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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五回 作璧诗文卿得青眼 展辩才静仙露锋芒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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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训虽苦,但咬咬牙,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月。
礼训已毕,今日,是入学后第一日上书房。
我早早起了梳妆。第一回上生书是钤玒馆资历最老的王先生,这是开馆以来的头等大事。
我挑了一身淡蓝衣衫,领口绣了一溜小小的杏花。将头发细细梳了挽至脑后,只用一枝蓝宝石步摇压住,配一对透亮的蓝耳坠子,活泼又不失大气。外面罩一件月白绣缠枝莲的披风,已入了秋,早晚不免凉凉的。
我提早半个时辰便出了门,路上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到时书房尚未开门,我便和霜露在外候着。
“姑娘,我瞧瞧。”扶霜笑吟吟地给我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襟,“这样正好。”
又过了片刻,陆陆续续有姑娘带了丫头们来到,皆在廊下候着。我略略打量了几眼,一位身量纤纤,一身月白袄裙,低低挽了堕云髻,面露不胜之态。见我瞧她,对我浅浅一笑,低声道:“韩晴,韩雯霁。”我欠身还以一笑:“林玳艺,林文卿。”一位水红掐牙小袄,珠玉满头,下巴高扬,眉间尽是神气。有两位穿着虽不张扬,但细看时衣料纹样却极考究,立在一旁低声言语,像是早已熟识。张独玉与陆均安早早便出门了,此刻也候在外头,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姑娘们前月礼训时大多见过,虽未说过话却也是看着面善,皆客气地报以一笑。
上生书一刻钟之前,有司书先生过来开了门,姑娘们带着丫头鱼贯而入,都不动生色地挑了自己中意的位子坐下。
书房里可带一个丫头伺候笔墨,我便携了扶霜进入,撷露在外候着。
我素日爱敞亮,进屋后择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前头无人,听先生上生书倒是便宜。
姑娘们坐定后不久,进来一位先生,略略有些发福,圆胖脸,眉眼慈爱,看年龄对得上,应就是王先生。
屋里霎时静了,姑娘们虽未说话,可眼睛全都盯着前头的先生。
先生倒是不慌不忙,坐了讲坛后翻书。
“叮铃铃铃铃铃铃——”小丫头敲响了上生书的铜铃。
先生将手中的书收了,款款起身。
“每年钤玒馆入新人,皆是我带东苑的第一堂课,算来也有二十余年了。”先生笑眯眯道,“自三十年前我过了金堂对试,便一直留在钤玒馆,是学里的老人儿了。来之前你们大抵也听说过,我姓王,专教文理一道,今后唤我王先生便可。”
我们齐齐起身,行礼笑道:“见过王先生!”
“不必拘礼,都坐罢。每回瞧着新入学的姑娘们,都觉得还是一脸稚气,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人生的大好年华,千万不可辜负!待到三年期满,出了钤玒馆,前头是大好前程或是双目漆黑,可全看这些年你们自己下的功夫了。”
“今日新入学,按规矩,我该试试你们的文采高低。我想着,乍离了故乡必定想念,那便以故乡为题,作一篇诗来,若是惯写文章,写一篇小文也可。记故乡之风土人情,抒心中思念之意,只要是你们能想到的皆可写来。给你们两炷香的工夫,作诗不拘长短格律,文章也不必泥于八股,要紧的是意趣,我且看看你们的底子。”
说罢,先生坐回讲坛后,又拿起书。
说起故乡,我便忍不住想起那一夜大火,林府凋零,不免心里酸酸的。但是,如今不是落泪的时候,先生首次试文,谁都知道这其中的紧要,我只得强将心头的悲凉压下,细细回忆,我自小生活嬉戏的璧山是何模样。
思忖了约一炷香,我心中有了大概。
“扶霜,研磨。”
我将笔蘸了墨,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