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133、重云暗涌（六）

　　竹洪间刚要起身去见秋秉任，门外来报——“禀报庄主，那北疆‘九刃煞之主’鸿照来了！”
　　“什么？这么快，又来了？”竹洪间一脸惊惧。
　　一向稳健的犀培通，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色。
　　素伊问：“义父，如何是好？”
　　竹洪间眼珠一转，连忙对犀培通说：“快，通儿，快去追回巴沃卡大人，就说若能为我解决这个麻烦，我百道山庄必有重谢！”
　　犀培通点头，“快将惑愉姐姐叫来！还有那新来的龙浩秋，云择，也一同叫来！让他们务必护好庄主！”
　　素伊对竹洪间说：“义父，还是让伊儿去吧，犀哥哥在义父身旁，伊儿还放心些！”
　　竹洪间望望素伊，一脸无奈地应了。素伊连忙让人备马，去追巴沃卡。戒族护卫们也从百道山庄各处向大金堂涌。
　　“大主回来了？”田衮听到外面动静，连忙丢下蛇女，慌忙披了衣物，提了靴子，冲了出去。
　　过了会，田衮不见秋秉任，这才安心穿好衣物，走出去查看。
　　竹洪间手下的“蛇师”惑愉路过西海阁，田衮上下打量惑愉，“蛇族妹妹，何事焦急？”
　　田衮说完，还以眼挑逗，“若是得闲，哥哥这里有些风族的‘稀世珍宝’，蛇族妹妹不妨来‘品鉴品鉴’！”
　　惑愉侧眉冷笑。
　　“此番，百道山庄与风岭必会联手！哥哥乃是风族中大家族的家主，有名有势！妹妹若是依我，我便娶妹妹为妾，终日让你‘热得发闷’！”田衮竟是走到惑愉身旁，将脸凑近了惑愉的发丝，“你只需让哥哥‘冷得发麻’便可……”
　　惑愉敛了笑容，怒眉如剑，甩过脸来，一对叶绿色的蛇瞳猛地睁大，其中放出一道青光，惊得田衮以手遮目。
　　须臾，田衮面抹白灰，浑身颤抖，突然跪在地上，一阵猛喘，剧烈咳嗽，接着大口大口的白沫自田衮口中吐出，田衮捂住肚子，哀叫不已，不一会，他又“咕噜咕噜”将酒肉饭食吐了一地。
　　“这位大族主家，若是下次还想尝尝‘裂心毒’的滋味，不妨再来调戏于我，我‘得闲’之时，便让大族主家，再次‘吐得发麻’！”惑愉款步而去。
　　缓了许久，田衮捂住胸口，边吐吐沫，便骂道：“蛇族贱女！若不是为大局着想，你已然是具尸首了！”
　　龙浩秋与云乐笑着走过狼狈的田衮。
　　田衮怒气冲冲地回到西海阁，剧烈的皮鞭声与蛇女的惊号声，杂在一起，像是一场“残杀”。
　　风过古桑镇，吹入北面的竹林中。
　　“不知花了多少时辰了，竟连个入口都寻不得！”竹衣寒凝眉低头，气呼呼地寻找着什么，“好个大云师竹衣寒呐！真是蠢彘一只，拙驴一头！我倒看，你何时能寻着入口！”
　　“哎？小马贩子，刚才就见你在此鬼鬼祟祟，难道是与我等抢那墓中宝贝的？”几个男人扛着锹铲镐头出现在竹林中。
　　竹衣寒凌眉，喝道：“速速离去，此处乃我云族圣地！”
　　“哟，小马贩子还真会吹嘘呢！还‘我云族圣地’，哈哈！”那喊话的男人装模作样地学竹衣寒，“不过，你这小小的脏脸，细细望望，竟有些女儿的俏意！我等忙着盗墓，有些日子没碰过女儿了，你若是再不走，俏小子，我们也能将就将就……”
　　众人哄笑。
　　青光闪，“哐啷啷”，农具顿时散了一地，痛哭声声，哀求遍遍，竹衣寒则一脸严肃地继续低眉寻找“入口”。
　　“小娘，老妇我见你在此低眉许久，脸已将这林子土刮过几遍，还趣嘲自己！我肚子都笑痛了！你告诉老妇，你究竟要寻何物啊？”竹林中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
　　竹衣寒抬头一看，惊得两腿微屈——那竹林高处，竟有一老妪，倒着身子，手抓竹干，浑身青色，与茂密的竹叶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莫怕，你快些说，我，我……”老妪瘪着嘴，仿佛在用力，“有些，撑不住了！”
　　竹衣寒无言。
　　老妪喘着粗气，跳到地上，竟比竹衣寒矮上许多，“为何不说？”
　　竹衣寒望向那些哀号的盗墓人。
　　老妪点点头，手一挥，“三心牵手回家术！”
　　那些盗墓人即刻如同着了魔一般，弃了农具，手拉着手，直奔重云渡口所在的方向。
　　竹衣寒看着那些人的滑稽样子，不禁掩嘴偷笑一记。
　　“哎，我就喜欢看年轻的小娘笑，真好看！”老妪歪着头，抬起来，笑着望竹衣寒，“竟是有些祖主的样子！”
　　竹衣寒告诉老妪她是受命于云族大主，来到此地，探寻去龙潭的密径。
　　“哦，原来如此，呵呵。又是个听信了，乱七八糟的传说的！”老妪嗤笑，“我云族大主，竟是个糊涂大主！”
　　竹衣寒愁眉难解。
　　“小娘，老婆婆与你说，龙潭，可不是个祥瑞之地，你万不可去！”老妪一脸敬肃，“若是你定力不够，必然惨死其中！休要听什么大主的，她是要取你的命！”
　　竹衣寒只得将云族遭遇“残云之祸”的事告诉了老妪。
　　“你不必多言，此事我自是知道！前些个月，有个慈眉善目的小郎君，自称‘云卓舒’，也说要进龙潭，寻‘残云’之解！”老妪伸手示意竹衣寒不用往下讲了，“哼哼，他那一脸‘正气’，诓个小女儿自是随意，诓我这百岁老妇人，白日做梦！”
　　竹衣寒疑惑，说最近梅兮春才从蓝衣卫那里得知“龙潭密径在竹澄墓”的情报，“云卓舒既是早已知晓，为何不禀告大娘呢？”
　　“不知是何处的，难保不是个刃族呢……罢了，哎呀，我腰酸了，得回去歇息歇息了。”老妪捶背要走。
　　竹衣寒喊住老妪，还要请教龙潭之事。
　　老妪叹息，说：“那龙潭深不可测，其中兴许有些令人惶恐之象，小娘你何苦要去呢！”
　　“族人已深陷此劫，无路可退！若是龙潭之中真有解法，我宁可一死，也必须试上一试！”竹衣寒紧咬齿门。
　　“小娘好志气！”老妪回身，点点竹衣寒，又瞥了竹衣寒一眼，“小娘，你可知龙潭深处，藏着何物？”
　　“《叶空长云·异道篇》。”竹衣寒望向叶空谷，黑眸深邃。
　　老妪大笑，脸色沉了下来，喝道：“世道真是变了！‘为求异道，光明正大！为求正道，遮遮掩掩！’小娘，你还真敢说出口！《异道篇》决不可再出世害人！”
　　“我竹衣寒，愿以性命担保，向婆婆，借《异道篇》一用！若是大主阅过，并无解法，我当披星戴月赶回此地，交还与婆婆！”竹衣寒望着老妪，跪了下来，双目透彻得似映日冬雪。
　　“愚，愚！你真是个愚小娘！”老妪脸上仿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以为，这世上，人人都似你这般，一心为解‘残云’，毫无私念？贪，乃人之本性！《异道篇》，如一场无尽的放纵之宴，一入其中，永无醒时！届时，你那大主若是贪极，失了定力，化为魔物——小娘你便是未救族人，先害族人！”
　　竹衣寒低下了头。
　　“我与你费此口舌，乃是望你明白——人若急甚，极易铸成大错！”老妪扶起竹衣寒，“你若求那‘一步登天’之道，恶人们便有机可乘！去吧，去吧，忘了龙潭，忘了《异道》……”
　　竹衣寒点点头。
　　“笃笃……”一匹快马奔过古桑镇来到古桑河渡口，炎傲用袖口擦擦汗，“真是热，为何不挖一条运河去叶空谷呢！”
　　渡船来到东岸，两个蓝衣女子与一个紫衣女子牵马登岸。
　　炎傲一看，跳下马，问那紫衣女子：“妹妹，可否问问，去叶空谷如何走？”
　　紫衣女子抬眉，双眸碧蓝，她没有说话。后面跟着的两个蓝衣女子喝道：“让开，戒鬼！”
　　炎傲引马让出一条道，又问：“几位妹妹可是圣峰的高士？”
　　两个蓝衣女子皱起眉头，对视了一眼，又喝道：“若想活命，休得多问！”
　　紫衣女子上了马，低下眉头，望了炎傲一眼，催马便走。
　　炎傲大笑，喊道：“紫衣妹妹，你莫不是是那圣峰，‘厌男好女’的‘澈仙’灵梦？”
　　“放肆！”“大胆！”那两个蓝衣女子暴怒，收住缰绳就要下马。
　　紫衣女子却冷冷地说：“赶路要紧！”
　　三人鞭马疾驰而去。
　　“还是这南境有意思，到处能见着美人。”炎傲上了渡船，自言自语，“多待几日，我必然能寻得一段良缘！”。
　　炎傲回首渡口，又转过去看看远方那古桑林，一脸笑意。
　　竹衣寒一脸失意地走下竹丘，走向花骢。
　　“别信青婆的，她总喜欢诓人！”一个奇怪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别寻，别寻，待青婆回了镇子，我自会出来见你！”
　　老妪见竹衣寒站在花骢处，不动了，便高喊：“小娘，为何还不去？”
　　“嘿嘿，我想到了——你就说你要尿尿。”怪声音“急中生智”。
　　“可我没有！”竹衣寒回首，“老婆婆，我乘会凉便走。”
　　“想尿尿有何不好讲的，怪小娘！”老妪嘀咕着走远了。
　　“呱呱”，一只胖胖的黑蛙一蹦一蹦地从树丛里跳了出来。
　　竹衣寒左右看看。
　　“看什么，是我！呱呱！”黑蛙开口说话了。
　　竹衣寒闭上眼，再睁开，“必是寻入口，寻得有些昏神了！”
　　“呱呱，我只问你，你想不想下龙潭？”黑蛙皱起两个鼻孔，一脸威严。
　　竹衣寒警惕地望着黑蛙，“你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