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
-
第15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柏林都没再见到沈谒。
三年生活里没有沈谒，柏林也习惯了，只在周末回沈宅时，才从沈一折那里知道沈谒去了巴黎。
事情和沈谒轻描淡写的态度不太一样，说是收购思慕，实际是收购巴黎集团下包含思慕在内的酒店品牌线。
“SUNMOON开的价格不低，小叔叔还是没退。说来也奇怪，邺时专注金融和地产，一时半会儿也不急于有其他发展，可小叔叔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就跟酒店业卯上了。”
沈一折晃晃茶杯，靠在院子的小石桌边咋舌：“七亿美钞呢，也就小叔叔眼都不眨就签了。”
“小叔叔厉害。”柏林全神贯注的听了半天，赞叹完了才想起手里还有奶奶给的肉包。
一口咬下去，她含糊问：“那现在是签了合同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一折仔细听了听，颔首：“签了，不过好像还有别的事耽误了，看样子估计要下周才回来。”
瞧柏林低低地哦了声，他一挑眉，“怎么，贼心不死？”
柏林瞪他。
“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又作死。”
扫掉落到身上的叶片，沈一折叹息，“说起来那几年也有我的错，一开始知道你喜欢小叔叔，我就不该觉得好玩支持你。不过，唉，我也搞不懂小叔叔是个什么心思，有时我觉得他挺喜欢你，可过会儿，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就拿当年梁萱那事来说，我拉好人准备收拾她她就转学了，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小叔叔知道你在学校受了欺负，在圈子里给她爸施了压，让她爸把她弄走了。”
沈一折惆怅：“搞不懂老男人的想法。”
发愣的柏林醒神，一巴掌拍在沈一折腿上：“谁老？小叔叔今年才三十，三十岁叫老，等你四十的时候，我是不是能叫你爷爷？”
力道抽得沈一折弓了腰，揉着大腿抬头，沈一折叫苦连天：“小姑奶奶，最开始就是你先叫的小叔叔老古板哎？”
“性格死板关年纪什么事。”柏林咬包子，咀嚼了两下，放下来。
“梁萱转学，”柏林问，“真是小叔叔？”
“昂。”
沈一折搓着大腿，“我还能骗你吗？”
柏林忽然不做声了，双手捧着缺了一块的肉包，指甲拨动外边包着的那层油纸，两睫低垂，在下睑上扫出层层密密的淡影。
沈一折看过去，唉叹：“柏林。”
失神的柏林扬首，看到沈一折的眼神，回以一笑：“没事——我可没觉得他喜欢我。这种事对于沈谒，大概就是小叔叔照拂侄女，反倒是你，怎么会觉得他关照一下就是喜欢。”
说是这么说，分明她手里那片油纸都被抠烂了，纸屑掉了一地。
但是有些事终究还是柏林一个人消化为是。
沈一折不好多言，只提醒道：“我们俩的婚约小叔叔还没松口，要是曾经哪怕有一点点喜欢你，他怎么会明知我有周宴，还硬给你和我绑这婚约，你自己琢磨琢磨，别小叔叔路过带了阵风，你这灰烬就向着人家复燃了。”
……哪会。
虽然沈谒有些错误的想法，但以他的才智卓绝，肯定终有一天会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会小心的，把那个对沈谒心动的孟柏林锁进盒子里，看护好那把锁的钥匙。
她不会让错误再加深了。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柏林把包子放回桌上的盘子里，起身。
“我晚上还有工作，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跟奶奶说一声就回片场。”
沈一折望着她，皱眉：“我平时看大明星们都挺悠闲的，怎么你就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这才几个小时，你就又走。之前不是还说傅现菱磨不好剧本，拖延拍摄进度了吗？”
提起傅现菱这个人柏林就头疼：“时好时坏吧，但也还过得去，不过肯定是没网上传的那么好。”
沈一折喝茶：“她最近还在吹演技呢，你没看到热搜？”
“看到了，电影的路透，要是没冯露同意，哪那么容易释出片段。”
“你也同意了？”
“谁叫傅现菱背靠投资方呢。”
沈一折微笑：“早说了让你抱好我这条大腿，非不听。”
“……我老师都没靠家里。”柏林嘀咕。
沈一折拧眉：“你在说什么？”
柏林没回答，挂上包包去给沈老夫人告辞。
沈一折送她到门口，想起微博上那些破事，犹豫道：“要是傅现菱欺负你……”
正准备听他啰嗦的柏林坐在后座，伸手摁下了升窗键。
傅现菱已经回了剧组，而那天的事有冯露下封口令，对外没流出一丝一毫。
但这脸撕破了就是撕破了，公事上她遵守职业道德去尽导演的责任，导到傅现菱的部分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拍对了她鼓掌，拍不好她就说。
到了私下，只要傅现菱不犯她，傅现菱冷脸或笑脸，都与她无关。
她没空搭理她。
——“卡。”
穿着雨衣坐在监视器后，柏林看着站在司令府门口，带着礼帽拿着雨伞的傅现菱，纤瘦的脊背往椅子里一靠，手指搭上下颌线，一下一下地轻敲。
柏林不满意这段戏。
相处了一段时间，剧组所有人都摸清了这位新贵导演的脾气，也了解了她每一个动作后的含义。
果然，盯着监视器五秒后，柏林走出了雨棚。
“你要演的这段，是胡璇珠为了情报委身了程峰的上司后，带着消息离开司令府去找梁蝶。”
柏林舔了下干涸的唇，这场戏已经磨了快三个小时了，“贞洁对于胡璇珠而言是获得追捧和名利的工具，她在乎的不是付出，而是答应成为司令的十姨太，代表什么？”
“她从妓院挨打的小妓.女成长为玩弄高位权贵的交际花，这是一个身份转变，对她而言也站在了权贵的头上，这是一种自由。”
柏林拿着剧本，扯了扯挡雨的帽檐，压抑着焦躁看着傅现菱的双眼，“为了唾骂她看不起她的人付出自由交换情报，这对胡璇珠值不值得？我想要你表现出这个眼神，但是……”
傅现菱站得笔直，语调毫无波澜：“我尽力了。”
尽个屁。
柏林握着剧本，转身捏了捏眉心。冯露赶紧跑过去，道：“要不，我们加一场哭戏？”
“傅小姐对于感情激烈的戏份一直表现得很好，就像前几天拍的那场哭戏，傅小姐不就拿捏得很好？”冯露轻声道，余光睨了几眼傅现菱，“孟导？”
柏林现在已经不快到了极点，这几天傅现菱的每场戏都要磨，磨不过，应冯露的建议，又改了两场戏。
一改就得重新定分镜。
连着一周，她睡眠都不足四小时。
接过陆欢递来的冰咖啡喝了一口压了下心头火，柏林冷冰冰道：“这场戏不能动。”
这场戏事关胡璇珠人设，也是戏里最关键的几场之一。
牵一发动全身，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本能闪闪发光的角色，变成动不动就情绪失控的疯子。
傅现菱不在乎，垂着眼，她面无表情道：“反正我已经尽力了，孟导不满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国内票房十亿以上的导演，我也不是没有合作过，有问题最多NG两次他们也都给我过了，只有你。”傅现菱睇着柏林，冷笑，“为难就为难，摆架拿乔虚吹什么敬业。”
冯露面露难色，“傅小姐，话不是这么说……”
没说完，她被柏林拉开。
“你不负责你有理了？”柏林把剧本往冯露怀里一扔，“傅现菱，胡璇珠这个角色你要是做好了功课，你都不至于演得这么差！”
“是我高估了你，你叫什么演员，三岁小孩都比你会演！”
剧组所有人都吓住了，冯露也是第一回见柏林这么动怒，合上柏林写满了标注的剧本，她忙道：“柏林，我知道你很累了，当然傅小姐也很累，要不今天大家就都回去休息吧，你看这雨也下大了……”
“我不算演员，那你演啊。”
冯露错愕转头，傅现菱抿着唇，礼帽网纱下妆容精致，连一点扭曲都没有。
比起柏林的盛怒来说，傅现菱镇静得像朵花。
准确来说，这几天的傅现菱除了演不好戏，其他方面都难以挑出毛病。
在剧组里，她笑脸迎人，会参与剧本研读会，被柏林点名，也没有小脾气。
惊讶于傅现菱这份上都不生气，冯露没发话，柏林开口。
“好。”
剧组成员一静，等在边上的傅广逸和方仙都愣了一愣。
下一刻，柏林转头，“欢欢，你发指令。”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司令府。
冯露来不及拦，陆欢已经下了楼梯。
柏林真的一气之下去演给她看，这在傅现菱意料之外。
呆站了片刻，她咬唇皱眉。
陆欢站在阶梯下，摁开了大喇叭。
“——开始！”
伴随着指示，司令府的门缓缓打开。
灯笼在风雨里摇晃，人影踩着大门的吱呀声行出。
柏林仰着头直视前方，每一步且稳且沉。
蓝色的雨衣把她身形轮廓全数模糊，可柏林走出，却仿佛婀娜有韵。
就如同，她即是胡璇珠本人。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柏林停在了门前，大门在她身后关上，平日为她拉着黄包车的车夫奔到石阶下。
她仿佛未觉。
直到车夫唤了她一声：“胡小姐！”
如梦方醒，她偏首看来，雾蒙蒙的眼，望着这曾叽咕她是个妓.女的车夫，首先多了惊讶。
顷刻，她微开的唇一抿上翘，那双眼里也恢复了玩世不恭。
而在那之前，所有人都看到了更明显的东西。
那是——
不悔。
阒寂之后，傅广逸首先鼓掌。
方仙后知后觉地看向他，眼里盈满了水光，她无法置信地伸手，本想鼓掌，但最后落在了膝头。
“真是……后生可畏。”
方仙低喃。
想起这场事的起因，她看向傅现菱。
傅现菱正站在场下，是最好的位置，柏林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从她的角度，都看得明明白白。
瞧柏林随着陆欢的一声“停”脱离出来走向她，傅现菱捏拳，沉沉闭眼，心里嫉妒疯长。
*
复制了柏林示范出来的表演，那一场戏才好不容易过了。
没了最麻烦的，后面的戏就都好办了很多。
回完突然变热情的方仙最后一条微信，柏林拿起剧本，准备吹头发的时候看，沙发上的陆欢就高高举起了手机。
“老板，傅现菱上热搜了。”
柏林大惊小怪的望了她一眼，“她不是热搜包年吗？”
“不！是！”陆欢气呼呼地跨过沙发下地，把微博怼到了柏林眼下，“你看看她粉丝夸什么，那天那场戏是她演的吗？复制怪也好吹什么演技绝世无双未来可期，我！呸！”
屏幕上正是那天那场门前戏的路透，动图里傅现菱旗袍妖娆，眼神细腻。
评论已经吹出了花儿。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小狐狸太[牛][啤酒]啦！怎么能这么好看演技怎么好！！”
“今天也为我们傅演员倾倒呜呜呜呜呜！”
“傅你倾国美貌，现世惊艳众人，菱……我编不出了总之就是又美又绝！！”
“虽然那位孟九亿很烦人，但是旗袍狐狸真的太让人舔了/感动”
“别虽然，就是烦人，不知道她有多恶心的现在去看看广场吧，狐狸都被她逼辞演了。”
翻到最新一条转发，柏林蹙眉，看了陆欢一眼。
陆欢也看到了，疑惑地对视了一阵，悦耳的小提琴铃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柏林的手机在床上，是冯露的电话，等她接起来，陆欢沉重严肃地端着手机到了她面前。
热搜第一大爆：#傅现菱辞演赤雪#。
冯露在电话里哽咽：“柏林，严胜那边决定撤除投资——你要是哄着点傅现菱……”
冯露彻底崩溃，失控哭嚎。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傅广逸和方仙同样脸色凝沉。
没有投资，《赤雪》，要停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