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乍暖》三度半

5、第五章：秋风起（五）

　　傅时清表面看起来是个软软糯糯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可里子里着实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往些时候就爱跟着傅时寒往外跑，除了青楼妓*院没有没有去过之外，都城就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后来圣旨下来，她成了太子妃，虽说还未成亲，可是名头摆在那里，出门的时间就越发的少了。

　　每每走到府门口，前脚还没踏出去就收了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去又如何，总还是得回来的。

　　不知道这是傅时清第几次站在这海棠树下了，现在正是海棠的花期，可是这树愣是一点开花的苗头都没有，她都快要怀疑这是不是海棠树了，怎地一点开花的意思都没有？

　　“小姐，去西山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好，知道了。”

　　每年去西山小住几日是傅时清不变的习惯，平宁郡主的身体不好，她总要亲自去祈福才能安心。傅时寒虽然不信神佛，可是拗不过傅时清，也只得耐着性子陪着她一起在西山寺住着，每日听她晨起诵经，夜晚抄写经文，本来觉得浮躁的心情，竟也能得到些许平静，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甚至有时还会陪着一起抄上一份。不过对比傅时清的蝇头小楷，他的的确没什么诚心。

　　“也不知周王到了没有。”

　　“小姐，这都整整十日了，肯定到了。”春喜春柳扶着傅时清上马车，“少爷那么厉害，肯定能得胜归来的，小姐您也不比过于担心。”

　　东宫。

　　“殿下，三小姐已经出发了。”

　　“知道了，退下吧。”

　　以前赵黎就提出陪傅时清在西山寺小住，每次都被各种理由打发了，其中还有傅时寒从中作梗，这次必定没有在拒绝的理由了。

　　“来人，备车。”

　　傅时清前脚刚到，赵黎后脚就到了，看到太子殿下，傅时清也不意外，站在原地等着。

　　“殿下今日怎地有空来西山寺？”

　　“清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赵黎屏退了侍卫丫鬟，和傅时清并排往西山寺走着，“这几日我陪着你，清儿可放心诵经祈福。”

　　“那就先谢过殿下了。”

　　傅时清竟没有拒绝，让赵黎颇为意外，内心更是欣喜万分，想伸手拉着傅时清的手一起前行，后又担心冒犯了，伸出一半的手又重新收了回去。赵黎的小动作傅时清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没有做什么她也就权当自己没有看见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傅时寒突然问。

　　“五月二十。”周王想了一下，算了一下自己在出发的时间，才回说，“怎么了？”

　　“往日这个时候，清儿已经准备去西山寺祈福了。”

　　“所以你以前每到这个时候消失是陪你妹妹在西山寺？”周王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他这是做了一件什么蠢事？

　　傅时寒瞥了一眼周王，他只差一个七窍玲珑心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此次周王前来是有别的猫腻，“怎么闲散王爷当腻了，想做些别的事情了？”

　　周王一怔，一边想着措辞，一边在反省他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傅时寒看出了点什么？“你真是说笑，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不好好招待也就罢了，竟还揶揄起来了。”

　　“是不是揶揄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就好。”傅时寒拍了拍周王的肩膀，“小山子你出去守着，没有允许不许人进来。”

　　“是，少爷。”小山子乐呵呵的抱着春喜缝的护膝出去了。

　　“王谢，你去看看粮草卸的怎么样了。”

　　王谢看了一眼周王，见自家主子没有说话，抱了抱拳，也出去了。

　　帐篷里没人之后，傅时寒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太子并非清儿良人，赵诚，你也不是。”

　　周王乐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对······”

　　“没说就好。”傅时寒意味深长的看了周王一眼，“你知清儿是我的底线，如果还想和我做朋友，那些歪主意最好是收起来。”

　　“好，我知道了。”周王难得严肃，看着傅时寒竟多了些保证，“以后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那就好。”

　　周王是什么样的人，傅时寒不说十分了解，至少了解八分，都是狐狸，与其弯弯绕绕，不如敞开了说。傅时清册封太子妃的事情，是太子亲自去求的，这事别人不知道，可是傅时寒知道，若是周王在太子之前去求这门亲事，陛下未必不会答应，可是晚了一步就是晚了，那些未曾开口说出的话，既然以前没有机会说出来，那以后也就不必在说出来了。

　　解除婚约的事情虽然有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册封圣旨下来之后，傅时寒就一直在想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陛下收回成命，这一年他一直在想到底谁能凭借一己之力让皇帝陛下收回圣旨，这场战事或许是一个契机。

　　“时寒，我好奇的是，为何你对两个妹妹有如此大的区别？”周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傅蓉是靖安候府二小姐，照理说，以傅时寒的性子，不会如此区别对待，可是从傅时寒嘴里听到傅蓉的名字可真是寥寥无几。

　　“如何有区别？”傅时寒觉得好笑，“都是我的妹妹，哪里来的亲疏有别？”

　　周王笑了，“是不是有别，你自己不清楚？”

　　“不清楚。”

　　“······”果真，要让傅时寒说出点真心话，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这比登天还要困难。

　　“你有什么需要带我回去的？”

　　“一时半会儿你也回不去，不急。”

　　站在西山寺寺门口，上次她自己偷偷来的，现在又是她一个人站在这儿，等哥哥回来，一定要让他陪自己来一次，还愿。

　　“怎么了？”赵黎侧头看着傅时清问。

　　傅时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抬腿进去了。

　　西山寺一如既往的热闹，傅时清和赵黎被小沙弥引导着去了后院傅时清常住的厢房。

　　“傅施主，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好的，谢谢小师傅。”傅时清双手合十道谢。

　　“这位施主，请跟我来。”小沙弥带傅时清到常住的厢房后，转身向赵黎说道。

　　这算是西山寺住下了。傅时清坐在厢房，春喜和春柳在收拾带来的行李，她看着窗外在想怎么能让赵黎回去，叹了一口气，真希望皇后娘娘临时有事招太子殿下进宫。

　　赵黎想要陪着傅时清的愿望在第二天就落空了，边关急报，他没敢告诉傅时清，担心她会多想，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回宫了。傅时清是巴不得赵黎走，故也就没有多想，依旧早起诵经祈福。傅时清虔诚的跪在大雄宝殿，跟着主持一起诵着经文。春喜和春柳站在一旁看着。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傅时清诵经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脏似乎被什么给压着，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姐——”

　　傅时清第二日才醒过来，春喜和春柳看着醒过来的小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小姐，主持刚刚来过了，说您是忧思过度。”春喜扶着傅时清坐起来，给她喂了些茶水。傅时清没有说话，看着一眼外面，这场雨不知道是停过又下的，还是一直没有停过。

　　“春柳，让小五去打听一下太子离开所谓何事。”

　　“是，小姐。”

　　“小姐是担心殿下？”春喜等春柳出去之后才问。她原本以为的是小姐担心殿下，又觉得这是应该的事情，小姐不久之后就要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太子殿下夫妇一心，担心本是应该，可小姐却摇了摇头。春喜不敢再问，又扶着傅时清躺下了。

　　傅时清不担心赵黎，她担心让赵黎匆匆赶回去是边关出了什么事情。她担心的是傅时寒。

　　平宁郡主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这次传来傅时寒遇刺的事情之后，更是一病不起，整个东院都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药味。

　　“陈妈妈，这事儿瞒着清儿。”已经神志不清的平宁郡主还记挂着去西山寺祈福的傅时清，心里也在庆幸傅时清早早去了西山寺，消息不灵通，不至于多个人担心。

　　“小姐在西山寺，瞒得好好的，郡主，您就不要担心了，休息吧。”陈妈妈蹲坐在一旁，像平宁郡主幼时那般拍着她的手背，语气轻柔的哄着她。

　　平宁郡主心下缓和了一些，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休息。

　　靖安候府一片平静，人来人往也带着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就担心自己恼了各位主子。傅蓉趴在沈月娘的怀里嘤嘤哭泣，她就知道，周王不应该去做劳什子粮草押运，这下好了，才刚到，竟然就遇刺了。沈月娘拍着她的背，低声轻哄着，“姨娘知道你担心你大哥，蓉儿，小侯爷吉人天相，必不会有事的。”

　　傅蓉不知应该如何给沈月娘解释，只是哭着。

　　比起靖安候府的宁静，东宫此时倒是显得格外的热闹，人来人往，说话的声音一直就没有断过，这次若是去的旁人也就罢了，偏生去的是周王，还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兄弟，外人不敢非议这对兄弟里子里有几分真情，可表面还是要做足的。

　　小五打听到消息，回西山寺已经是傍晚的事情了，他站在屋外，不知道应该如何禀报，若是其他的什么事情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件事情关系到小侯爷，到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没人知道如今边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是实话告诉小姐，小姐有个什么闪失，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小五回来了吗？”傅时清摇了摇头，没有胃口，不肯吃东西。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询问小五了。

　　“回了。”春喜收了素食去旁边的小炉子煨着，一会儿傅时清想吃了，也不用多等。

　　“一直在外面候着。”春柳打开门，就看见小五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徘徊着。傅时清瞧着小五的模样，心下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也不等春柳唤小五进去，自己就出去了。

　　“是不是边关出了什么事情？”傅时清看着小五，直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小姐，是······”小五心一横，直挺挺的跪下了，“小侯爷遇刺，现在和周王殿下都没有消息。”

　　遇刺？

　　遇刺！

　　傅时清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若不是春柳眼疾手快的扶着，这会儿怕是已经跌倒在地上。

　　“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傅时清红了眼眶，看着小五问，却倔强的没有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回小姐，消息是今早刚刚传回都城的。”

　　难怪赵黎走的那样急，真的是边关出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