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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选择 ...

  •   “涵哥哥,原来你在上面啊,我刚刚叫你怎么不应?”清瑶嗔怪着说道。
      她脚一踮也飞了上去,发现贺兰瑾的轻功已经好到可以单脚点在竹子尖上,任凭风吹竹动他也自在潇洒。

      清瑶飞上去之后发现无处落脚,唯一比较大块可以借力的只有贺兰瑾。所以她厚着脸皮落在了贺兰瑾的背上,跟个八爪鱼一样扒住了他。

      贺兰瑾马上就满十二岁了,已经不像清瑶那样一团孩子气,早已明白许多事情。

      虽说清瑶在他眼里只是疼爱的小师妹,可爱的小姑娘,但如此亲密无间还是让他有些脸红心跳。

      “涵哥哥,你从哪里搞来那么多萤火虫,还怪好看的?”清瑶趴在他背上,嘴唇呵出的气挠得他耳朵痒痒的,有些发红。

      “我上次和师父路过一个岩洞,洞里都是这种萤火虫,真是好看极了。”
      贺兰瑾强自镇定地说道:“可是你又不能去陈国,我便想着捉一些给你看看。出发前我去捉了好几瓶,虽然尽心尽力养着,但到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么一百来只了。”

      “谢谢涵哥哥这么记着我,我很喜欢。”清瑶觉得有些冷,裹了裹披风。

      贺兰瑾敏锐地感觉到了,忙飞回地下,关切地问道:“芙儿可是冷了?”
      说罢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又给她围了一层。

      清瑶连忙摇头,沮丧地说道:“可是我今年给涵哥哥准备的礼物是小狐狸的表演,这样看来太不用心了,要不我把小狐狸送给你吧。”

      “不用啦。”贺兰瑾看着她撅嘴的可爱样子哑然失笑:“我要你的小狐狸干什么?我又不会养。这样吧,明日比赛结束后芙儿送我几个字如何?”

      “几个字?”清瑶吃惊地确认了一遍,羞赧地低头小声说道:“我的字实在是一般……非常一般……”

      “又不是拿去卖,笨丫头。”贺兰瑾轻轻弹了弹清瑶盖着刘海的额头,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明日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比试了。”

      “是啊,师父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该回宫了。”
      清瑶咬着唇,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望向贺兰瑾,“涵哥哥也要回宫了吧,以后我又少了一个朋友。”

      “怎么会呢?”贺兰瑾温柔地说道:“两国总有出使往来,我会努力争取去看你的。就算不能去,也一定每年生辰都给你送礼物,就如现在一样。”

      “那你说话算话,可不能赖账啊。”
      清瑶鼓着腮帮子,认真地望着贺兰瑾,“既然是最后一次,明日涵哥哥便全力以赴,我们好好比一场如何?”

      “你怎知我以前没有全力以赴呢?”贺兰瑾眉眼弯弯,宠溺地望着她。

      “哪有这么多的平局哦?”清瑶心里了然:“师父是故意的,涵哥哥你也是故意的。只是我很奇怪的是,师伯不会生气吗?她不是一心想胜过师父来着?”

      “我也不知道。”贺兰瑾也摇摇头,“第一次比试的时候,我觉得芙儿你学的时间比我少那么多,我若全力施为未免欺人太甚,所以就与你平局了。那日回去我还有些忐忑,因为师父心里清楚我其实可以说出更多药材来的。”

      “那师伯没有责罚你吧?”清瑶担心地握住他的手,却忘了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

      “完全没有。”贺兰瑾虚虚揽着她的肩往回走,“所以我才觉得有些奇怪。我想着,师父虽然嘴上冷冰冰的,但心里可能还是有些念着师叔的。毕竟,师叔算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也许是吧。”清瑶点点头,“明日我们就不管他们了,大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其实我觉得不管是胜负还是平局,都不会改变他们两人的关系,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比一次!”

      “好。”贺兰瑾点点头,眼中含着一丝自己也不知道的宠溺。

      不知道贺兰瑾回去与司空沁说了什么,第二日正式比赛时,司空沁竟宣布这次比赛分为两场。

      第一场由贺兰瑾与清瑶比试医术,去前厅诊治今日的第一位病人。两人各自诊断后,分别给出一套治疗方案,谁的方案更好谁就获胜。

      第二场由司空南星和司空沁比试毒术,规则还是与以前一样。两人各出一味毒药,由对方制作解毒剂,谁能更快做出完全的解药谁就获胜。

      几人都同意,于是开始了第一场比试。

      掌柜将此事略微与病人及家属提了一提,请他们对两位小大夫一视同仁,不要与任何一人交流另一个说的话。

      病人初时听到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看诊十分抗拒,但掌柜解释了都是掌门一系的弟子,他们便立刻同意了。

      清瑶自告奋勇地先进去了。

      她一掀开帘子,椅子上的三个人便站了起来,动作微微有些局促,眼神里闪着希冀的光。

      清瑶粗粗一看,这似乎是一家三口,中间的男子腿脚有些不大方便,一个女子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边一个扶着。

      “您坐下吧。”清瑶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笑眯眯地说道,“大叔,您说说吧,平日里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这脚啊,大约两三年前就开始痛了。”那男子叹了口气,
      “初时只是夜里偶尔发作,也就没把它当一回事儿。谁知道现在痛得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久了,有时候白天也连着痛,连干活儿都不能。”

      清瑶瞧了瞧他的脚,又诊了诊脉,基本确认了是痛风。

      因为痛风属于医书上比较常见的病症,所以她直接提笔就写起了药方,赫然是书上记载的最最有效之法。

      写完药方,正要递过去时,突然抬头见到了那男子欲言又止而略带焦急的神情。

      清瑶看了看女子和少年身上虽干净整洁却明显破旧的衣裳,心里明白了些。
      她笑着请女子和少年先出去坐坐,只留下男子一人。

      “大叔,你有什么顾虑就告诉我吧。”清瑶关上门,回来安抚地对男子说道。

      那男子伸头看了门口一眼,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大夫,这药贵吗?其实我只要不痛能干活就行。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姐妹们都嫁了,老父老母身体也不大好。家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一家老小就靠我和娘子贩卖些小物件过活。”

      “您的意思是,不要给您用太贵的药,即使它效果比较好吗?”清瑶平静地问道。

      那男子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大夫,这有效的药方要费多少银子?多久能治得好呢?”

      “约莫要费上三四十两银子。”清瑶大致估算了一下现在药材的价格和所需要的治疗时间,“服下就能见效,约莫三个月能够根治。”

      “三四十两银子?”那男子十分吃惊,“这都够我们一家人活上两年了。”

      清瑶不是很清楚普通百姓生活一年需要多少银钱,只是默默地不说话。

      “大,大夫,”那男子以为她生了气,又赔笑道:“不好意思,我们要不换一家试试吧,诊金我不会赖的。”

      “您先别忙。”清瑶抬起头,望着他有些局促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说道:“倒是也有替代之法,价格比这要低廉许多。只是……只是效果就没这么好了,不但费的时间久,而且也不能保证能根治。”

      那男子眼睛亮了一下,急迫地说道:“那大夫,这法子又需要多少银钱?”

      “这个一年也就三两银子左右吧。”清瑶诚恳地回答道:“平日里也可减缓痛楚,让你行走不致有问题。但还是会偶又复发,且能否治愈还得看大叔你平日里是否多多注意了。”

      “会的会的。”男人憨笑着,感激地说道:“大夫,只要不影响走路和谋生,有些痛我忍得住的。”

      清瑶提笔又将另一张药方刷刷写就,斟酌着添减了一些,然后笑着对男人说:“大叔,想必刚才有人与你说过,我正在与另一人比试,这便是我参加比赛的药方。”
      说罢将后写的那张递给他,又将先前写的那张仔仔细细折好,也送到他手里:“若大叔改变了主意,将来也可用这一张。”

      男人感激地望着她连连道谢,清瑶笑着推辞了,出门把贺兰瑾叫了进去。

      不到半刻钟,贺兰瑾便出来了,与清瑶一样交上了一张药方。

      司空南星和司空沁分别细细看了,发现两张药方迥然不同,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遂先让他们两人各自说说对病症的判断。

      两人在症状的判断上完全一致。贺兰瑾瞧了瞧清瑶写的药方,笑着问道:“芙儿是不是瞧着那一家子衣衫有些破烂,所以就想方设法替他们省钱?”

      清瑶没有回答,扫了一眼贺兰瑾的药方,笑着问道:“涵哥哥这个方子可谓是无懈可击,按方抓药三月之内必然痊愈,痛苦少且无后顾之忧。只是涵哥哥既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有些拮据,为何还开雪莲、党参、黄芪这些贵重药材?”

      “病人延医问药,当然要以治愈为目的。”贺兰瑾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打听过,这家人的主要收入都来自于这个病人,他有一家老小要照顾。若不能彻底根治,对以后的生活始终是个隐患。”

      “可是他们家负担不起。”清瑶不赞同地摇头道:“若是执意要现在治好他的病,很有可能会影响他父母妻儿现在的生活。”

      “他的妻子和儿子一直说着‘无论多少都要治好’。”贺兰瑾笑吟吟地说道:“所以我觉得,一次把这个病彻底治好是最最合适的方法。”

      “涵哥哥,你认为的最最合适,是否是病人认为的最最合适呢?”
      清瑶目光沉静,平日活泼灵动的清泉难得像深潭般,“我认为生为医者,不该替病人做决定。而且涵哥哥有没有想过,你心目中的治好是完美无瑕不留一丝遗憾,而他们眼中的治好也许只是少些痛苦,让人可以继续养家糊口呢?”

      “这……”贺兰瑾有些语塞,他的确没有问过病人自己的意思。但他仍然坚信自己的药方一定是对病人最好的,便有些强硬地说道:“如若我是他的家人,我宁愿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他的病。再说了,这些药材能有几两银子,大不了我赠给他们就是。”

      清瑶调皮地吐吐舌头,一扫刚才的沉重之色,笑眯眯地反驳道:“对不起涵哥哥,这两点我都不同意。第一,既然这家挣钱的是这个男子,如今生病的也是他,他有权利对自己的治疗进行选择。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从妻儿的角度出发,这个家并不是只有这一个亲人,不能不管其他所有人的死活吧?”

      清瑶见贺兰瑾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紧着又添了一把火,“第二,涵哥哥今日可以出银子帮他避过这个两难的抉择。可来日他若得了其他病呢?再者涵哥哥能救得尽天下所有看不起病得穷人吗?此外若下次病人面临的抉择是钱解决不了的,又该怎么办呢?”

      贺兰瑾被清瑶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一时蹙着眉不知该如何作答。

      “涵哥哥,我今年游历的时候,在南边见过一个大户人家的产妇。”
      清瑶轻轻地叙述着,声音犹如阳春三月的细雨般润物无声:“她怀胎方三月的时候,当地的大夫就已经诊出胎像不好,极力劝阻她不要这个孩子,否则生产之时极有可能一尸两命的。可是这个妇人哭求着说自己入门六年无所出,若连这个孩子也保不住,就算夫家不休妻,她也无颜活在这世上。”

      “那大夫屡劝不成,只得尽力帮她保胎。”清瑶见贺兰瑾听得认真,顿了一顿又说道:“也许是流水般的补品真的见了效,她终是产下了一个男婴。我想那时她应该很高兴,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应该很庆幸自己没有听大夫的吧。”

      “芙儿是想说我们医者的判断不准确吗?”贺兰瑾面色有些严肃。

      “不是的,涵哥哥。若是她当时真的不幸一尸两命,在黄泉路上一定会深深悔恨没有听大夫的话吧。”清瑶叹了口气。

      “那芙儿是否觉得,赌那虚无缥缈的运气有可能付出大的代价,比确定承担小的损失,要更正确呢?”
      贺兰瑾神情蔚为缓和,开始认真地和清瑶探讨起来。

      “不是的,涵哥哥先听我说完。”
      清瑶拍了拍他的手臂,坐下说道:“那孩子只有小猫大,甚至哭声还比不上小猫响。妇人自己也产后血崩,将大半条命都丢在了阎王殿跟前。那时我跟着大夫去瞧了,把了脉后发现那孩子先天十分不足,就算养大了也很难健康。我在想,若这孩子病痛不断,最终还是逃不过早夭的命运,这位母亲是不是又会觉得当初还是应该听大夫的话呢?”

      “嗯,的确有可能。”贺兰瑾沉思着点点头。

      “医者对病人来说,只是陌生人,是人生长路的局外人、旁观者,但有时候医者却担负着病人的生死。”
      清瑶抿着嘴,抬头望向默不作声的司空沁和司空南星,“师父、师伯,这实在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分歧。所以我觉得,我们应当尽可能地关怀病人,努力减少他们的痛苦,给出最好的治疗方法。但同时,我们又需要把选择抛给病人,无情地摘干净自己的责任。毕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

      “说得好,好一个‘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沉默已久的司空沁拍手叫好,“现实些来说,只要我们说清楚了,无论病人如何选择,都怪不到我们的头上。小荷花,我觉得你处理得很好,说是面面俱到也不为过。”

      这便是承认本局清瑶胜了。

      清瑶咧着小嘴跑到贺兰瑾身边,两手捉住他的手左右荡着,像极了小狐狸崽子做错事讨她欢心的样子。

      贺兰瑾失笑,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芙儿,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气、这么输不起啊?刚才我只是观点不同,所以辩了几句,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清瑶眨巴着水汪汪的小鹿眼,“我也知道我比较厉害,赢得理所应当。只是怕涵哥哥你不好意思,所以给你个台阶下。”

      这些所有人都笑了,司空南星更是说道:“臭丫头,看把你得意的那个样子。”

      “走吧。”司空沁竟破天荒地主动跟司空南星说话,虽然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好肥的一章,发得肉痛……
    嘤,马上进入双开裸奔年代。
    需要咖啡,很多很多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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