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公子不堪撩》有误

12、四、往昔（4）

　　顾玹仿佛没看见她似的，表情冷冷的坐下，倒了一杯茶喝起来。

　　扈江离因为带着伤，小动作没以前多了，在他对面坐下，也倒了一杯茶。

　　一柱浅碧的茶水倾下，轻烟袅袅，茶香氤氲。扈江离一面倒茶，一面问道：“大公子，江离说到做到，不点评几句吗？”

　　顾玹放下茶杯，咂舌道：“我该怎么说你呢？近日巧莲与你过从甚密，听你的命令比听我的还要多。那边阿琛和他媳妇也喜欢你，尤其是他媳妇，又是请吃茶又是送宫花，是有心与你交好了。”

　　扈江离嗤一声：“大公子忒八卦，莫不是天天抻着脖子八方打听。”

　　“因为这些都和你有关，我得多留个心眼。”

　　扈江离不做声了，低头抿茶，却听他突然道：“如今连静岚也被你收服。扈姑娘，你莫不是想要嫁入顾家，提前打点关系吧？”

　　“噗——”的一声，扈江离把茶喷出三尺远，匆忙抓了条帕子擦嘴，手抖得癫痫一般，结结巴巴地问：“大公子，你……方才说什么？”

　　顾玹一脸冷漠：“……”

　　“苍天怜见！”扈江离一步一步庄重地走到门口，望天作拜月状，“定是哪位洞府仙人垂怜我，一棒子打醒了这榆木脑袋！”说罢跑回来，抓着顾玹的胳膊，“玹郎，我等你这句话，等得肝都疼了，你可知今日听见你这一说，我……”她激动得雪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容光焕发，“我恨不得马上就嫁给你！”

　　这似乎是顾玹头一次见她如此激动。六年前与她初见梨花下，她清冷娴静、淡漠出尘，仿佛是冰雪堆成的人儿，又像云边一道不太夺目的天光，总之不沾一丝尘气，过分疏离的气质又让人很容易忽视她。

　　而今，她的眼中如落了九天银河一般发亮，冷不丁在顾玹心上敲了一下，化为一番别样风情。

　　“不，”顾玹摸着自己的骨气想，“已经放话叫她滚蛋了，无论如何不能有一点心软。”

　　于是趁惊艳之色还未爬到眼梢收回来，正色道：“可是我伤好以后，你就得走。”

　　扈江离表情一僵。

　　是了，她已经答应顾玹的条件。——他将柴锻搬运出去，而她要远离顾家。

　　“没关系，”扈江离放开他，坐直了回来，才发觉肋下又十分酸疼，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我会有办法留下来，而你也休想赶我走。”

　　晨起，扈江离在书房看一册诗话，顾静岚走了进来。

　　她微微侧过头，稀疏平常地问候：“二小姐早，昨晚睡得好么？”

　　顾静岚摸一摸脖子：“嗯。”走到案前，歪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扈江离将书掩上，给她看看封面，抬眼问她：“这是我找大公子借的，二小姐可曾读过？”

　　顾静岚道：“我不过认得几个字，哪读得懂这高深的东西？”说罢无趣地要走。

　　“二小姐，”扈江离唤住她，“可否与我说说这个？”

　　顾静岚回过身，见扈江离手上摊着一张长长的纸，上面勾勾点点，写满了字，正是她练字所写的《兰亭序》。遂道:“信笔涂鸦而已，怎么了？”

　　“信笔涂鸦？”扈江离莞尔一笑，“《兰亭序》摹本有许多，‘神龙本’以其意韵为近世所推崇，大公子收藏的仅有这个版本。而你写的却是笔力轻健、点画温润的‘褚本’。大公子说，你到这儿并没有自带书籍，所以是摹出来的，可见下了功夫。”说罢定定地看着她，“钻研到这份上了，你还说你不过识得几个字？”

　　“我……”

　　“二小姐，你再告诉我，‘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出自何处？”

　　顾静岚记得，宫中作诗她最丢人的就是这一佳句背不出来。本想继续装傻，但扈江离锐利的目光仿佛早已洞悉，再挣扎也只有被她反复套话的命，遂叹道:“出自五代诗人翁宏《春残》一诗。”

　　“是啊，你分明记得清楚。”扈江离柳眉微蹙，“为何故意装傻，惹人笑话？是为了反抗母亲吗？”

　　突然提到母亲，顾静岚仍是忍不住想哭，咬着唇点点头:“我绝不想嫁入东宫。之前偷你的东西，也是因为盘算着，倘若我连那卑劣行径都做了，道德败坏，不能求娶，我娘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扈江离无言。不惜玉石俱焚来反抗母亲，实属偏激无奈之举，好好的孩子走上极端，扈江离忍不住同情:“二小姐，我可以帮你，只要我还在顾家一天，就不会让你任由夫人摆布。”

　　顾静岚抬眸看她:“真的吗？”

　　“只要二小姐相信我。但是有个条件，”扈江离竖起一根手指，一字一句认真道，“今后万不能再做这种事。面具戴得久了，有朝一日会拿不下来。”

　　“我答应你。”顾静岚道，“但你也要说到做到。”

　　“击掌为誓。”扈江离举起手，面上春风得意。

　　这厢顾艾在宫中，刚下了早朝，便远离众人，独自走在道上。

　　身后一个声音远远的追来，大声喊着:“小姑父！小姑父！”

　　顾艾回身望去，是柴锻。此人在东宫任职已经三年，许是小地方长大的，性格潇洒不羁，没个正形。

　　顾艾四周看了看，提醒他:“宫中禁止追逐和喧哗，你这样被言官看见，定要参奏一本。”

　　柴锻到底是机灵的，一点就通，顿时收起轻浮的笑容:“我以后注意，不会连累姑父。”

　　和聪明人说话真舒坦，顾艾又问道:“你急慌慌喊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小姑父说一声，”他面色严肃，凑在顾艾耳边小声道，“小姑父家里，有狐仙！”

　　“胡说！”顾艾立即小声驳斥。

　　“是真的，”柴锻真诚地瞪着眼睛，“就在小姑父寿辰那天看见的，狐仙化作穿青衫的模样，在顾家走动。起初我也以为是人，过去拍它，没想到它一转过脸，就对我施了法。等我醒来以后，就到了外面了。”

　　顾艾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叉腰问道:“那你可有看见这狐仙长得什么模样？”

　　“它的脸白白的，唇色淡淡的，眼睫很浓。”柴锻摸着下巴回忆，“是个女的，漂亮极了，我都想再见她一次。”

　　“女的？”顾艾眉尖一跳，心说:“别是扈江离吧？”

　　“小姑父，你想到什么了？”柴锻好奇地看着他。

　　“没什么，”顾艾恢复以往的神情，“若无他事，我就走了。”

　　“不不不，小姑父，我有正事要说。”

　　“你还有正事？！”顾艾被他胡言乱语耽误半日，忍无可忍，心中升起一层薄愠。

　　“小姑父息怒，是和皇后有关的。”

　　“说来。”

　　“昨儿晚上，皇后又和太子吵了一架。听说皇后气得一夜未睡，早晨就病了，这会儿还躺在榻上揉心口。”

　　顾艾皱一皱眉:“为何吵起来？”

　　“还能有什么事？”柴锻嗤道。

　　顾艾了悟，定是东宫正妃之位空缺的原因，一群人从早到晚不消停。想到这里，脑仁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柴锻接着道:“皇后若是气得厉害，少不了要召小姑姑进宫侍疾。所以，侄儿先向您知会一声，让姑姑有个准备。”

　　“知道了，我会告诉你姑姑。”

　　顾家府内，扈江离正和爱大姐一起玩。

　　这熊猫昨天不小心伤了扈江离，心中愧疚又紧张，早上找到书房来，将一根舍不得吃的红彤彤大萝卜放到她面前，以示道歉。

　　扈江离的断续膏十分好用，休息一夜，已经不那么疼了，温婉笑道:“爱姐儿真是暖心小棉袄。”将那咬了两排牙印还裹着一层晶莹口水的红萝卜推回去，“你自己吃吧，我不要紧的。”

　　爱大姐不多推让，又将萝卜咬去。

　　扈江离恐顾玹不乐意熊猫进到书房，便将爱大姐哄到院里。

　　爱大姐坐在地上啃萝卜，扈江离蹲在旁边，胡乱盘了盘它圆滚滚的肚子:“爱大姐，他们都说你是少女呢。”

　　“嗯！”爱大姐一面吃，一面开心地回答。

　　扈江离却在心里默念后半句:“两百斤的少女。”

　　阳光熙和，隐隐有春意将至之感。

　　扈江离眯了眯眼，起身正想回去，忽然见到柴氏瘟神一般，领着李妈妈等人面带煞气而来。

　　她心说不好，急忙到书房门前挡着。因为顾忌肋下有伤，恐这群人恼极了没轻没重，远远的站着道:“夫人，这是大公子的书房，您这样不合适吧？”

　　柴氏不吃这一套，冷笑道:“我来找回自己女儿，有什么不合适？你们把静岚关在这儿，才是安的什么心？”

　　柴氏昨晚听说顾静岚不和顾琛一起回去，气得砸碎了一只盖碗。若非顾艾喝住，她必定连夜过来揪着顾静岚的耳朵回去。

　　今早起床以后，越想越气，终于点兵点将，叫了几人一起来捉女儿。

　　恰好此时顾玹去向老夫人请安了，她们只能自己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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