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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乱世惊闲梦(8) ...

  •   酒吧门口,来的人竟然是方远。

      方远刚刚将门板踹飞,手上顺的灭火器就飞过来,将拿枪的劫匪头领砸倒。
      他飞身上牵又补了一脚,将掉在地上的手枪踢飞。

      方远打架可不像柳筱筱那么温柔,举起小酒桌,往那倒地的劫匪头领身上,一通猛砸,地上瞬间见血。
      劫匪头领的脸已经血肉模糊,汩汩的鲜血从他前胸后背往外流,侵染了周围地面。

      现场的另外四个劫匪。一个在门口,大概是被门板砸晕了,压在地上。其他三个,看见这残忍的施暴现场,完全丧失了抵抗欲望,纷纷举起双手投降。

      方远,凌然朝那几个怂了的匪徒走过去,手上抄着一把小酒桌,倒像执一柄长剑的剑客,立在他们跟前。
      劫匪们立刻被着凶悍的气场吓得立刻改蹲姿为跪姿。这求饶的姿势看来是无国籍、通用的。
      他们听见方远指令,纷纷双手抱头,朝墙跪好。

      方远明显才从公司出来,一身阿尼玛西服,被方才那一折腾,白衬衫上溅了不少血渍,俨然像港片里从事完暴力工作,还没来得及换装的□□老大。

      “□□老大”绕过吧台,走到简宁川跟前,语气温柔,说:“宁川,你没事吧?”

      简宁川双手捂着酒吧老板脖子上的伤口,道:“赶紧打急救电话,墨迹个啥?”

      柳筱筱惊魂未定,冲方远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说:“我打我打……靠,我手机刚刚被拿走了。”

      方远探了下老板鼻息,说:“没用了。已经断气了。”

      简宁川看着死不瞑目的老板,恍然若失地站起来,叹了口气说:“这什么命啊?他好端端一遵纪守法的良民,坐在自家店里被人一枪打死,概率比被雷劈还小吧。”

      柳筱筱从地上塑料袋里,拿回自己和简宁川的手机钱包,递给他说:“看来咱国家是要乱吧?在京城,都有人持枪抢劫了。”

      方远见她拿手机准备报警,说:“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已经让人报过警了,警察应该马上到。”

      简宁川转过身,看向方远,似乎并没有领方远救场的情,阴阳怪气地说:“方总来得真及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直跟踪我呢。”

      “宁川,我……是有派人保护你安全,但绝对没有窥探你的隐私,也不会干扰你的正常生活。”方远知道到这时候了,骗不过简宁川,坦白道。
      他突然皱起眉头,看见简宁川右脸有红肿的五指印,下意识心疼地伸手:“怎么弄的?疼不疼?”

      方远身边仿佛有个扭曲力场,简宁川每次靠近,都几乎快控制不了恶劣的情绪。
      简宁川没忍住,厌恶拍开方远想碰他脸的手。

      方远对他的反应早已免疫,怒气冲天转过头,走到酒吧另一个头,一脚把一个劫匪踹倒,那劫匪伏在地上,蜷着身体哀嚎。
      方远踩在劫匪脑袋上,问:“刚才是谁碰他了?”

      其他两个劫匪同时拼命摇头说:“不是我,不是我。”
      地上那个劫匪,颤巍巍把手指向,那个被方远一进门就打得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老大。

      方远怒气上头,后脚跟踩在劫匪老大的肩胛骨转动,几乎能听到他关节碎裂的咔咔声。

      简宁川上前,拉了方远胳膊一下,说:“差不多得了,方远,给人留口气。”

      对面居民楼楼梯口,突然有玻璃似的东西反光,闪了一下。

      “小心!”方远大喊一声,抱住简宁川转身。

      枪声响起,一颗子弹射破窗户飞过来,打中护在简宁川身前的方远。方远抱着他的身体明显抖了抖,整个人疼得闷哼一声。

      简宁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急了眼,扶着方远,慌忙蹲在墙边找掩体。
      对面楼又射过来几枪,分别打在那几个趁机想往外逃的劫匪身上,劫匪们应声倒地。

      这时警车的鸣笛声终于由远及近,往这边来了。

      简宁川见方远一直抱着自己,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着急地问:“方远,方远,你还好吧,射中哪里?……方远,你不会要死了吧?”

      方远缓缓松开他,浅浅笑道:“放心,我没事。”

      简宁川这才看见,几股鲜血正流过他的右臂,顺着他下垂的手指,往地面上滴。
      简宁川让他把西装脱下来,子弹应该正好擦着方远的手臂外侧飞过,将他的白衬衣袖子贯穿,在他皮肤上,留下一条鲜血淋漓的弹道。

      简宁川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动脉。
      他是这家店的老客,驾轻就熟地找到医疗箱,翻出酒精给方远消毒,嘴上抱怨道:“受伤还不吱声,你以为你是金刚狼吗?是齐天大圣么?”

      方远的伤口正在被酒精消毒,他面不改色,眼神专注地看着正埋头给自己包扎的简宁川,说:“我只是多抱你一会儿。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简宁川难得没反驳他或者说话刺他,只是安静地低头替他包扎伤口。

      姗姗来迟地警察终于赶到,举着枪走进来吓了一跳,喊得:“保护现场,无关人员请赶紧撤离。”

      现在酒吧已经一片狼藉,死去的尸体和快死去的人,横七竖八躺着。
      柳筱筱站在这样的修罗场中,另外唯一两个活人,还在她身旁秀恩爱。
      她不忿道:“哪儿有无关人员呀?我们都是有关人员,受伤群众。还保护现场?都死干净了,先保护我们吧。”

      这几个警察不愧是人民公仆,耐耐心心听柳筱筱发完脾气,又把她哄出去。方远跟在简宁川身后,也出了酒吧。

      柳筱筱训完警察,似乎把刚刚那突发事件带来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完了。
      她转头冲方远调侃说:“方师兄,你把你媳妇儿宠太狠了。你知道他今天干啥来了吗?来跟我相亲呢。”

      简宁川自从方远中枪,一直沉默到现在,终于出声道:“师姐,我们真的分手了。”

      方远静静地看着简宁川,不说话。
      柳筱筱被噎了下,纳闷着,他刚刚还替你挡枪子儿,你又卿卿我我地替他包扎。最多是闹别扭了吧,哪能分手呢?

      三人陷入气氛成迷的沉默。好在警察叔叔马上打破了尴尬,让他们上警车,回局里做个登记。

      简宁川到西城分局,简单说明了当时情况,问替他记录的警官:“这种案子常见吗?又是枪杀又是贩|毒,我都以为我中奖了呢。”

      警官跟简宁川之前就认识,知道他是记者,熟稔地说:“以前不常见。现在什么千奇百怪的案子都有了,前几天还有个大爷开挖掘机抢银行呢,不是都闹末世了吗?给这些人借着胆儿了。”

      简宁川又问:“这几个外国人是干啥的?有犯罪记录么?”

      警官摇摇头:“没有。我同事刚刚跟进出境管理局,确认了他们身份信息。都是刷旅游签证的无业游民,而且他们证件已经到期了。按理说,该被遣送回国了。”

      简宁川纳闷道:“那就奇怪了,他们哪儿来的毒|品货源啊?而且没卖出去就算了,还被人灭口了。”

      警官无奈道:“可能是被真正的毒枭,扔出来试水的吧。有新进展我告诉你。哎,我们这几天警力严重不足,协警都在单独跟案子。像这种可以结案的,估计盖个章就放档案库里了。”

      简宁川没再跟警察聊两句,就出了办公室。警察又叫柳筱筱进去。

      方远做完笔录,但没离开,坐在等候室里。简宁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方远见他进门,站起来,给他挪了个位置。

      方远上衣还沾着不少血迹,右臂缠着绷带,面色因失血而苍白。简宁川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睑,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

      等候室的长椅每个位置不大,两人只要动一下,就能碰到一起。

      方远不说话。简宁川耗不过他,开口:“今天的事,我还是该谢谢你。”

      方远平视前方:“小川,你知道我不需要你说谢谢的。”

      两人又是沉默。

      简宁川叹了口气,问:“当年的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方远猛然转头,几乎是瞪着简宁川,从来镇定自若的脸上,居然出现激动的神情。
      他是要原谅我了么?
      方远张了张嘴,呼吸变得粗了,早已打好腹稿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方远以前常作为学生代表,现在又当了老板。
      做了那么多次演讲,那么多总结发言,他甚至知道如何控制声线节奏,该以怎样的眼神面对人群,该在哪句话稍作停顿,以营造最好的效果和氛围。

      可现如今,心心念念地人就坐在身边,等着他说话呢,他却口舌退化了似的,近乡情怯的断了章。
      他是害怕,害怕事情说透了,简宁川仍对他不理不睬。
      他不怕简宁川恨他,他怕简宁川已经忘了他。

      警局等候室内,在两人的对面,还坐着一位非主流发型的小混混,可能是因为打架斗殴之类的原因,也在这里等朋友。
      看样子应该是个常客,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打游戏,手机还外放这音乐,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

      简宁川见方远迟迟不开口,心里木木的没什么滋味。
      他转头随口问那小混混:“哥们儿,你在听什么歌呢?”

      “你这都不知道,最近挺火的,叫《念念无词》”小混混是个自来熟,见有人搭话,废话开闸放水似的往外冒,
      “这歌啊在讲,一男的走在街,碰到多年未见的老情人,心中有一箩筐话想说,可是那些深情的话到嘴边儿,却说不出口了,只能寒暄两句就道别了。”

      简宁川木讷地点点头,其实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那二流歌手的歌声,在整个房间回响。
      「我们常去的早餐铺已拆掉
      一起养的老猫
      我葬它在你爱的那棵槐树脚
      你肠胃总不好
      现在是否记得喝那难闻的中药
      你用木头做的手工小船
      我旅行总带着它合照
      你是我漂流的船锚
      你在哪里落过脚
      我就在那里停靠」

      方远突然出声:“当年我太幼稚,我爸答应我,只要跟你断了联系,他就帮我把事情摆平。我就相信了,我——”

      方远说一半,像是思虑不清,又卡带了。
      这是他们共同记忆里,最难堪的一页,这些年不说,不看,不去回忆,死命捂着,放在心脏里最深的地方,假装忘记。
      可突然想面对这迟迟不肯结痂的伤疤时,难免疼痛,难免不忍触碰。

      简宁川似乎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盯着房间的角落说:“我知道了。当年的事,我们算是翻篇了。以后各自保重吧。”

      方远听见简宁川说的话,愣了一会儿。
      他受伤的手掌,仍然往外渗血,他全然无知觉似的,轻轻地说:“宁川,最近传染病闹得厉害。你是记者,平时要更注意安全。”

      简宁川回看他,又客气地笑说:“你也是。医院最近人多,各样各样怀疑自己被感染的,都挤在那里了。你这手,还是早些再去医院看看吧。”

      方远勾起嘴角,竟然笑了,说:“嗯,我待会儿就去看。需要我送你回家么?我开着车。”

      简宁川这些年无懈可击的人皮面具,因方远救他而受伤的变故,出现了一丝裂纹,如今又严丝合缝地戴上了。
      他说:“方总都受伤了,哪敢再麻烦方总。您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我等柳筱筱出来就走。今天……今天可多谢了方总救命之恩,哈哈哈。”

      柳筱筱录完笔录出来。
      简宁川起身,没有和方远道别,就离开了警局。

      方远安静地目送简宁川离开。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黑夜,他仍然一动不动。

      小混混手机的音乐已经唱到副歌。男人悲怆的大喊大叫,吉他疯狂的扫弦声,如涨潮的海浪,一层层跌宕,铺满整个空间。
      「想念太重太久,
      词句已放在舌头,
      喃喃念念说不出口。
      想念太长太久,
      肺腑的言语已放在舌头
      喃喃念念无话出口」

      警察分局的局长大概得到方远光临的消息,笑容满面从办公室出来:“哟,方少,我看您这伤可不轻。这要是首长看见,不得担心死。您等等,我现在就叫人送你去医院,坐我们公车,保证一路畅通无阻,到医院再给你拿个专家号,老哥哥别的本事没有,这点忙,还是能帮的。”

      方远仍然望着简宁川离开后,空荡荡地楼道。

      局长见方远不理他,为了转移尴尬,他指着小混混骂道,“你,就是说你呢。把你那破手机的音乐关了,这是公安局,你以为还在夜店呢?”

      方远打断他,说:“让他把这首歌放完吧。”

      一曲临近终了,那个低沉的男中音结束了关于内心千言万语的嘶吼,吉他激烈的扫弦声,戛然而止。
      男声平稳,有些喑哑地清唱着,那个故事的真正结尾:

      「那天他们相遇在街角
      仔细谈论了天气预报
      他说,再见。他说好
      有空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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