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若遇》余念远

85、瘴林

　　一路上，清瑶努力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大家逗她的时候，她都会很配合地笑，甚至还会在适当的时候抖抖机灵，一副已经走出来了的样子。

　　但是朝云暮雨都知道，每到夜深人静，她就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
　　就算能睡着，也很浅，一点点轻微的声音就能把她惊醒。

　　司空南星知道后也是一筹莫展。
　　这种心魔，终究是要自己想明白想开。即便亲如师父，甚至父母，也只能在旁稍稍劝慰几分。

　　直至到了那片林子，清瑶才终于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去几分注意力。

　　这林子极大，无论往左右两边看都望不到边际。
　　有一片薄薄的雾气萦绕林间，还有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全不似清瑶之前所想的灰黑色烟气。

　　“师父，这就是传说中的瘴气吗？”清瑶指着那白雾问道。

　　“是啊。”司空南星见小徒儿难得对外界新事物表现出兴趣，十分积极地解释道：“这片林子里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动植物，你会见到很多只在书本上看到过的东西。”

　　“哦~”清瑶点点头，“那我们进去吧。”

　　“先把这个吃了。”司空南星递给清瑶一颗雪白的丸药，“驱虫蛇的。在这样的林子里，最怕的就是躲在暗处的毒物。”

　　清瑶乖乖吞下。

　　司空南星给随行的两个暗卫各发了一颗，并叮嘱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这次四个丫鬟都没有跟着一起。

　　“掌门大人，我也想一起去。”

　　司空南星回过头，讶异地望着从瘟疫村跟出来的孩子，入鞘。
　　据说他父母原本给他取的名字是“出鞘”，是他自己觉得太过锋芒毕露，遂改成了“入鞘”。

　　“你才刚学会点儿功夫，看了半本医术，跟进去不是捣乱吗？”司空南星皱皱眉头。
　　虽说这孩子对小荷花绝对忠心，但以他的能力，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不求掌门赐药，只求跟在师姐身边保护。”入鞘恭恭敬敬地请求道。
　　他虽然没有拜入司空南星门下，但既得他指点几句，总归算是威灵轩的人，因此称呼清瑶为师姐。

　　“师父，酒让入鞘一起去嘛。”清瑶把对村民的愧疚系数寄托在了入鞘身上，因此总想着能够满足他的愿望。

　　偏偏司空南星最近又没法拒绝清瑶。
　　两下里一碰，入鞘便也得了颗药丸跟着他们进了林子。

　　“小荷花，这是夜色。”司空南星指着隐秘潮湿处一株隐隐泛着蓝色的小植物，“此草毒性奇怪。中毒之人不能晒到阳光，否则便会皮肤发烫，逐渐溃烂。”

　　“这么可怕？”清瑶走到夜色身边，蹲下来仔细看道：“以前好像没有在师父给的书上见过。”

　　“书上哪能穷尽呢？”司空南星拿小剪子将那药草采下，立刻放入隔光的小瓶子中。

　　“那它的解药是什么啊？”清瑶好奇地问道。

　　“喏，就是这种橙色的小花。”司空南星指了指向阳面开成一片的小小花朵。

　　“啊？”清瑶觉得很惊讶，“这么奇奇怪怪又变态的毒药，解药居然这么容易找？”

　　“是啊，所以有时候不要想得太复杂。也许问题的答案就是这么简单，人生也是如此。”
　　司空南星说完，看了一眼清瑶。

　　清瑶其实知道，师父是在变着法子开解自己。
　　她笑笑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去。

　　“小心！”入鞘一把拉住清瑶。

　　各怀心事的师徒两人一抬头，才发现一条碧绿的竹叶青正盘在树枝上，已经对着他们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司空南星慢慢地拉住清瑶的手，一边看着竹叶青的动作一边慢慢地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清瑶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倒不是怕它或者弄不死它，这蛇的毒本身也不怎么致命。
　　只是这种蛇攻击性强、报复心也强，每必要在这本就不怎么安全的林子里给自己惹麻烦。

　　退出了十几步后，那竹叶青似乎也感觉到他们几人并没有冒犯领地的意思，便慢慢将高高竖起的上半身放下。

　　三人松了口气，又倒退了几步便稍稍转向又继续前进。

　　一路上，司空南星给清瑶讲了很多新的东西，还指挥她干这干那，上蹿下跳地收集各种药材。

　　清瑶一边抱怨着累，一边努力地进行记忆，不知不觉间便没有再想起瘟疫村的事情。

　　“师父，我累了。”
　　如此高能地进行了两个时辰之后，司空南星和入鞘倒还好，清瑶是真的扛不住了。

　　“哎，别停啊，我们马上就到心湖了。”司空南星像是故意不让她闲下来，“到了心湖再休息吧。”

　　“心湖还有多远啊？”清瑶叫苦连天，“我又饿又累，能不能先吃点东西啊师父大人？”

　　“小荷花，你过来，为师告诉你。”司空南星神秘兮兮地招招手。

　　“干嘛啊？”清瑶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往前又走了几步。

　　“心湖里有一种珍贵的鱼，叫做玉虹。”司空南星如数家珍地说道：“它的眼睛磨成粉，对失明的病人有奇效；鱼骨不但可以提升骨骼硬度，还有抗风湿的作用……”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最后补了一句：“主要是那鱼肉，鲜美无比，尝之令人永世难忘。”

　　清瑶将信将疑地望着自己师父，“师父吃过？”
　　这鱼听起来，怎么有些不靠谱？

　　“当然吃过，师父早年每年都会来这林子寻访一番。”司空南星说道：“只不过收了你做徒弟之后被你缠住，还每年都东奔西跑的，这才没能来得了这里。”

　　清瑶不满地嘟着嘴：“师父明明是自己懒，贪方便不肯带我过来。现如今倒是我的错了？”

　　“为师不是那个意思。”司空南星笑道：“只是为师实在想念那玉虹的美味很久了。”

　　“那简单啊，我们现在去钓不就行了？”清瑶不以为然地说道。
　　钓个鱼而已，能有多难？

　　“没有那么容易的。”司空南星正色道：“一来不知道什么缘故，那心湖常年冰封，且冰层很厚；而来那玉虹可挑得很，轻易不上钩的。”

　　“有多挑？”清瑶被勾起了好奇心。

　　“必须用这林子里的五色花、五色草、无色虫串在一起，才有可能会引得玉虹上钩。”司空南星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清瑶皱了皱眉头，“我来的路上，好像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是有五种颜色的啊。”

　　“所以为师才说不容易嘛。”司空南星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这片林子已经很接近湖边了，会有些五色花草虫出现，但是数量并不多，小荷花要仔细看哦。”

　　“好吧。”
　　清瑶默默腹诽：师父把她哄骗进这个林子，肯定就是为了让她现做烤鱼给他吃。

　　什么增长知识？什么收集药材？
　　都是骗人的！

　　司空南星看着小丫头撅着嘴，老大不开心的样子心里乐了。
　　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可爱孩子嘛。

　　清瑶一边嘟囔着，一边还是听话地去找那些五色们。

　　入鞘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时刻作出保护的姿态。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清瑶还真找到了一朵五色花。红黄绿蓝紫，看着……有些土。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那种鱼审美奇怪啊~

　　两个时辰之后，司空南星看着小徒儿黑乎乎的脸蛋儿，和放在他面前的五色虫、五色草、五色花，懵了。
　　不过是随口胡诌，居然真的叫她找到了？

　　没办法，他硬着头皮把这些五彩斑斓串在一起，然后费力在冰湖面上砸了个洞。
　　师徒两人一起蹲在冰面上钓鱼，旁边入鞘抱着短剑守着。

　　“师父，你是不是诳我呢？”清瑶见那鱼竿一动不动，慢慢失去了耐心。

　　司空南星只得强笑着让他们俩去岸边休息会儿，理由是天寒地冻的不能冻着孩子。

　　清瑶将信将疑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师父绝对是要做什么小动作。

　　司空南星熬到他们走远，便用内力向下炸去，试图让水波翻滚，让鱼能够到处游动，这样就好捉了。

　　没想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想要证明自己的心可能太过急切了，导致内力翻涌太凶猛，水从那个洞口炸起来了。

　　听到“哗”的一声，清瑶立刻回头去看。
　　只见洞中喷出了两人多高的水柱，然后天女散花般炸了开来，那一小片宛如下了场大雨，把她那风姿卓绝的师父浇得透湿。

　　不但如此，似乎还有一些水草之类的东西挂在他英俊的脸上。
　　清瑶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清甜明快的声音响彻整个湖面。

　　司空南星见徒儿笑了，索性又炸了几把水。
　　没想到歪打正着，有一把竟炸了好多条鱼出来。

　　清瑶又噔噔噔跑回去看。
　　虽然不是师父说的什么玉虹，但至少可以填饱他们几个的肚子。

　　既然要烤鱼，几人便立刻分工起来。
　　透湿的司空南星自去烤衣服不说，两个暗卫留在原地处理那些还在跳的鱼。清瑶则是和入鞘一起沿着湖边捡起了柴火，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作调料的植物。

　　“入鞘，我觉得你学医很有天分，要不你试试跟我师父说说，让他也收你为徒？”清瑶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道。

　　入鞘愣了愣，而后望着清瑶摇了摇头，“少主，我要一辈子跟在你身边，护卫你的安全。”

　　“不用啦，我又不缺护卫。”清瑶摆摆手。

　　“不管少主却不缺护卫，我都要保护你。”入鞘坚持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清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考虑了一下，暗示道：“入鞘，我跟你明说了吧。其实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我真的不缺护卫。”

　　“我明白。”入鞘说道：“就算少主尊贵如一国公主，前呼后拥，我也定要守护在你身边。”

　　清瑶一个趔趄。
　　这孩子通灵了吧，怎么一说一个准？

　　欸？这是什么？
　　清瑶感觉刚才脚下好像绊倒了什么东西，忙低下头去看。

　　入鞘下意识地拦住她，然后自己蹲下身去看。
　　路边半人高的草丛里，有一团黑色的东西，看起来还挺大。

　　清瑶立刻拔出慕艾。
　　不管一会儿草丛里窜出来什么，都给它一刀子然后赶紧逃跑。

　　入鞘一手握着短剑，一手慢慢地拨开了草丛。

　　清瑶惊讶地发现，刚才绊到她的，是一只鞋子，虽然脏兮兮的但是做工精细。
　　她大吃一惊，连忙扒开草丛去看。

　　里面竟然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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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等到你~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