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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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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还要我说多少遍?这女的变成了树!”
“哈?!”
片区民警赶到时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待看到现场之后好几个人冲到房门外大吐特吐。陆沺抱着手臂杵在门外等,有一搭没一搭扒拉着门口的警戒线。李强感觉自己的胃都要吐空了,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宗鸣和江逝水,匆匆擦掉脸上的虚汗跑到楼梯间接电话:“对……白队,是是是,转交就好哇,转交就好。目击证人都没走,有一个说自己是个什么组织的,跟刑警对接过……要得要得。”
他扭头打量着几个人,抽抽嘴角说:“你们三个先跟我去派出所哈,你,”他瞪了一眼陆沺,“等会儿白队跟你对接……现场就先保护一下,法医跟白队一起到……呕……”
陆沺眉梢一挑:“等?”
李强也是个好脾气:“唉,还不是刘书记家里又出了事!女儿失踪,老婆又自杀……搞快点,挤一下,离派出所还有点距离哦。到了配合做个笔录哈,都是公民,不要那么牛气。”
一路上陆沺没再说话,宗鸣除了抽烟就是摸狗,江逝水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一直走神。李强叹了口气,寻思现在工作应该轻松些了,可一到所里做笔录,哥几个完全傻眼了。他双手捏着陆沺身份俩小角,仔仔细细把那排数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你……作假也找个好点的公司嘛!16年出生?你现在几岁啊!五岁?一米八?你骗哪个哦!”
“我昨天被人打了一下,滨江路,你查一下监控。”陆沺面部肌肉极度僵硬,“你自己去查这身份证是不是真的。”
“……伤口呢?”
“头上,长好了。”
“长,好,了。”
2016年10月1日出生于北京,现年五岁,身高186cm,体重67kg,这数据放谁面前都得惊掉下巴。荀非雨被宗鸣抱着坐在陆沺旁边的凳子上看笑话,宗鸣把烟灰缸放他背上,抽一口笑一下:“李警官,昨天他脑袋上插了一个酒瓶。”
“宗医生,你不能因为你是宠物医生就打胡乱说哦。”
“我的狗都看到了。”
“……”
神经病,这绝对是神经病,这几个人都被吓疯了吗?李强的目光移向还算正常的江逝水,他上前拍了拍江逝水的肩膀:“幺妹儿,你能做笔录不?”
江逝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宗医生说的是真的,陆沺说的也是……那女的,真的在我们眼前变成了树。”
自女人口中喷涌出来的鲜血溅了江逝水一脸,她的嘴里似乎还尝到了一点铁锈咸腥的液体。女人的身体维持着靠近江逝水的姿势,一根灰白的树枝却从女人的后背穿刺出来。突然,女人包着石膏的左手动了动。荀非雨咬牙扑开江逝水,回头只见数根枝条从石膏之中生长出来,甚至眼鼻口处都钻出了嫩芽。
鸡心形的树叶在夜风之中舒展开,一滴血从其上滑落,沁在白色床单上变成一块红色的血斑。女人的皮肤之下拱起密密麻麻的树根,似乎正在贪婪地汲取着尸体身上的养分,不断有新的枝条刺破脆弱的皮肤,好似在她的□□上织了一张血色罗网。等到警察来的时候,地上掉落的肉块已经全数被树根吸收,只剩一个空空的骨架。
那棵树就是刘心美的项链,这话说出去估计没人敢信。她垂下头不再说话,似是不敢相信线索就在眼前断掉了。那头陆沺还在跟民警争执身份证的问题,宗鸣早早说完便靠在墙边打瞌睡,这两个人都对女人诡异的死状三缄其口,但分明又像是知道些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问询室的门被人推开,满头大汗的李强看到来人就跟看到救星似的:“白队!”
“哪个是妖监会的?”
这声音!荀非雨蓦地从宗鸣手臂中挣脱出来,瞪大了眼看向门口。推开门的是一个精干的女人,短发利落梳在耳后,嘴上还叼着一根烟。浓眉鹰目,薄唇紧抿,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长相,更别说荀非雨看过好几次。他发出阵阵嘶声,宗鸣疑惑地睁开眼,却看到陆沺站起来向女人点点头:“妖监会丙级陆沺,代殷知组长跟你接洽昨晚的案件。”
“成都市三级警督白落梅,现在是特案一队的队长,叫我白队就行。”白落梅揉揉眉尾,垂眸嫌恶似的擦点了手上的棕色痕迹,“狗日的批事多,谈个话还要画眉毛,画你妈卖……”她接过李强递来的身份证看了看,“……还是你们北京的人有意思哈,上车!”
一辆桑塔纳停在派出所门口,荀非雨就知道这是辆车。他趴在后排定定看着白落梅开车的背影,五年,这人的脸还是没怎么变。白落梅上车便长长叹了口气,一脚狠踩油门直接飙了出去:“情报交换,不用给我解释你们那些概念,不想听。原因,责任人,进度,先说好,警方不是你们的狗,不用听你这个五岁小孩儿的使唤。”
“原因未知,责任人未知。”陆沺坐在副驾驶,似是很不喜欢白落梅身上的烟味,“宗先生告诉殷组长可以通过鬼潮找人,我们找到了刘心美的项链——就是那棵树。只要查清项链来源,会对你们有所益处。”
白落梅咳了两声:“那树?项链?”她见陆沺马上要张嘴,立刻堵住了他的话,“不,我不迷信,别讲了,监控显示你昨天被人打了,原因呢。”
“他说有鬼,我掐死一个,他打我。”
“……”
“那女的说项链是一个人送的,屋子里有麝臭,打我的男人裤子没穿好,所以……”
“不就是他俩做了吗?行了,知道了,找。”
“……”陆沺白了她一眼,“白队长,你的情报呢?”
白落梅敲了敲方向盘:“死者名叫林秀华,今年37岁,独居,在大学城附近经营了一家重庆小面馆,丈夫常年在沿海一带打工,清早接到消息之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了。所以打你的人,不可能是她的丈夫……奸夫?”
“这就是警方目前能查到的线索,法医已经把剩下的骨头拿回局里分析了。”白落梅将桑塔纳停在警局门口,歪头示意几个人下车,“听着,让你上司最好拿出一个合理解释给我,我做不了报告,你们妖监会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吴姗——刘心美的妈,关于她的事情,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心美的母亲死于昨晚2点半,解剖发现死因是割腕导致的失血过多。吴姗维持着祈祷的姿势,她趴付在神像之前,两手的掌心、手腕都有数道纵向刀痕,而这人手边就放着一把水果刀。伤口处皮肉外翻,像是被人洗得干干净净,皮肉之上根本没有结痂的痕迹。
副队看了几眼就对白落梅说是自杀,但自杀的人为什么会割手心?还是两只手的掌心。
“刀具上有你的指纹,”白落梅关上办公室大门,径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低头点了一根烟,“我有权力扣你48小时。”
“你在诈他。”一直没有说话的宗鸣眯着眼笑了笑,“这种东西没有指纹,白队长。”
屋内的气氛随着白落梅冰凉的视线冷下来,她几乎没怎么注意到宗鸣的存在,但当她看向宗鸣的时候,却觉得这个人有些许面熟。白落梅拿过一个烟灰缸掸了掸烟头,怀疑似的打量宗鸣:“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案件跟妖监会有莫大的关系,兵不厌诈。”
陆沺险些就相信了白落梅的话,妖监会名义上只是受刘健所托帮忙找女儿,神像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他偷偷掐了一把指尖,那里确实没有指纹。陆沺也不明白大叶杨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或许是自己在行动的时候有什么失误,他只能将白落梅所说的情况全部记下来,找机会转达给殷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已经升到正中,但白落梅并没有放几个人走的意思。荀非雨对这种情况见惯不惊,白落梅就是一个非常死心眼的女人,她乐意跟人打消耗战。但荀非雨已经很饿了,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眼皮也跟滴了胶水似的,睁也睁不开。宗鸣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一袋狗粮,边喂边说:“跟我们耗着没意思,白队长。”
白落梅翻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我看你们很闲,多坐会儿,说说话也不无聊。”
宗鸣喝了一口纸杯里的茶:“确实很闲啊,警察找了几个周都找不到的线索,我们一个晚上找到了……其他时间,自然是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荀非雨啃着宗鸣手上的狗粮,听完差点没一口咬在宗鸣手上。他顿时摇摇尾巴,宗鸣见他那样哼笑了一声:“你看,我的狗都觉得我说得对。”
白落梅拧着眉毛抬起头,右手用力过猛居然把文件撕开了几页。她习惯了别人的嘲讽,此时也轻蔑一笑:“说得好像放你出去你就能找到凶手一样?再说,你们妖监会在这个事件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对破案也至关重要。”
“哪个案子?”宗鸣吹了吹茶水,递到荀非雨嘴边,“你想查的是四个女大学生失踪,还是刘健贪污腐败?哪一个比较优先,或者说,哪一个让你升迁比较快?”
“……你叫宗鸣?”
“要告我诽谤警察吗?白队长。”
“妖监会是来帮忙找四个女大学生的,刘健在妖监会为女儿供了一盏灯,是正当的委托!”陆沺见情况不对,攥紧拳头站出来,“妖监会是驱鬼除恶的组织,不像你……”
“放你妈的屁!”
烟缸擦着陆沺的脸颊飞过,直直砸在他身后的墙上。白落梅一巴掌拍在桌上,她叼着烟站起来,卷起手边的文件啪一声扔向宗鸣:“你们这种搞迷信的邪教,看看吴姗的遗书是怎么写的?!找女儿所以跟神像许愿了?割腕?你的线索怎么来的……靠杀人来的!你们很快,靠杀人拿来的线索算什么东西?!都是一群疯子跟老子讲他妈的正……”
“请问白队长,我们犯法了吗?”
“什么?!”
“您好,我是北京妖监会总部管理层,殷知。”
陆沺举起的手机里出现了殷知的脸,那女人惨白的面色昭示着她的虚弱,气势却丝毫不输白落梅,“妖监会的民间协助者已经找到了殴打陆沺的人——是您重要的线索吧,不用担心,一会儿就会送到警局门口,希望您能海涵陆沺之前的不礼貌。”
犯法,那的确没有犯法。白落梅笑得讽刺,殷知却仍是一脸淡然:“这是妖监会分内的事,白队长不用感谢我们。有时候要获取必要线索,拯救更多人的生命,的确需要牺牲一些东西,但妖监会已经拼尽全力。希望,我们能在凶徒下手之前找到罗忆,这才是我们的共同目标,不是吗?警官。”
“队长!”砰砰的敲门声打断了白落梅即将说出口的话,那名警员冲进来便兴奋地对白落梅说,“打人的那个男人刚刚跑到警局来自首了!说有人要害他,要警察保护他,一问就全都说了!他见过林秀华!”
这就是妖监会的速度,而其他警察还在走访邻居,询问林秀华的人际关系。白落梅恨恨地咬紧了牙,良久才吐了一口恶气:“行,我马上就到,你们先审着。”
殷知冲她微微一笑:“祝我们合作愉快,白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