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玒馆》顽石亦玉

16、第七回 无中生有螳螂捕蝉 将计就计黄雀在后 (2)

　　我登时如当头一棒。
　　这必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借了这事在先生面前败坏我。可我不明白的是，这书原本锁在我书箱里，她们究竟是如何拿到手的？
　　可此时刻不容缓，我没心思去思索这些事，忙跪下道：“先生！玳艺冤枉！玳艺从未丢弃过先生的书！”
　　“哦？”先生皱了皱眉。
　　“先生容秉。先生赠与玳艺文集，并在扉页上题了赠言，这是莫大的恩遇，玳艺怎敢不恭不敬。”我脑中飞速地盘织着言辞，“同窗的姑娘们也羡慕不已，几次找玳艺要讨了去看，因是先生赠书，玳艺不敢怠慢，回绝了多次。可有位姑娘三番五次地来求玳艺，玳艺以为她是真心爱书，又同是先生的学生，都在东苑住着，日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好闹得太僵，便答应借她几日，不想这才借出去书就成了这番模样。”这事摆明了有人要加害于我，她们既不仁，便不能怪我不义，迎面而来的脏水我便顺势泼回了她们身上。我虽不能确认偷书的是谁，但与王先生相识又知晓我有赠书，必定是当日课上的一人。
　　“此话当真？”因我言辞笃定，先生的脸色缓和不少，倒是有几分信了。
　　扶霜上前行了大礼道：“先生明鉴，我们姑娘嗜书如命，看过的每卷书都仔仔细细收好存在书箱里。奴婢服侍姑娘这么久，从未见姑娘丢过一本书。倒是学里有那么几位姑娘，知晓我们姑娘多有藏书常借了去看，归还时有的弄得破破烂烂，更有甚者久久不还，我们姑娘仁厚，也不好明说，吃了亏只得自己忍了。先生若不信可亲自去查验，看是否姑娘手中有损坏的书皆是曾借出去过的书。”
　　我暗叹扶霜着实机敏，七句真三句假，不动生色地将话头引到了我所说“借我书”的姑娘身上。我爱读书不假，可正因为嗜书如命，我平日里极少借书与人，扶霜却接着我的话头编了个顺理成章的谎。
　　“玳艺，你起来罢。她将书送来时我还将信将疑。当日我赠你这本书，便是因为从你的诗文中能看出你是真心爱书之人，我也不愿信你会将这书随意丢弃。如此看来，倒是那人用心险恶。”王先生亲自将我扶了起来，“我不是没疑过她的真假，你虽入学不长但我看中你，这学里都知道，难免有人嫉妒，怕是有人想借此事打我的脸，讥讽我认错了人。”
　　“玳艺不知这本书从那人辗转到过几人手中。但是轻信旁人将先生的赠书借了出去确是玳艺的不是，污损了书更是万万不该，请先生责罚。”我低眉道。
　　“此事如何能怪你！都是新入馆的学生，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扯谎害人这还了得！”先生怒道。
　　“先生息怒。玳艺初入女学便得先生青眼，有赠书之幸，旁人必定羡慕。玳艺不知是否是借书之人陷害，还是旁人利用了她，玳艺也不想知道，请先生也不要再追究，更勿要为此事气坏了身子。”我笑道。
　　“丫头，我没看错你。”先生笑道，“将书带回去好好保管，别再让人钻了空子。你天性仁厚，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
　　“多谢先生。”
　　我素日不擅与人周旋，今日能答到这个份上，实属侥幸。我平日说谎便红透了脸，说不了几句自己都笑得止不住，此回应急说了这么一大篇谎话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回头想想，若哪一句说得不合适，那可真是险之又险了。
　　送先生出了门，撷露从门外迎上来道：“姑娘今日怎么出来这样迟。”
　　“哦，没事，先生留下我说了几句话。我们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