道崔斯坦欺骗了她，但是她还是不顾一切、想尽办法寻找各种能回到他身边的办法。

　　余馨看着迪伦忍着害怕不断突破自我，不断往回走，不断呼喊崔斯坦的名字，直到终于再次和崔斯坦重逢......

　　她一下子合上书，心砰砰直跳，拿过手机，准备打字。

　　正要开始打字，又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余馨拿着手机去了床上，然后扯过被子，蒙头把自己整个人盖住，像弯曲的虾米一般团在被子里。手机屏幕发出的光略微有些刺眼，她眼微微眯着，满脸通红地终于编辑好一排字，然后将短信果断发了出去。

　　做完这些，余馨将手机紧紧握在胸前，紧张地闭着眼久久没睁开。

　　晚七点过五分，于魏正在公司看文件，手机提示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郑可欣。

　　-于魏，你为什么回国了？

　　于魏面无表情，他拿起手机回复。

　　-有事。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

　　-上次见面我也不知道我爸会突然那么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话我上次已经说清楚了，郑叔和你理解就好。

　　对面没再回复，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于魏皱眉，但还是接了。

　　“于魏，我父亲和你父亲是多年的朋友，我们两个也从小就认识，”郑可欣嗓音清脆，她似乎是压着嗓子说，“我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我不相信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

　　“你......”

　　“不要现在拒绝我，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不会逼你的。”她打断他。

　　于魏语气未变：“可欣，正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只拿你当妹妹看，所以才会拒绝你，你最好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以为你一直没找女朋友是在等我。”她反驳道。

　　于魏却在这时嗤笑了声，寂静的夜里，他的嗓音低沉悦耳：“不，我没有等任何人，我只是在过自己的生活而已，你想太多了。”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郑可欣不愿放弃，硬着头皮问。

　　于魏要挂电话的手一顿：“与你无关。”

　　“于魏，我会等你。”郑可欣笃定他没有喜欢的人。

　　于魏眼中不耐，挂了电话。

　　他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没有动，接着手机又提示收到一条消息，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串陌生号码。

　　-星星今晚不睡觉，就想对你说晚安。

　　他看了一眼，皱眉，收回视线，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