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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无知 ...

  •   太阳已经落山,漫天晚霞布满苍穹,远远的与海连成一片。

      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坐落在大海中央,岛不算太大,大约20平方公里的样子,南北狭长,岛上都是低矮的灌木,也没有坡地,只有在西面,有一座海拔六百多米的岩山。

      而此时海岛的沙滩,一只圆圆的小船停在沙子上,似乎是退潮时被困在了那里。

      而小船里,一个皮肤被晒得通红的少年趴在船上不省人事。

      当晚霞也消失,一轮圆月普照四方的时候,少年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他的嗓子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仿佛是在低吟,又过了许久他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睛,浑身的酸痛和虚弱几乎又要让他晕厥过去,他缓慢的积蓄体力,慢慢的坐了起来,仅仅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几乎消耗了五分钟还有他的所有体力。

      他的脑袋不时传来眩晕和阵痛感,他回头望了一眼,只有海水和深邃的夜空,他不知道他来到了什么地方,这里对他来说无比陌生,在他的记忆之中似乎潘达附近并没有这样的岛屿,陌生让他有些恐惧感,但是现在他的已经无论如何都经不起第二次航行了,即使是短途的,他深吸一口气,他感觉到自己干哑的喉咙还有肺几乎要裂开来。

      他缓缓的走下船去,双脚开始用力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先前逃跑时腿部被划伤的伤口经过高温暴晒已经有恶化的趋势,他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一步一步慢慢挪动着的向丛林走去。

      一个陌生的小岛冒然的探索通常不是什么好主意,虽然这样的小岛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凶猛的猎食动物,但是就是那些带有毒素的虫子和植物还有蛇类,都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现在的他只能祈祷能不能找到些浆果和草药让他恢复一些体力,让他的伤口和身体至少不要再恶化下去。

      夜里的岛上有些冷,风吹过丛林,到处都是树叶的沙沙声,虫鸣鸟叫都低不可闻,不知道是原本就是如此,还是多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这里似乎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到处都是草木和藤蔓,他前行的速度又慢了不少,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发现了一种他熟悉的植物——竹茅草,这种草药的根部拥有止血和缓慢愈合伤口的效果,是过去穷人们常用的救命药,唯一的坏处便是会在伤口愈合后留下一道难看的黑色伤疤。但这一点坏处挡不住穷人们活命的念头,过去潘达渔村的四周还曾长着许多,只是它的功效被发现没多久就被采的绝迹了。而这岛上大概是没有人类活动的踪迹,而这种草的汁液的味道十分古怪,自然也没有草食性动物吃它,在树林之间长了不少。

      塞西尔皱着眉头,十分费力的一点一点的把那些竹茅草的根捣碎,忍着痛敷在各处伤口上,每次那些混着黑土的草药泥接触他伤口的时候,他的眼角都要不自觉的抽动一下,但是他现在连呻、吟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大约又过去了一个小时,他的手肘,大腿小腿,多了七八处黑色的泥浆。

      这个不知名的海岛比起他过去生活的地方好像也并没有太多不同,那些灌木和丛林都是他见过的植物,只是因为没有人活动的踪迹,所以生长有一些他年幼时曾见过,但是后来不见踪影的植被,就像是竹茅草,就像是密齿蕨。

      塞西尔看到这种蕨类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些,这种生长在大树根部的孢子植物,过去也很常见,它拥有艳丽的颜色就像是一株有毒植物,但实际上剔除它的叶子只咀嚼茎部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而且还含有很多水分只是吃完之后嘴巴会微微发苦,只是在夏季缺水的时期,它却是再好不过的替代方案,几年前有一次达瓦尔一个多月没下雨村里的井水都无法汲水,那段时间塞西尔家就是靠这个密齿蕨活过来的。

      他背靠着大树,握住植物根部轻轻的向外拽,把它拔了出来,然后又一点点把所有的叶子摘除。他缓慢的咬住这根光杆,轻轻吮吸,事实上这种植物更像是吸管,中间是空的储存着大量的水分。他感受到喉咙慢慢被滋润,他整个人舒了口气,连头痛和眩晕感都减轻了些。

      他抬头,刚好树枝交错还有一小块空出来可以望见天空。

      即使是这么小小的一块,都可以窥见漫天星辰。

      他就这么一边靠在树杆,一边咀嚼着密齿蕨的茎秆,一边望着天空,不知道为何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缓缓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天上的星辰运转,有一颗红色的星星却忽然闪烁了一下,然后骤然失去踪迹。

      在离此处不知多少公里之外的海洋彼岸,另一块大陆上,有一个叫做斯默的公国,和阿尔丘所在的大陆不同,虽然这里的陆地板块面积要小上许多,但是这块大陆上却只有斯默公国这一个国家。

      在斯摩的北边,靠近无尽深海的地方,有一座悬崖,而在悬崖之上则是竖立着一座并不标准的法师塔。并不标准的意思,是指它奇怪的外形——它并不是标准法师塔那样笔直朝天,而是弯弯曲曲就像是人放松时微曲的食指那般,而刚好这座建筑的名字就叫做‘食指’。

      在‘食指’的尖端,有一个穿着灰色麻衣,赤着双脚的中年女人,她的身材并不肥胖也不瘦弱,就是中等身材,而她的容貌也是,既不丑陋也不好看普普通通仿佛没有任何让人能一眼记住的特点。她此刻的表情十分古怪站在这个最高处的平台眺望漫天星辰,她的眼睛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闪烁的星辰发散的红光,仿佛她将那些光捕捉到了眼睛里。

      “伊哈——伟大的荣耀还未到来——一切还需要忍耐——但是饵料已经洒下——群星即将回归到正确的位置——古老的沉睡者即将醒来。”

      她缓缓唱诵着,仿佛是在低吟一首诗歌,她的衣袍无风风吹动却快速的翻飞起来,而此时‘食指’刚好迎来了许多不速之客——在悬崖盘旋而上的小路上有许多骑着白马,穿着打扮宗教意味浓厚的人,他们看不清男女皆是宽大的教士服覆盖了他们的身体,他们都包裹着一种奇怪的头纱,上面绘着怪异的符号,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这些人马在走上悬崖之前停在了山坡之上并没有再向前,而在最前端,走出了一个气势非凡的青年,他面容英俊,全身被一种红白蓝交错相间的蓝色胄甲包裹,他骑着的不是马匹,而是一种黑色的没有血肉,只有粗大的骨骼,头颅像是鳄的白骨,甚至无法明确其是否是活着生物的东西,叫做夜骥。

      那个青年张口说话,他使用的是一种奇怪的但是充满韵律的语言,这是古斯默语,传说中最接近‘过去’的语言。“乌纱交出《呓语之书》,让我封印你的灵蕴之核,和我回去接受审判吧!你已经输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包括那个女人,只是他念出乌纱这个名字时,仿佛某种禁忌一般那些教士身体忍不住一抖,而青年最后那句‘你已经输了’似乎才让他们的气势逐渐高昂起来。

      中年女士,也就人被称作乌纱的女子,她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要收敛眼睑内的光芒,她张开双手,又开始了吟诵一般的语句。

      “世人愚蒙无知——怎么能够承接您的智慧——伊哈——让我传授他们伟大的知识——伊哈!巴纳奈巴哈!”

      无数的呓语在此刻降临,仿佛有一位伟大的存在将目光在此刻投注了过来,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仅仅是一束目光,许多教士便承受不住了。

      而乌纱灵蕴之核内,两枚紫色的骰子快速的摇动起来,一枚的数字是00到90的整数,另一枚则是0到9的个位数。

      不可名状者的嘶吼:78/81(失败)

      紫色的骰子宣告最终的数值,但是乌纱似乎毫不在意,这时仿佛有一支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十位骰缓缓向旁边移动了一格,数字80直接变成了00。

      这一瞬间,命运之骰的判定变成,不可名状者的嘶吼:78/01(大成功)

      乌纱依然没有表情,但是她的嘴角却缓缓裂开,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那些骑着白马的教士在这个瞬间身体发生剧烈的变化。他们的教士服先是逐渐隆起,仿佛教士服下面覆盖着的并不是正常的血肉之躯,而是一个又一个夸张的脓包,而他们骑着的白马,这一瞬间皮毛脱落,露出红色的血肉和骨骼,血肉中身体生长出许多黑色的触手,反向包裹着骑乘者的身躯,而紧接着教士服中也伸出许多黑色的触手,交缠相连,这一瞬间那些教士和白马瞬间转化成了一个恶心而丑陋的怪物,就像一个四脚行走的肉山,在中部长着一个畸形的马匹的头颅,而肉山的最上面则是有一个面纱遮挡皮球大小的头颅,面纱之下是不停的惨叫。

      此刻,那些可以防御削弱诅咒和心智魔法的面巾成为了乌纱折磨人的武器——面纱保护住了教士门的大脑不被立刻转化,但是他们的身体却无法停止这一转变,他们此时只剩下一颗大脑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思考了,却连自我毁灭都没有办法做到。

      “不!”青年怒吼一声,他身体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那些诅咒魔法仿佛都被他阻挡在外,只是他的坐骑长啸一声仿佛经受到了某种痛苦,也开始了缓慢的转化虽然没有那些马匹那么迅速,但是也确实发生了畸化。

      青年愤怒的抽出长剑,大声叫喊“哈尔!您赐予我们勇气,不受异端的侵扰!”

      无畏:56/48(成功)

      青年刚要说什么,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疼痛,他忍不住张开嘴,许多黑色的小触手从他的喉咙内窜了出来,反向包裹住他的脸。

      “呜呜呜”

      他说不出话了,越来越多的触手窜了出来,甚至他的下颌骨都在此刻脱臼,他的嘴巴不正常的被撑开。

      乌纱闭着眼睛,但她好像依然能够感受到青年的目光,微微低头,她‘看’了过去。“我知道你的意外,但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有判定优势你应该清楚吧。”

      青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领队前来抓捕眼前这个异端,当然是教会中最高端的战力之一,在过去完成了无数次裁判所的任务,而且他本人也是高级职业者中的无畏陷阵者。直到此刻他听到乌纱的话才他明白了,他为何失败的如此迅速。

      “你竟然成为了触摸极限者……”他喉咙深处传来模糊不清的话语,这一刻震惊竟然突破了他的痛苦,他身体的光辉骤然明亮许多,这一刻他似乎并不在乎身体的畸变和痛苦,仅仅只是一名求道者。

      他看着乌纱,眼神炙热而明亮。“那里的风景怎样!”

      乌纱沉默了片刻,她‘看’着那个热切盯着她的青年,点了点头“很好。”

      青年眼角露出了笑意不再抵抗,即使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食指’外再度回归寂静,乌纱寂静良久,忽然缓缓叹息。“我们触摸的并不是极限,而是渺小,站到这里才知道我们的渺小。”

      “过去就像是被困在无知的小岛,现在却是要正面面对那些恐惧了。”

      “人类真的太过渺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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