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红尘小草

4、第四章；劫后余生

　　一场浩劫过后，整座村落中能够存活下来人不过十来个。这些“幸运者”要面临同一个问题，失去亲人朋友，承受家园被毁痛苦。
　　一群人安葬了自己亲人同乡，修整被毁坏所有。剩下的便是走出死亡阴霾，坚强活下去。
　　他们都是成年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其中属周新竹最为艰难。
　　在村里人帮助下，将爹娘埋葬，周新竹挑战便开始了。
　　“穷人孩子早当家”。若是正常七岁小姑娘，在失去爹娘后，也许能勉强过活。周新竹不仅双目失明，还需照顾年幼小弟，要面对怎样困境可想而知。
　　大大出乎邻里邻居意料，小姑娘稚嫩肩膀不仅养活了自己，还将幼弟照顾的妥妥帖帖。
　　虽然其中不免挫折，难逃受伤，但事实却无法不让人震惊。也许是这场变故激起了小姑娘深藏体内潜能，也许是不想看到小弟受苦，也许……
　　究竟如何，外人不得而知，秘密永远都藏在周新竹心底，只有她自己才能知晓。
　　周新竹家左边邻居，这一家生了六个男娃，长子周旭，周新竹管他叫旭哥哥。小伙子比周新竹大八岁，见人就憨憨地笑，是大灾后幸存者。
　　周新竹事后才知道，她那晚出门找爹爹，摸到无头尸体，正是周旭父亲。
　　周旭爹娘、弟弟全部死在倭寇屠刀下，一大家子，只剩下他一人。倭寇来的那两天，周旭恰好到镇上出售打捞回来鱼虾，侥幸躲过一劫。
　　周旭自小想有个妹妹，结果爹娘给他生了五个弟弟，就是没有妹妹。愿望没能实现，索性把周新竹当亲妹子看待，平日出海经常给小姑娘捡回几个漂亮贝壳，在集市上遇到小巧玩物，也都想着周新竹。
　　如今更是把周新竹不易瞧在眼里，经常帮小姑娘干些重活儿，宝贵粮食也会分一半给可怜姐弟俩。
　　自打倭寇横行，沿海百姓出海打鱼，保不准就会遇上杀人不眨眼海盗。不打鱼他们又无法活下去，每次出海都要面临极大危险，如此一来，粮食变得万分紧缺。
　　周新竹打从心底里感激旭哥哥帮助，有周旭帮忙，她日子好过许多。
　　令周旭郁闷的是，新竹妹妹除了面对小弟时，能偶尔勾勾嘴角，没有周新锐在场，无论他如何逗哄，都未见小姑娘笑过。
　　变故发生月余后，一位中年妇人到访，彻底打破小院宁静，同时改变了周新竹一生。
　　这位客人是周新竹伯母何氏，何氏年纪在周齐之上，嫁予小姑娘爹爹堂哥，也就是周新竹伯父周立山。成婚十余年，膝下始终无子无女。
　　周新竹长这么大，只见过伯父伯母两三面。小姑娘对伯父伯母唯一印象，是他们很有钱，能够住在离周家村二三十里外大镇子上。直觉告诉她，伯父伯母瞧不起爹娘这样穷亲戚，不愿和他们家往来。
　　周新竹把伯母迎进房内，何氏左顾右看目光肆意打量着不大小屋，眼中贪婪与势在必得明晃晃显露出来。不用小姑娘让，自动自觉扭着腰枝坐下。
　　闻声跑来周新锐见家中来了陌生人，分外乖巧地站到姐姐身边。周新竹一介绍，才和没见过面伯母打过招呼。
　　周新竹宠溺的揉了揉手边小脑袋，心疼又无奈。自爹娘离开，小弟照比从前懂事的不止一点半点，不仅不再调皮恶作剧，还经常说：“要和自己一起干活儿。”
　　是她太过无用，不能给小弟足够安全感啊！
　　周新竹心酸被何氏说出话语惊散，“真没想到倭寇会来这种穷村子，你们都还太小，是无法自己生活的，早晚得饿死。”何氏停顿下，用大发慈悲般语气接着道；“伯母始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你们姐弟跟我回去，会当成亲生儿女养。”
　　听伯母说出来意，周新竹心底产生丝动摇，自己倒是怎样都能活着，可小弟呢？
　　新锐只有三岁，不仅要面对爹娘死讯，还亲眼看见了躺在血泊中娘。小弟这些日子每晚都会被噩梦纠缠，如今没有自己陪伴，根本不敢闭上双眸，只有在她怀内才能熟睡。
　　换个环境会不会对小弟心里有好处？缓解阴霾？重新给新锐一个家，多几个人疼爱，兴许能活泼起来。
　　有些犹豫的是，虽然没见过这位伯母几面，出自本能，小姑娘对何氏印象不太好。心底隐隐有些担心，伯母话是真是假，能否兑现？
　　何氏眼见自己话说完，小瞎子居然没有表示？脸上乌云瞬间浮现，浓浓不悦之色不加掩盖。
　　都把话说的清清楚楚了，臭丫头怎么还这般不识抬举？等把他们带回去，瞧自己如何收拾两人，势必要他们服服帖帖才行。
　　不是家中老东西以自己无法生育做文章，怎会天不亮便出门？亲自跑到这座晦气村子带俩个小崽子回去？
　　何氏原本打算只将周新锐一人带走，即便两个什么不懂崽子心底不愿分开，还敢反抗不成？往后事情都得自己做主不是吗？进到她们“小窝”，却改变主意。
　　小院从前是秦氏打理的，始终整洁，如今换做周新竹清扫，依旧千尘难染。这让何氏心思活络起来，欲将此地占为己有。
　　只有将两个崽子全部带走，“无人问津”院子才能顺利进入自己荷包。
　　小丫头虽然有眼疾，看来干些粗活儿还是不成问题，带回去做个免费佣人似乎也不错。她家大业大，多一张嘴跟多养条狗没区别。
　　何氏确定了自己想法，面上努力摆出“和善”表情，等待“鱼儿”主动上钩。可惜弹指间，就失去了耐心，不满地拔高音量，“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伯母还能亏待你们不成？”
　　“伯母，我和新锐商量……”
　　何氏不客气的打断周新竹未出口说辞，“你们这儿穷地方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的，收拾起来道方便。赶紧归整下，把能换银子物事儿拿着就行，其它‘没用’东西都不用带。”
　　周新竹毕竟是个不谙世事小姑娘，事情发展到这里，也拿不定主意了，把决定权交小弟，“新锐想和伯母去吗？”
　　三岁小男孩儿哪懂察言观色？听了伯母一番话，不心动是假的，可他还是没有表达出自己意愿，拉着周新竹衣角道；“听姐姐的。”
　　“真乖。”周新竹没有错过小弟声音中流露出的渴望，既然小弟想去，那便去吧！实在不习惯，回来就是。想到这里，周新竹做出最后决定，“我们与大伯母走吧！”
　　“好。”周新锐重重点头。
　　听闻小弟回答中难以掩饰喜悦，周新竹不在犹豫，麻利地收拾了几件比较完整衣物。
　　看到小瞎子翻找出来东西，何氏不屑的撇撇嘴，颇为不满地催促道；“动作快些，要在天黑前赶回去，夜里走山路不安全。如果遇上野兽，只好把你们俩喂它们。”
　　何氏哄骗加恐吓，终于顺利地将姐弟二人带往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