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回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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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回乡
对晚餐挑三拣四的后果就是梁弯半夜被饿醒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雄心勃勃地计划着，再过几个小时一定要去出租屋边上的烧麦铺子买上一笼重油香菇烧麦，再打上一碗白花花的豆腐脑……
正被脑中的画面馋得疯狂分泌口水，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顺手拿起来，发现是一条短信。
【SOS报警】您的家人正处于危险之中！
梁弯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慌慌张张地掀开被子，冲出客房，却不小心被脚下超长的裤腿绊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直到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才反应过来。那个能一键呼救的手机现在是婆婆在拿，她的母亲陈凌正和继父一起在国外生活，很安全。而那些需要随时弹起来飞奔到母亲身边的日子，也已经过去四年了。
她慢慢爬起来，使劲按捺着剧烈的心跳，伸手去捡摔在一边的手机。
婆婆的身体一直很健康，甚至比同龄人要好很多，只是有些老花眼。这次之前她一次也没有用过这个按钮，这一回的短信应该也只不过是不小心碰到罢了。
没想到一只手在她碰到手机之前，先把手机拿走了。
“大半夜不睡觉，你是想被扔出去？”是被她吵醒的钟彦，冷森森的。
他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衣，光着脚站在梁弯面前，从主卧那边照过来的光打在他背后，阴影将梁弯整个人罩住。
梁弯忍不住用屁股往后挪了一步，“对，对不起。”
钟彦瞥了一眼仍然亮着的手机屏幕，然后他的脸色变了，“怎么回事？”
梁弯弱弱地回应，“我婆婆手机忽然发来这个，所以我……”
“换衣服！我们马上出发！”丢下这句话，钟彦立刻转身往主卧的方向跑了。
梁弯张着嘴坐在地上，“不是啊，钟彦……”
完了！钟彦好像误会了！
梁弯赶紧站起来，跑到主卧门口。门开着，透着暖暖的黄色灯光。
“钟彦，事情没有那么……”梁弯一下子住了嘴。
钟彦在换衣服，上身光着，正在拉上裤子的拉链。灯光从屋顶倾斜而下，打在他光滑劲瘦的后背上，带出一团光晕。
看见钟彦回头杀人的眼神，梁弯狂奔回自己的客房。一边机械地换衣服，一边想，怎么办？钟彦好像比她还紧张，这事儿该怎么解释？
一直到两人坐到了车上，梁弯也没有想出个结果来。眼看钟彦紧绷着脸，手指握住方向盘，用力到骨节发白，梁弯还是小声说了一句，“钟彦，没那么严重的。那个短信，嗯，可能是婆婆不小心发出来的。因为她手机上有个一键呼救的功能，联系人是我……”
“如果不是不小心呢？”钟彦两眼直视前方，脚下轰响油门，把车飞快地开出小区。
梁弯被他说得一愣，赶紧拿起手机给婆婆回拨过去，得到的却是对方关机的提示。
“婆婆的手机关机了。”梁弯也忍不住开始不安。
“去看看再说。”钟彦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间，“六点之前能到。”
……
凌晨的高速公路上，车子很少。钟彦看着前方慢慢泛白的天，把定速巡航的开关打开。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她的头靠着车门，蜷着身体一动不动。半长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个鼻尖。
但愿她来得及，不要像他那样，只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满怀悔恨。
两个人赶到土地庙村的时候，正好是天亮的时候。一条新修的水泥路从国道一直通到了梁弯家的院子门口。
先前半人高的院墙被拆掉了，外面的空地上是成堆的砂石和木材。一棵老榆树下，梁弯小时候坐过的一把秋千在清晨微凉的风里轻轻摇摆。
车刚停稳，梁弯就从副驾驶座一跃而下，人才跑进院子，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婆婆肩上搭着白毛巾，手里端着塑料盆，准备去院里的水池洗漱。
“弯弯？”婆婆显然吃了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梁弯脚下刹住车，心中一块大石放下，同时又哭笑不得，“唉，我来看看婆婆。”
“你头发怎么了？什么时候剪的？”婆婆一眼发现梁弯的不同，面带不安，“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弯和婆婆撒娇，“头发太长了，就剪了嘛！总要换个发型试试对吧？哎呀，我真的就是想婆婆了，想咱们家的小院了，你还不让我回来看看了？”
婆婆的眼光看向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越野车，驾驶室里钟彦稳稳坐着，并没有下来。
梁弯赶紧岔开话题，“这里变化好大呀，后院真的要改成绣坊了吗？”
提起自己的绣坊，婆婆自然是开心的。
“是呀，上面在给咱们家的吴绣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呢！镇里很重视这个项目，不仅专门给咱们修了路，还派了一个小组的人过来帮忙。”
她领着梁弯往后面走，“你看设计得可好了，这里是展示厅，这里是配色房。这里呢打算做一间教室，以后开一个培训班，让我在这里教学生……”
“还要收学生？那我不成了大师姐啦？”梁弯嘻嘻笑道。
婆婆也笑，“你呀，现在暂时还是大师姐，以后可就不好说了。你都多久没练过了？再不捡起来，小心被后面的人超过去。”
“超过就超过。婆婆不就是想让咱们家的吴绣传得越远越好吗？”
“是啊。你太姥姥那一辈没做到的事，没想到我在这把年纪的时候能接着做起来，唉，这得感谢共产党，感谢咱们赶上的这个好时代啊！”
梁弯挽着婆婆的手，又和她聊了一会儿。因为怕外面的钟彦等得不耐烦，便说还要赶回去上课。
婆婆从厨房里拿出一盆子牛肉干，用塑料袋给她装上，“村里分了牛肉，我昨天才做好的。本来还想托人给你带去，你来了正好自己拿走。”
婆婆做的麻辣牛肉干，那可是远近闻名的。梁弯笑嘻嘻地接过牛肉干，“太好了！这个够吃好久了！”
又道:“婆婆，你要多注意身体。绣坊要盖，人也不能累到，知道吗？”
“好好，我知道。你在外面也要小心。”婆婆朝越野车的方向看了一眼，“下回让男朋友进家里来吃饭，别那么害羞了。”
梁弯老脸一红，“不是男朋友……”
婆婆笑着悄悄地道：“我认识这个小伙子。你日记本里有照片，就是他，肯定没错。”
梁弯大臊，“您怎么能偷看我日记呢？”
“我哪有偷看？是你这几年有事没事就拿出来当个宝贝似的，我不过不小心瞄到罢了！”
“好啦好啦！您快别说了！”梁弯更是无地自容，“要是，嗯，要是他以后真来咱们家吃饭，您可千万别提这事，行吗？”
“那我当然有分寸！我外孙女的面子还是要的！”
梁弯提着牛肉干上车，又把手伸出车窗，向目送她的婆婆挥了挥。
“什么东西，这么香？”钟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
“哦，是婆婆做的牛肉干。你要尝尝吗？”
梁弯打开袋子让钟彦自己拿，“这个做起来很麻烦的！两斤牛肉才能做一斤牛肉干。先要焯水，再腌制，然后是油炸、拌料。做这些，婆婆最少要用一天的时间呢。”
梁弯说话的功夫，钟彦已经吃了好几块，“嗯，不错。把袋子扎起来，我放办公室里慢慢吃。”
梁弯一脸不敢置信，“……全部？这起码有五斤呢！”说好是尝尝，这人想整袋端走？
“那就放家里一半，办公室一半。放心，我能吃完。”
梁弯彻底放弃，默默地把塑料袋系好，放到后座上，然后扭头看向窗外，心中泪流成河。
钟彦瞥了她一眼，忽然踩下刹车，在狭窄的村道上，把车子掉头，一路又开回了婆婆的院子。
梁弯诧异地道：“怎么了？”
等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下，钟彦径自下车，“你也下来，跟我一起搬。”
两人来到车子后面。钟彦打开后备箱，里面垫着塑料布，满满当当全是各种大箱子小箱子。
钟彦自己先搬起两箱水果，“快点，我早上还有个会要开呢。”
梁弯觉得眼前的一切分外眼熟，过了几秒钟终于想了起来，“这是小明他们家……”
钟彦道：“堆在门口烦死了。我本来要扔掉的，不过拿来换牛肉干正好！省得有人觉得我占了便宜！”
梁弯：……
好像这些也是本女侠用生命爬气窗得来的吧？不过钟彦能有这种礼尚往来的觉悟，已经是破天荒了。可喜可贺！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拎起两壶芝麻油，跟着钟彦走。
婆婆看见钟彦和梁弯一起回来的时候，眼睛都亮起来了。笑呵呵地迎到钟彦面前，“你们怎么回来了？哎哟，抱这些东西是干什么？”
钟彦的脸竟然红了，“给您补补身子。”
婆婆笑得更开心，“谢谢你！谢谢你送弯弯回来看我！吃过早饭再走好不好？”
“不，不用了。那个，车上还有！”钟彦局促地放下箱子，转身又奔回车上，脚步略有些仓惶。
梁弯大开眼界，也不搬东西了，就站在边上看着他笑。
钟彦大概这辈子也没有这么狼狈过，红着脸低着头，一趟一趟地往返于院子和越野车之间。婆婆先开始还由着他搬，见东西越来越多，竟有些成堆的架势，便也开始忙活。
“弯弯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跟我过来！”
领着梁弯进了屋子，径直翻箱倒柜，找了许多绣面出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就把这些拿回去当个回礼吧！”
梁弯不知该怎么和婆婆解释，“婆婆，真的不用。那些，不用回礼的。”
婆婆倒生气了，“胡说八道！咱们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这孩子不错，人虽然腼腆一点，可胜在实诚！你要好好待人家，听到没有？”
又悄悄问她，“去过人家家里没有？”
梁弯支支吾吾地道，“去，去过了。”
婆婆有些紧张，“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梁弯又点头，忍不住掏出脖子上的小金铃儿，“这就是他妈妈给我的。”
婆婆摸了摸小金铃儿，面色凝重地问：“他们家知道你妈妈的事吗？”
“嗯，都知道。”
婆婆如释重负，眼中泛起泪光，“好，那就好！我先还一直担心，你会被你妈妈的事影响。”
“婆婆，我妈她……”
从母亲陈凌带着梁弯去梁家的那一天开始，婆婆就再没有和陈凌说过一句话。即使后来她落魄潦倒地回到土地庙村的时候，也一样。
“我不是恨她喜欢那个男人。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错？可是到了该放的时候就得放下。一个女人若是连那点儿放下的狠劲儿都没有，那就只有被别人揉搓的份儿！”
婆婆搂住梁弯，“可我也担心过，怕你看到你妈的下场，不敢再去喜欢人，再去付出——现在我总算放心了。我的弯弯很勇敢，虽然受过很多苦，可心里总带着希望。你比你妈强，你会幸福的！”
梁弯把脑袋靠在婆婆身上，“我尽量吧，总要努力试试对吧。”
婆婆拍拍她的胳膊，“那个孩子是个好的。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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