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未满》织朝

3、南境城

　　天都二十一年，我十六岁。而此时的我正被阿爹绑在王府里，且不说为什么被绑起来了。因为这时的我正在割手上的绳子呢！这外面的人都知道平南王的小郡主一天到晚除了到处惹事，就是和那些个纨绔子弟喝酒逛花楼了。因为这些事阿爹关了我好几次，不过嘛都没有什么用的。但这次不一样，这会儿阿爹在带鹰骑打仗呢。
　　南境城大乱，父亲和阿兄平乱去了，在出发前我非要闹着去，撒泼耍赖我可在行，我呢，就躺在地上，一会抱着阿爹的腿一会哭哭闹闹地非去不可。然后呢……阿爹就让哥哥把我绑起来关到房间里了。这不要紧，我还是能出去的，偷偷摸摸地走到厅内，隐隐约约地听见娘和祖母的说话声音好像是说南境大君私通蛮族，蛮族前前后后向大君索要了许多粮食货物等等，后因城池分割派使节与天都帝君大闹，大君让蛮族攻入南境城外以此威胁，帝君知晓后便派父亲先去平乱蛮族，而后让大君退位让贤，抗旨杀之。那会听的不是很懂，大概就是这样吧。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娘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得派人四处逮我了。
　　“阿姐，你就别跟着我了，外面危险，你回去吧昂！”“阿念！知道外面危险你还去，别去了，阿爹知道了肯定会罚你的。”没错，我是被发现了，这不发现我的人是我阿姐，“这样，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当没看见我，好不好啊阿姐。”常晚念软软地说着，“不行！外面什么情况你知道的！不能去。”晚纾拉着常晚念的手，拉的可紧了她想跑，但又怕弄伤晚纾。只能这样咯！“阿娘”！她喊了一声，果然婉惜松开手向后看了。“走咯。”她笑着就跑了，“阿念.......你要.....”晚纾在后面说着什么，我跑地快没听清，八成是叫我别惹事呗。以前我呢都是从后院的小门溜出去的，后来父亲知道了，就把小门封了。“还好在这挖了个狗洞，来狗狗你先出，借你这儿用用昂。”洞口小了点，好在常晚念不胖不然肯定得卡住了，像拂云楼的嬷嬷就出不来了，想到这，她笑的可欢了。
　　既然要让王上退位，那自然是要去宫里了，去南境台，那是大王住的地方。侯府离南境台有一段路，城中危险不好骑马，只能辛苦两条腿咯。常晚念嘟囔道：“我的天爷呐！不坐轿子骑个马什么的，真的是太累了，弄这么远不是要累死我嘛！这一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也对打仗了自然是要躲起来的。”虽已到南境台外，宫门那边自然不能去，爹爹发现了肯定得挨罚了。“大王，天都王上念你治理南境多年，只是要你退位让贤罢了，若此事再大些，这南境城可还保的住吗！”常晚念刚爬上东道门的楼台亭便听见她阿爹的声音。阿爹骑在马背上，手里拿着紫藤长戟，身后是十万南骑军。神采熠熠，英姿勃勃那是阿爹在战场上的样子。阿爹身边的是哥哥，他也骑在马上，“阿爹真是偏心带哥哥去，把我绑在家里。”她心想着。
　　南境台上站着的是大王和大妃还有楚子遇，大王把楚子遇护在身后，那是大王的二皇子和我从小玩在一起的。“宣读尊旨”，人堆里传来了一声，一个人走在最中间，从袖子里拿出来什么东西，哦，对对对！是尊旨来着。众人跪在地上。“奉天诉命，日月同诏。南境城主私通蛮族，漠视皇权，理为死罪。然孤念其守城多年平乱有功，特赦死罪，继而退位让贤，发配黎洲即可。”钦此。“还请南境王领旨”那人小心翼翼地说着，随后便将尊旨给了父亲。阿爹从马上下来，行了礼，对着南境台上的大王说：“之路，你我当年一起打下这南境城的，你说要我与你守好这城，可如今是为何！”阿爹的话里是心酸还是指责她也不知道，也看不懂。“哈哈哈，你也说了，那只是当年，当年怎能比得了现在，若不是你拦我，我早已拿下天都，天都的那位不也活不长了嘛，这天下早些归我有何不可。”大王大笑着说，身后依旧护着大妃和楚子遇，大王与我阿爹一起打仗结下情义，后成南境城城主被拥护为王，也将我父亲封为平南侯，而如今却也兵戎相见。“还请大王领旨。”阿爹试图劝说大王。“之路，王上说了不会伤及你同遇儿母子的，只是发配，我定当全力说请保下孩子们，你快些领旨吧！”父亲的声音多了份哀求和焦急。大君冷笑着说：“晨阳，我楚之路一生征战无数，驰骋疆场，戎马一生，这是我打下来江山，若没有我拼死守住这里，他能安稳的坐在那吗？天都的那位坐的江山也是我打下来的，如今却要发配于我，我这一双妻儿如何能过，我宁死自是不领这旨。”“大王，如若不接尊旨，我等只能破城了。”刚刚宣读尊旨的大监阴阳怪气地说着。“不可。”阿爹拦着他们也在劝大王：“之路，王上定不会动你的孩子们的，倘若强攻这城的百姓怎么办，大妃母子怎么办，你还要想想远在帝都的安儿啊！”阿爹的情绪有些激动，话语里都是担心，说的话好像触到了大妃，大妃拉着大王的衣角，泣不成声说着什么话，声音太小了，她实在听不到大妃在说什么。大王安抚着大妃的情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常晚念看到清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温柔是显而易见的。大王转过身来跪在阿爹前说：“常晨阳，我楚之路此生未求过任何人，今天我求你，求你向王上请命，将我的安儿还给我，他将渊儿带去天都做质子，等的就是我谋反的一天，看在你我多年出生入死的情义上，你一定要护住我的孩子们。”阿爹赶忙跑到南境台上，“之路，快起来，你先接了这尊旨，我一定答应你。”大王站起来扶着阿爹的肩膀：“我不用我的命来换回我的儿子，你以为天都城的那位会放过我，放过我的妻儿嘛吗！哈哈哈哈，可笑至极啊，这世界权利永远都不嫌多，但凡得到一点好处，就想得到更多，甚至是全部，得到这些的路上不能出现任何绊脚石，而我将会成为他的绊脚石，我若不除掉他，他便会除掉我！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不管是谁都一样。从他带走我儿的那天起，把渊儿的母妃逼的疯疯癫癫的时候，我就想杀他，只是你没和我站在同一阵营罢了！”说着大王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匕刺向阿爹。“阿爹小心。”情急之下她喊一句。“放箭”。大监大喊一声，城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弓箭手，数不清的利箭直直刺向大王，大王倒在台上，可常晚念看得清楚，那把短匕并未刺到阿爹身上。阿爹慌张不已跪在大王跟前喊着：“之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会保你的啊！”大王紧紧抓着阿爹的手说“你要护住我的妻儿，帮子遇登帝，带回我的安儿啊！”抓着阿爹的手缓缓落下，大王死了，楚子遇和大妃在一旁哭的不成样子，她看在眼里也很难受。“南境城主抗旨不尊，犯上作乱，且欲杀天都重臣，不得已而杀之。”大监在南境台上又一次的宣读尊旨。原来那个出现在城楼上的弓箭手是早已埋伏好的，天都的王上不会放了他的。大王死了，在常晚念眼里是为了换回他的孩子而死，可在世人眼里呢？是因为大王要刺杀她爹爹还是因为天都的那位呢？
　　“母妃！”她正要从楼台亭下来就听见楚子遇的声音。大妃竟用那把短匕刺向了自己，抬手颤颤巍巍的摸着楚子遇的脸，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便倒在大王身上。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那时的她还小，就已经亲眼看到了两个人的死去了。她记得楚子遇哭的撕心裂肺，阿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之后发生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常晚念连忙离开那个地方，今天的她看到了太多她不能承受的事，还有她不能被爹爹发现，得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