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后正传》叔牙子

15、第 15 章

　　楚国郢都大殿依旧，只是现在坐在王位上的已是楚王熊槐。文武大臣分列两边站立，殿前武士进来禀报：“报，秦国使者求见。”
　　楚王说道：“有请！”
　　“大王有请！”随着话音，张仪走进大厅，朝上深施一礼道：“秦国使臣觐见楚王。”
　　“这不是秦相张子张仪先生吗？”楚王槐认出了来人，便道：“前年在赵国邯郸见过。”
　　张仪答道：“正是。”
　　“张相国此次来楚国见寡人所为何事啊？”
　　“回禀楚王，张仪此来有件大事要与楚王商议，这是我秦国国书。”
　　“哦？呈上来。”
　　殿内宦者接过国书呈给楚王。楚王槐接书在手，看完问道：“秦公这是何意啊？”
　　“楚王容禀：当年齐魏两国相王意图楚国，楚威王为此寝不寐食不饱，果断亲征，与之大战泗水，后又围困徐州，使两国不敢正视楚国。可如今，魏国又攒导着韩国私下称王，大王你想，韩楚两国比邻而居，魏国如此热心韩国称王，用意何在？在下以为楚王英明自不难揣度吧？”
　　“那此次你家国公持何态度呢？”楚王槐问道。
　　张仪直起腰杆，继续说道：“我秦国国公言明：马陵一战，魏国被齐国尽灭其精锐元气大伤，魏国无奈之下，非但没有与齐国为敌，反而向齐国献媚，拉拢齐国相互称王。此乃转移目标，搅乱天下，意图楚国之举。如今又加上韩国称王，分明为伺机南下攻楚打开了大门。”
　　张仪说到这里，环顾殿上楚国众臣，见他们个个听得入神，便又得意地说道：“而我秦国公洞穿了此等把戏，不为纷纷称王所动，只要楚王需要，待三国伐楚之际，必在其背后痛击齐魏，以表我大秦与楚国姻亲之谊。”
　　“张仪先生此言谬矣。”一个二十四五岁年纪的人打断了张仪的话。
　　张仪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问道：“不知足下何人？”
　　楚王忙答道：“此乃我楚国左司徒屈大人。”
　　屈原稽首道：“在下屈原。”
　　“哦，原来是左徒大人。张仪愿听其详。”
　　“齐魏徐州相王，确如张子所说，乃魏国为减轻外围压力，搅乱的天下的权宜之计。但起因并非只有魏国兵败马陵一役，应该还有此后秦国乘机攻击魏国河西之地吧？我楚国先王大战泗水，攻取彭城，岂不恰好帮了你们秦国的忙？”
　　“左徒大人如此年轻便有如此见识，张仪佩服。不过各国之间利来利往，分分合合实乃常理，再说了，楚威王亲征徐州也并非为我秦国着想吧？”张仪反唇相讥。
　　屈原并不答话，又道：“张相国适才说到秦楚乃是姻亲，那应该是老一辈子的事情了吧？”
　　张仪立即抓住机会，转移话题，说道：“左徒大人所言甚是，可如今我家国公已然娶了一位楚国王族之女啊。”
　　“此话怎讲？我楚国并未嫁女到秦国啊。”楚王槐连忙插话问道。
　　张仪转向楚王，说道：“回禀楚王，此女名唤芈月，已被我国君封为少使。”
　　楚王槐很是吃惊地问道：“你说什么？芈月，哪个芈月？”
　　张仪见已入正题，便不慌不忙地说道：“楚王容禀，三年前楚威王驾崩，楚王您登基之际，芈月随其父赴丹阳城换防戍边，正值义渠王攻破丹阳城池，烧杀抢掠……敢问大王，可有此事吗？”
　　张仪故意停下来问楚王，致使楚王的思路跟着自己走。
　　“确有此事，后来寡人随即便收复了丹阳，可没人看到他们呐。”
　　张仪接着道：“义渠人在城头放了一把火，带着抢掠到的东西冲出丹阳城，迎面正遇上尚未入城的芈月一家，顺手便将他们一家三口掳去义渠国庆阳。两年内芈月的父母双双死于义渠，而芈月则沦为义渠人的奴仆。”
　　张仪又停下来，环顾一周后又道：“天下共知我秦国向来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几句说得在场的人莫名其妙。
　　张仪又道：“诸位大人可还记得去年五国会丧之事吗？义渠王襄助于赵国肥义，令我等五国蒙羞。楚国忘了，可我们秦国没有忘。我秦国国公亲率大军连破义渠宁县、庆阳十余城，斩杀义渠王与庆阳城下，迫使义渠与我大秦订立城下之约，并甘愿献上大批牛羊马匹，而芈月等一干人等也在此次贡献之中。
　　由于芈少使天资聪颖，敦厚淑良，很快便受到秦国公的宠爱。然而，少使的身份无法向国人言明，我秦国国公也就无法向天下人表明我们秦楚两国之间的姻亲之谊。因此，我秦国国公特派在下来觐见楚王陛下，我国国公言明：只要楚王着眼于两国友好大局，派遣使臣奉国书入秦，昭告天下芈月乃楚国王族之女，我国国公必将感念楚王盛情，他日若有大争之事，必将邀请楚王一同会盟。望大王明鉴。”
　　张仪的话时而缓时而快，时而傲慢时而诚恳，等他一席话说完，大殿内竟一时间鸦雀无声。
　　陈轸出班言道：“张仪所言甚是，此举有利两国邦交，大王何乐而不为呢？”
　　“好！张子言辞昭昭甚是有理，”楚王槐首先打破了沉默，高声说道：“寡人这就指派使者入秦觐见秦公。”

　　殿前侍卫跪拜通报：“启禀君上，张相国已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秦公驷吩咐道。
　　张仪意气风发走进大厅，见秦公深鞠一躬道：“张仪拜见君上！”
　　“相国免礼。”秦公忙问：“张这么快就回来啦，事情办得怎么样？”
　　“幸不辱命，”张仪道：“臣还带来了楚王的使节。”
　　“哦？”秦公知道事情大有希望，急切地问：“楚使何在？”
　　“就在殿外等候君上召见。”
　　秦公正襟危坐，然后道：“宣他进来。”
　　殿前宦者令高声喊道：“宣楚国使者觐见。”
　　楚国使者步入大厅，深施一礼道：“楚国使臣觐见秦公！”
　　秦公一眼便认出了来使，忙起身说道：“这不是陈轸先生吗？快快免礼。不知先生亲自前来有何要事？”
　　陈轸奉上手中帛书，道：“此乃我王令卑职向秦公递交的国书。”
　　秦公放低声音对殿前宦者令说道：“呈上来。”
　　殿前宦者令走下台阶接过帛书，然后返回秦公身旁。
　　秦公接书观看，楚使陈轸这时说道：“我王言明，此国书秦公可昭告天下。”
　　“好！”秦公驷这时已经看完，高兴地说道：“多谢楚王美意。宣。”
　　殿前宦者令高声诵读道：
　　“楚王槐觐见秦公驷陛下：
　　兹有楚女芈月乃我楚国王族之女，随父宣召丹阳，误陷义渠，幸得秦公搭救。槐感念秦公大恩，现欲将吾之此妹嫁与秦公，以结楚秦两国姻亲只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望勿见疑。”
　　宣毕，秦公大喜，热情地对陈轸言道：“楚王用心良苦赵驷感激不已，想必这里也有先生的功劳，请驿馆安歇，寡人另有厚礼。”
　　陈轸告退出殿，群臣有人点头，有人私语。秦公看在眼里，正色道：“芈少使的遭遇寡人已尽知，前次暂封少使，实乃未落实身份，现有楚王国书在此，寡人当昭告天下，择日擢升芈少使为八子，以正视听。”
　　“君上英明。”张仪率先答道。
　　“君上英明！”群臣附和。

　　卫宦者令持诏书步入后宫。
　　魏纾领众妃嫔跪拜听宣。
　　卫宦者令大声宣读。

　　秦公驷快步走进书房，芈月正在整理简牍。
　　“月儿，好消息，好消息呀。”秦公驷情不自禁地说道。
　　“什么好消息，看把驷郎你乐的？”
　　秦公驷一愣，道：“你叫我什么？”
　　“驷郎啊，我在楚国昭府时常听到好多舍人家都是这么叫的，驷郎叫我月儿，我就叫驷郎驷郎啊。”芈月很温情地说着，十分自然。
　　秦公驷开心地呵呵笑着说：“好好，这样叫听着舒服。”
　　“对了驷郎还没说是什么好消息呢。”
　　“哦对，你看。”说着，秦公驷把手中的缣帛递给芈月，芈月接过来仔细看着，刚一看完便双膝跪拜在地，给秦公驷磕了一个响头，口中说道：“多谢驷郎一番苦心。”说完抬起头来时已是热泪盈眶。
　　秦公驷连双手忙扶起芈月，说道：“你怎么哭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芈月投入秦公驷的怀抱，含泪笑着说道：“妾身高兴。”然后她发自内心地咏诵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秦公驷听完欣喜地说道：“月儿聪慧，常人不及。”说着把芈月抱得更紧。
　　这时卫宦者令带领宫人端着晚膳进来，秦公驷兴致高昂地说道：“今晚，寡人要和月儿一醉方休。”
　　“好嘞，”芈月也来了兴致，从秦公驷怀中跳起说道：“月儿虽不善饮，但今晚定要陪驷郎多饮几斛。”
　　“好！”秦公驷突然想起还有一事，忙道：“对了，尽顾着说这事，倒忘记还有一件大喜事没告诉你。”
　　“还有喜事？”
　　“嗯，”秦公驷卖着关子说道：“月儿你猜是什么喜事？”
　　芈月眨动着双眼，茫然地看着秦公驷，秦公笑着说道：“准知道你猜不出，你的两个弟弟也被送来秦国了。”
　　“真的？”芈月大感以外，一连串地问道：“驷郎是说魏冉和芈戎？他们也来秦国了？人在哪呢？驷郎怎么不把他们带来见我？”
　　看着她那焦急的模样，秦公驷笑着补充道：“楚国使臣先行一步进城，他们估计明日才能到达。”
　　芈月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给秦公驷深深磕了一个响头，又一次热泪盈眶地说道：“芈月就是结草衔环也难报答驷郎对月儿的大恩。”
　　秦公驷赶忙扶起芈月，说道：“起来起来，你是我的爱妃，这时应该的。我倒是很好奇，连结草衔环你也知道，我的月儿进步很大呀。”
　　“驷郎。”芈月又撒起娇来，道：“芈月一时真的该说些什么才好，芈月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