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眉》冬Sa月

15、人生如戏（3）

　　杜闻之用托盘端着豆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柳微也刚好吞下最后一口包子皮，眯着眼睛瞥到他系着围裙的模样，差点把自己噎死。
　　“你还没去上班？”
　　“今天周六。”
　　呃，对哦，昨天他还说他爸妈要带着她爸妈去各大景点观看人山人海。
　　所以，她刚才在他的地盘上一定什么丢脸的事都没干吧？没有的吧？
　　一行人吃罢早饭，到隔壁小区接上杜家爸妈，开车去了颐和园。
　　泊车买票入园，原本六口人走走停停，始终是在一处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四位长辈似乎嫌弃柳微也他们俩似的，硬是要“分道扬镳”。
　　柳微也无所谓和杜闻之独处，毕竟她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盟友，尽管对他上次冒冒失失的提议仍未完全释怀，倒也不介意同行。
　　两人沿着长廊徐行，虽是冬末春初，长廊一侧临水，湖波送来料峭寒意，仍是游人如织，人头攒动。
　　比起没话找话，柳微也宁愿保持沉默。她戴着口罩，鼻尖犹冻得冰凉，望着湖水，不由得忆起往事。
　　她出生长大的那个省份教育不发达，柳家爸妈虽然同样望女成凤，但他们也不想让女儿在本省读高中。打听来打听去，发现北京有所附属中学，面向全国各地少数民族招生。柳微也户口本上是个少数民族，她的父母便想让她来北京试试。
　　当然，是考艺术特长生。
　　当时的柳微也虽然参加过不少绘画比赛，总体来说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妞。她不懂得父母汲汲追求的那个蝴蝶翅膀一般空幻的入学名额会在何种程度上给她的人生掀起一场龙卷风，只是怯怯地想，万一真的考进去了，就要远离熟悉的家乡和家人。
　　北京七月中旬的太阳又毒又辣，柳微也穿着新T恤和新短裤，和妈妈一块儿排队等着领取准考证号的时候，像一座孤岛。
　　领完准考证的那天下午，柳微也和妈妈一起来参观颐和园，也是同样的游廊，那时柳微也却独独对游廊上方的画感兴趣，一幅接一幅地看，甚至忽略了身边的景色。
　　文化课考试的知识点基本都是高中内容，柳微也答得一塌糊涂。虽然素描考得不错，但综合下来，成绩还是没过线。倒是同班一个成绩中上的男生轻轻松松考上了，后来那男生亲口告诉她，说他中考一结束就在北京租房子上突击培训班，考试中的题目大都是老师讲过的原题。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节培训课程两千块钱。
　　柳微也没有把这种黑幕告诉柳家爸妈。
　　如今想来，倒也不遗憾，虽然考上一个好大学的难度增大了不少，和发达城市出身的同龄人比起来或许见识浅薄狭隘了一些，但在市一中读书的时光的确磨砺了不少性子。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杜闻之见她视线偏向一边，不知是在思索出神还是有意躲避交流，只作不语。
　　纪念品商店在去年7月份推出了“游客护照”，门口仍贴着半旧的海报。柳微也挑了一红一蓝两本，稍加思索，又多拿了一本红色的。
　　结完账，走出店门，柳微也把其中一本红色“护照”递给杜闻之。
　　“给我的？”
　　“生日礼物，那天没准备，今天补上——不过你可别嫌我这礼不值钱，谁让你没告诉我你过生日的日子。”
　　“谢谢！”
　　礼轻情意重。
　　柳微也送了礼，就当上次闹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不知怎的，这么小小一桩事，让她此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眯成月牙的眼睛里透出一线狡黠的光。
　　“我生日在六月初六，阴历的。欢迎礼尚往来。当然，我不介意你送个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