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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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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吃人容颜的恶魔,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着每个人的心智。
蒙西保持着和孟子义的常联系,同时触角也日渐变得敏锐起来,偶尔偷偷躲在寝室的厕所里和老头聊近况。
许妍妍和方思浩又吵架了;老头喜欢上了学校里的年轻老师,可却迟迟不敢表白;初中时班里好些个人愈见中职上得浪费时间且无用而逃学逃课等等。
蒙西在课业和专业的双重压力下也消化着孟子义文字和言语之间的新鲜世界,她感觉到了大家的变化,也清晰的感觉到了她和孟子义之间不太明了的淡淡的疏离,可她们仍然在努力的维持着,把对方变成另一个世界里相近的坐标。
啦啦队的训练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蒙西每天只能一个人去吃饭,渐渐地这样孤单的身影旁多出了另一个孤单的身影,她们不会互相挽手,又始终保留着半个手臂的距离,看上去很不熟悉,却偏偏就成了同路人。
任施艺和蒙西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特殊的“朋友”,她们一起去画室,一起去食堂,一起在体育课上看方晓晓和曹怡练舞,任施艺是走读生,蒙西是住校生,她们就这样奇迹般地交叠在了一起。
“你们俩怎么看都像陌生人!”方晓晓说。
“敌人。”任施艺说。
“是陌生的敌人。”蒙西说。
她们是陌生的敌人,从任施艺知道吴庆心里有一个叫蒙西的女孩开始,从她渐渐对这个女孩深入了解开始;可对蒙西而言,“陌生”远比“敌人”的意味更加浓郁,敌人的身份是她之于任施艺而言,而陌生却是任施艺之于她而言的。
十七岁,正在极速成长的女孩,因为初恋、因为梦想和喜好,在逆境中变得有些异于常人,同样,心智也异于常人的坚强和不可理解,谁说陌生不能做朋友,谁说敌人不能做朋友!
在不被理解的世界里发生任何事都是可以被理解的,或许。
可是在不被理解的年龄里发生不可理喻的事,也是被难以理解的吗?
许妍妍怀孕的事从听筒里传来,通过孟子义颤抖的声音传到了蒙西的耳中,直到挂掉电话那刻,她脑子里都还残留着阵阵嗡鸣。
十七岁的许妍妍在人生还未完全展开时又孕育了一条新的生命,她不愿流掉,想和方思浩结婚,可是方思浩却害怕的躲了起来。
少男少女在初尝禁果后为此不成熟行为买单的只能是双方父母,许妍妍的爸爸不同意,把她强行拖到医院做人流,却被检查人员告知许妍妍的子宫内膜壁太薄,如果引产,以后恐怕再难怀孕。许妍妍在医院里大哭,孟子义也陪着一起大哭,连着电话这头的蒙西也跟着默默流泪,那种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分明就是害怕,蒙西怕了,殊不知许妍妍又该是什么模样。
伴着得知许妍妍怀孕,期末考试、市校联合篮球友谊赛等诸多事件在近三个月的时间里落下帷幕后,许妍妍和方思浩的婚事也渐渐盖棺定论了。
“这个月底结婚,俩人都不再上学了,方思浩爸爸给他找了个看工地的活,每月能挣个四五千,到时候学点手艺,将就养活一家人。妍妍以后也多半就带着孩子待在镇上,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了。”孟子义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叙说着这两个多月以来她所知道的所有关于许家和方家的事,她的声音里满是惋惜。
江边的椅子里,蒙西静静的听着这段“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尘埃落定,心中亦是怅惘:“老头,你说她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吗?”
“也许吧,几个月之后等妍妍做了妈妈,要操心孩子和自己的温饱,要担心方思浩的花花肠子,要处理和公公婆婆的关系,除了这些家长里短,你觉得她还能做些什么吗?”
“到了那时,她才18岁……”
“可这是她的选择,她有多爱方思浩,你不记得了吗?”
蒙西瞠目,爱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总有人可以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豁出一辈子的希望?那到底是何方妖孽,搅的人心智紊乱、百思愁绪?
江边的风吹透了两个女孩单薄的心,她们长久的陷入沉默之中,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傻蒙,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她想是书桓和依萍?还是紫菱和云帆?是道明寺和杉菜?还是仲天骐与夏之星?她也不知道。
“它真的会让人变得疯狂,再理智的人在爱情面前也都像个傻子,许妍妍是这样,我是这样,你也会是这样的。”孟子义眼望远方,眉间攒紧,如今的她再谈起爱情时已远没有几年前抱着爱情小说时的她与蒙西一起期盼爱情时眼中所饱含的单纯的憧憬了。
“也许吧,但是我不想你和我都因为这种东西而变得面目全非,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遇见它。”蒙西说,语似带着仇恨的模样。
“傻蒙,我已经遇到了,真的,我觉得我也变得跟许妍妍一样疯狂了,可是我现在很害怕……”孟子义拽着蒙西的手腕些微颤抖,她像在企盼蒙西不要将她视作洪水猛兽,也在害怕自己是否会遭遇许妍妍同样的命运。
“老头,从小到大我奶奶常跟我说,女孩最重要的是守住底线,当那条线在我们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时,不要轻易的逾越,否则长大后一定会追悔莫及的。”
“傻蒙,你真是理智的可怕,希望以后你遇见爱情时仍然能像现在一样。”
蒙西看着眼前似乎有些陌生的孟子义,她在她眼中找寻着,另一个故事的开端,或是一种结局,可却一无所获。
她隐约察觉到她是真的害怕,可是她在害怕什么,她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正规的人生,对的人生,17岁生子不对吗?至少在这时的蒙西看来,很不对。
世间之人各色,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梦想,即使只是想要做个好人。
谁说一定要成为世界首富才算正确的人生,谁说一定要功成名就才算圆满,谁说18岁不能做母亲,不能相夫教子。
成功的定义取自每一个人内心自定的标尺。
许妍妍的婚礼仓促而简陋,几乎只有身边几个同学和家里亲戚出席,虽然许妍妍的父亲生意庞大,人缘广布,可却实在难以拉下脸来发请帖,对于他们而言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更不值得炫耀。
即使这样,蒙西仍然在许妍妍的脸上看到了她自己想要的幸福,她仰头看着方思浩时眼神中溢满了爱意,虽然那时候他们还不完全懂,可是却可以无畏的为之奋不顾身。
蒙西吃完饭就跟孟子义和许妍妍告别了,一个人走回了家,穿过车流人往,穿过老街,踩着寒假最后一天的尾巴回到了家。
从那天开始,许妍妍的容貌在蒙西的脑海中永远的定格在了17岁,她穿着白色婚纱手挽藏蓝色西装的方思浩的手臂,在众人面前笑得无比幸福的模样。
她们都还是一副小孩子模样,但却穿着不合身的外套。
直到多年后听说她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时光匆匆而过十年,蒙西也再没见过她后来的样子,这是后话。
8岁时,蒙西报了学校的画画兴趣班,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宣纸、水墨,几乎只在一瞬间,她便喜欢上了画画。
12岁小学毕业后,蒙西上了第一个正规且全勤的暑假班,在那里和比自己小到三岁,大到5岁的人一起画画,和他们一起探讨怎么画画,她很坚定的认为,画画就是她未来一生所要做的事。
13岁,蒙西喜欢上了一所北方的美术院校,她开始疯狂的憧憬在那里学习画画的生活和美好感受。也是那一年,她在学校举行的艺术节里以一幅4开钢笔山水画获得了美术组第一名,那时候,陆转还未出现。
10岁以前,陆转和奶奶、吴庆一起生活长大,除了比别的小孩更少见到父母之外,他和吴庆与众相同。
10岁生日那天,陆转坐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独自回到了陆家祠堂,在祠堂下他跟着陆邦国一起叩首磕头,学着变成大人的模样。
13岁,陆转恋爱了,是陆邦国那时最大的死对头的女儿,他第一次被陆邦国打,也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这一年,陆转破坏了陆邦国一笔八千万的生意,同时和千金分手,沉迷于网吧和酒吧,宣泄于灯红酒绿的迪厅之中,染了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奇异,行为越渐乖张,也在那一年里,他接触到了毒品。
14岁,陆转在灰白色的戒毒所里待了整整一年,在完成生理脱毒和心理脱毒的过程中,独自学完了所有的初中课业和高中课业。
15岁,陆转被陆邦国强行送回内地,开始新的生活,这一年,他在桷城遇见了蒙西。
蒙西有梦想,她想去北方的那所美术院校,她想离开桷城,她想努力画画。
陆转也开始有了梦想,他想和蒙西在一起,以他的优势补她的短,给她帮助,他想变成她的便利而不是累赘和负担。
她们本就是从两个不同世界里走来的不同的灵魂,互相不了解、不熟悉、更无信任可言,可是命运总会牵着那根叫缘分的线将他们逐渐的捆绑起来,虽然这其中会遇上无数险阻,可是只要可以牢牢绑住,线断了一次、两次又如何,总会被接上。
若问17岁的爱情应该长什么样子,或许应该是蒙西对陆转想靠近却害怕靠近的样子。
若问19岁的爱情应该长什么样子,或许应该是陆转对蒙西想了解却害怕一点也不了解的样子。
青春有无数种面孔和结局,在十七岁时做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就是最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