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林淅筝

1、（一）

　　人间最清冷，最奢华，最寂寞悲凉之地——皇宫。上玄月正清冷的映照。
　　弦乐声声，编钟阵阵。纤腰盈盈，长袖曼舞。一阵阵妩媚似水的眼波投向高高在上的王者，却引不来王者一记目光。他的眼中只有案上的酒盏，与此刻他怀中搂着的人儿。
　　似珍珠色白的脸上有两簇淡淡的酡红，浓密似青羽的睫半掩着一双桃花眼。被王者弄散的墨发贴着他修长的身子，原是一身整洁的藏青色长衫有些凌乱。
　　冀离将手中青铜酒盏凑到怀中人儿淡粉樱唇前，“喝了。”不容拒绝的语气。
　　“大王，楚睆不胜酒力，还请大王见谅。”温润清亮的声音，在冀离听来，如撒娇。揽着他的手一紧，把酒盏又向前递了递。“喝了。”
　　半垂的睫向上微抬，桃花眼看向王者，勾人心魄都美。楚睆面容清秀，不似女子阴柔，仅是清爽白皙。却不知是否因那双桃花眼，向人一看，如惊鸿一瞥，让人心随之跳动。此刻，他轻轻向那王者投去一眼，似有似无带着丝丝妩媚，衬着他的酡颜，让冀离浑身一热，揽着楚睆腰都手越发紧了。低头凑近他的唇前，哑声道，“莫不是让孤喂你？”
　　“岂敢？”薄唇一抿，就着冀离的手，啜了一口。冀离这才放过他，放下酒盏。
　　“大王，容楚睆到外醒醒酒。一会再来陪你。”从冀离都怀中起身，直径向外走去。冀离也不拦他。目光随着他修长的背影而去。直到看不见。冀离皱了皱眉，一口喝尽杯中酒。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这酒盏边沿还残留着楚睆的味道。
　　他有过比楚睆妩媚，比楚睆秀美，比他会讨好人的男宠。但只有楚睆让他永远都有新鲜感。楚睆从不曾主动过，但只要自己叫他来，他从不推脱，在一旁静静等候自己处理政务。
　　钟鼓声和眼前晃动的一个个媚笑的女子，让冀离忽觉得索然无味，索性闭目等楚睆归来。

　　兀自绾起散乱都长发，理好凌乱都长衫，楚睆负手而立小湖边，望湖色荡漾。这里很静，已入秋了，连虫鸣也听不见了。浮云已遮去月亮，连那样清冷都光也不愿落下丝毫在这里。
　　黑暗中都楚睆于适才冀离怀中判若两人。呆望着湖心一块凸石出神。黑白似山如水都桃花眼如他的声音一样清爽，清净。此时都楚睆，真正的楚睆，是一位儒雅的公子，儒雅的楚睆，却是一个他人眼中低贱的男宠。
　　快结束来吧？一切的凌辱亦可尽了吧？
　　缓缓转过身，楚睆极不情愿地慢慢向太极殿走去。那里，还有他最不愿见到，却又非得见的人。苦笑地叹出一口气，走过连通着太极殿的长廊。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亲手布下的，耻辱的网。
　　猛然，楚睆驻足。黑白分明的眼中霎时闪过众多的神色，而后依旧清净地与眼前那双如渊的凤眼相视。
　　紫袍衮金边，八宝琉璃冠，颀长挺拔的立在楚睆面前。英挺俊朗的容貌乍看之下与冀离有些相似。但细看来又不尽相同。他没有冀离额自傲，没有冀离额霸道。他沉默，沉稳内敛。紫袍称他，甚是清贵，这是一位给人安全感的，贵气俊朗的男子。
　　对望，没有半分情感的对望。楚睆垂在两侧的手，五指已深深扎入掌中，从他看见紫袍男子的第一眼起。
　　清冷的对望，却没有人想要先移开目光。这样的相望，在一年前，已成为了最奢侈的事情。
　　偏偏，有人要来打扰。
　　“楚大人。大王让……呀！豫湘王，您还在啊！”尖细都声音闯入，紫袍人已移开目光，“劳烦公公转告大王，微臣明日再来。”他举步向楚睆走来。
　　楚睆定定的不敢再挪动，他甚至连呼吸都忘来。只是将目光锁在向自己走来的男子身上。心中突然涌起小小的期盼。你会不会同我说句话，就一句，会不会？
　　熟悉额味道，淡淡檀香混着他的体味的气息钻入楚睆鼻中，连一片一角也未沾到，人已远去。
　　楚睆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心也空了一角。
　　“楚大人，大王等着您呢！快走吧！”太监黄石忙说。
　　“豫湘王入宫，何事？”
　　“说是刚接到的兵情，特来禀报大王。但大王说今晚乏了，不见。让豫湘王回去。”
　　楚睆微微蹙眉，“我们走吧。”

　　“大王，天下原四分。楚早灭亡。现在韩又依附与我国，甘为郡国。只余下赵。而今有消息传来，赵国大王遇刺，诸子夺位。若我大燕借此机会攻入，定能成就大王平定四方，一统中原的大业。臣奏请大王出兵！”许丞相一番话语，让众臣子皆俯身而拜，高呼大王出兵。
　　冀离微眯眼，享受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平定四国，一统中原是他即位以来最大的梦想。他终于有机会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才是真正的君主，至高无上的，而不是……
　　冀离猛一瞪眼，目光落在挺立在人群中没有跪下的人身上。紫色衮金边的衣袍，八宝琉璃冠，沉稳内敛，每一样都深深刺痛冀离的眼。瞳孔一缩，正对上他投来的目光。深幽的双眸，似能洞悉万事。
　　冀离避开他都眼睛，强忍下怒火，道，“豫湘王，有何高见？”
　　高呼“大王发兵，一统中原。”的大臣们渐渐停下了呼喊。目光都转向了豫湘王。
　　“大王。”他跪下，开口。低沉。
　　“昨日臣已上奏。西关近日连续不断遭受小部队的侵扰。镇守将士无法按正常作息守卫。长此以往，必留大患。西关乃我大燕要塞，西关一破，长驱直入，自取我都城。臣请大王暂不发兵，先派兵援助西关，并歼灭作乱部队。”
　　话音才落，引来一阵大笑。冀离边笑边说，“王……王兄多虑了……西关……西关将士乃我大燕精锐之师……哈哈……区区惊扰……不足为虑。眼下平定四国，统一霸业即可图，孤怎会放过此机会？哈哈……”
　　豫湘王抬眼向宝座上看去。兴奋与喜悦洋溢在他脸上，眼中是迫不及待的渴望。
　　“豫湘王，孤命你三日后率十万精兵，直取赵国。退朝！”
　　“臣恕难从命！”骤然提高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正起身欲走的冀离停下步子，直视那双凤眼。
　　渴求的光芒从冀离眼中退去，面上的喜容也消失不见。他慢慢重新坐回宝座。
　　许丞相在豫湘王身后为他捏了把汗。大王向来喜怒无常，他二人虽是兄弟，但指不定会有怎样的惩罚。他悄悄拉了拉豫湘王的袖子，低声道，“王爷这是何苦？消灭赵国，一统大业，计日可待，豫湘王为何不做？”
　　“皓离。”冀离突然开口叫豫湘王的名。“臣在。”“你当真不从？”“臣恕难从命。”同样的话，皓离低头向宝座上的人深深一拜。
　　“廷杖二十。带下去。”
　　大臣们一阵骚动，皓离也是一怔，却不曾抬头。因此，没有看到那抹冷笑在冀离嘴角泛起。
　　“大王，豫湘王看法不同，并无过错。”许丞相开口求情。
　　“再加十板！再有人求情，再加十板。退朝！”冀离冷声道。起身拂袖而去。
　　许丞相歉意地向豫湘王投去一记目光。却见他兀自站起，向前来的侍卫走去。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许丞相摇摇头，这兄弟两一个比一个难捉摸。

作者有话说

　　这是筝的第一篇BL文文……
试着玩玩的，不太长……亲们有兴趣的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