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雅未克的白色琴键》tyndall

4、白色琴键之约

　　【14:01】
　　“你是这儿的学生？”肖凉问。
　　“哦，不是。我是老师。你呢？”沈瞻淇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怎么也不像个老师吧。
　　“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沈瞻淇笑了，他已经很少笑了。
　　“我是隔壁美术学院的学生，但不是这儿的学生。”
　　“美院的？那来音院干什么？”
　　“哦，我哥在这读。他拉大提琴的。我来找他，他去排练了我就瞎逛逛，路过这里听见你，觉得...觉得还挺好听的。诶对了，这是什么歌啊？”
　　“哦，是我自己写的，就随便弹弹。”沈瞻淇笑着说。
　　肖凉一怔。

　　“哦……挺不错的。旁边就是琴房大楼，你怎么不上楼弹，这儿很旧了吧。”
　　肖凉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确很旧了。墙壁已经开始掉灰，墙边扔着很多废弃的乐器，大概已经坏了，不能用了。架子鼓的鼓面上安了个大洞，提琴的弦也锈的锈断的断。他看见角落里还有另一架立式钢琴，从琴身的色泽和质感来看，应该是一件有故事的老物件。但是琴身磨损得很严重了，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还缺了不少琴键。
　　一定不能弹了。

　　“期末了，学生们抢琴房都抢不过来，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这儿挺好的，清静，这架三角还能勉强弹弹的。”
　　“这样啊……”
　　......

　　沈瞻淇从来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平时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俩。肖凉也是从小就拒绝社交，除了哥哥肖末几乎没有人能和他搭上话。可现在，他们都莫名迫切地想继续说点什么。

　　“我一个月前就写好它了，但是怎么也写不出词。”
　　肖凉知道他在说那首歌。
　　“一个月前......”
　　“什么？”
　　“哦没什么，感觉这首歌很好听，像一个梦一样。”
　　“梦？”
　　“嗯，朦朦胧胧的，我一个学画画的也不懂音乐，反正就是很好听。”
　　“梦......呵，谢谢你啊，描述的其实挺切合的。”沈瞻淇转身往窗台边走了走。

　　肖凉看了眼手表，已经三点十分了。他摸了摸口袋想给肖末发个消息，却发现手机在包里，刚刚被自己甩给肖末了。

　　权量了三秒之后，他跟着走到窗台边上。

　　或许是这场雨下得太大了，连陌生的气氛也被冲淡不少。
　　两个人趴在窗台边上，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聊着些有的没的。
　　......
　　“你是美院哪个系的，几级了？不用准备期末考试吗？”
　　“现代设计，大四，无非就是画画，设计点东西，没什么好学的。考试的话不用担心，反正能毕业。我现在还是玩摄影多一点。”
　　“哦？喜欢拍什么？”
　　“生活类的吧，可惜找不到模特，所以大多是风景照。大城市都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想去一些冷门的地方。”
　　“比如？”
　　“嗯......北欧那块吧。冰岛，雷克雅未克。”
　　沈瞻淇的表情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雷克雅未克吗。我也挺想去的。”
　　.......

　　肖凉好像是二十三年来憋得太久了，难得碰到一个合拍的人，两个人从小雨说到大雨说到雨停。而沈瞻淇就那么靠在窗台上，笑着听着。过了很久他们才发现天已经暗下来了，夏天白昼长，原来已经快六点了。

　　“没想到这么晚了，耽误你了吧，都没吃饭。”肖凉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还不饿。听你讲这些很有意思。要一起吃饭吗？”
　　“啊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点事，差不多该走了。”
　　“好。”沈瞻淇一直笑着，让肖凉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没觉得自己烦。

　　“那个...和你聊得不错，如果那首歌歌词写好了，记得赏脸给我听听。”
　　“一定。”沈瞻淇摸进口袋，顿了顿，又看了看钢琴边，“呀，我手机在办公室。要不用你手机留个电话吧。”
　　“行！”肖凉习惯地伸手进口袋。
　　“忘了......我好像也没拿手机，我的包在我哥那。”
　　两个人都笑了。这年头居然还有不拿手机的人，而且那么巧还是两个。

　　“诶，这有只马克笔。”肖凉指着钢琴谱架上，“你写我手背上吧。”
　　“别，这笔防水洗不掉。”
　　沈瞻淇四处张望了一下，他走到角落那架破钢琴边上，拾起一枚脱落的白色琴键，琴键上半段已经断了，只留下大约十多厘米长。钢琴是最坚固耐折腾的乐器了，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能糟蹋成这样。

　　他拿起马克笔，翻到琴键反面木质的部分，写下一串号码。左手握着那枚琴键，递给肖凉。

　　琴键位置的音是si，七个音级中最高的音，这个音不算和谐，急需解决。

　　【6月14日 1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