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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月雪 ...

  •   十月雪是我今生遇见过最绚烂的心动,西边的天际如同大火在燃烧。

      夜晚将至,郑雪梧和孟致远走进Thai Gallery餐厅。

      服务员:“晚上好。”

      孟致远:“晚上好,我们之前预定的,两位。”

      服务员:“这边请。”

      郑雪梧和孟致远换好鞋后,走到最里面靠水的位置坐下,服务员给他们拿来菜单和虾片。

      服务员问:“Do you want English menus?(你们想要英语菜单吗)”

      郑雪梧:“I want one. Grazie(谢谢).”

      孟致远用意大利语回:“我就看意大利语菜单就好。”

      服务员用意大利语说:“你们选好后,就在这张纸上写你们想要菜品的编号。这张纸上可以随便画。”

      郑雪梧:“她是说在这张纸上写号码么?”

      孟致远点头。

      郑雪梧很开心地笑了笑:“我居然听懂了一点。”

      孟致远:“她还说这张纸可以随便画。”

      郑雪梧对服务员笑了笑:“Grazie(谢谢).”

      孟致远:“我们先选一会儿,选好了再叫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服务员点了点头,微笑着走开。

      郑雪梧和孟致远低头看平板菜单。郑雪梧:“我们就单点一份主食,一起点甜品和饮料吧,怎么样?”

      “好。”

      郑雪梧翻看了一会儿菜单:“我想要这个501。”说完就拿笔在纸写下501。

      孟致远:“我也选好了,要612。”拿笔在纸写下612后,他问:“我们甜品点什么呢?”

      郑雪梧:“椰汁糕看着不错。”

      “那就椰汁糕吧,我来写吧。”说着就在纸写下902。

      郑雪梧:“饮料我没有想喝的,就点水吧,你想喝的话可以自己点。”

      孟致远扬手让服务员过来。点完菜后,他拿起笔,看了看郑雪梧,就往纸上画。

      “你是在画我吗?”

      孟致远一边抬眼看她,手上的画笔还在纸上勾勒:“对呀,没事做,就随便画画咯。”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扎了丸子头,很可爱。

      郑雪梧含羞一笑,拿起一块虾片放嘴里。

      孟致远画得很快,画完之后把画转给她看:“画得有点简单,但我觉得还不错。”

      郑雪梧戏笑道:“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孟致远很自信:“确实不错呀。”

      郑雪梧认真看了看,点点头:“是画得挺好的。”把她画得像是漫画里的女生一样可爱。她拿起手机,拍下那幅画:“可以拿来当微信头像了。”

      孟致远:“行呀!下次给你画一幅更大更好的。”

      郑雪梧:“不用这么麻烦。”

      孟致远:“不麻烦。你知道吗,唱歌,鸟类也可以;跳舞,蜜蜂也可以,但是唯独画画,只有人类会。”

      那我就用这样的方式,记录你的美好。

      郑雪梧小心地把这张纸收好。这时候服务员正好也来给他们上菜。

      郑雪梧和孟致远安静地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家泰国餐厅的氛围很好,难怪服务费比其他餐厅都要高。这时候店里还没有什么顾客,加上他们是临水的座位,更是安静。

      孟致远觉得郑雪梧今天晚上有些不同,但是具体是什么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好像笑得更温柔了,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让他更沦陷的感觉?许是他想多了。

      吃过饭,郑雪梧和孟致远走出餐厅,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晚风很凉,让他们都把风衣扣上。

      郑雪梧却提议:“我们逛逛再回家吧。”

      孟致远当然很乐意:“好啊。”

      二人散步,走到了几个大喇叭前,这几个大喇叭贯穿三层,有两个人在玩传声筒的游戏。他们慢慢走近,郑雪梧对他说:“致远,你站在这儿别动,我下去。”

      孟致远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郑雪梧:“别动哈。”没等他反应、回答,说完就往楼下跑。

      孟致远:“你慢点跑,别着急。”

      郑雪梧从上面跑下来,走到孟致远的斜对角,确认孟致远在的传音筒是哪一个,然后走到孟致远所在的传音筒的正下方,靠近它,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郑雪梧:“致远,你能听见吗?”

      “能。”

      “我有话对你说,你先听我说完,先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好吗?”轻轻的声音,却钻到了他心底去了。

      孟致远:“好。”他现在处于一种异常的激动又平静状态中。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但是,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太过靠近你,不然我就会很不舒服、很难受,所以我选择离你远一些。在博洛尼亚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答案是,我愿意。

      可是孟致远,我不敢保证,我会是一个好的交往对象,因为我直到现在,还是不能离你太近,你的靠近和喜欢仍然会让我有抗拒的情绪。我在慢慢克服,我想要克服这些障碍,但是我需要时间。孟致远,如果你还愿意让我做你的女朋友的话,请你给我时间,慢慢适应,可以吗?”

      这些话,郑雪梧说得很慢,每一句话都很清晰地传到了孟致远的耳朵里。

      郑雪梧没有听到孟致远回答,担心他没有听到:“致远,可以吗?你在听吗?”

      已经激动极点的孟致远终于回过神来:“在,我在听,你别动,我下来。”

      孟致远快步跑了下来,郑雪梧转过头,看到孟致远就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满脸喜悦地看着她。

      郑雪梧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娇羞,不敢看他。

      孟致远走近郑雪梧,哑声问:“郑雪梧,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唤她全名,这个问题很郑重。

      郑雪梧点头,坚定地回答:“真的。”

      孟致远缓缓地笑了,笑得特别开怀:“好,好,真的太好了!”

      郑雪梧也跟着他笑了,两个人看着彼此,傻乎乎地笑了。

      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这般的开心,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你我,这样的安静,安静到能听到你我的心跳,完全合拍的心跳声。

      孟致远一把把郑雪梧抱了起来,转了几个圈圈。郑雪梧先是被突然抱起来的害怕,接着是怕别人看到的羞涩,赶紧说:“你放我下来,有人在看!”

      孟致远又转了两圈才把郑雪梧放下来,两眼都不肯离开郑雪梧的脸:“我真的太开心了。”

      郑雪梧离开两步,表情小心翼翼又有点娇俏:“说好,要慢慢来的。”

      “好,慢慢来。我只是太开心了。”嘴角的笑意像是要一直蔓延到晚风里,飘散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世界都知道他有多开心。

      郑雪梧看着他傻笑的样子,又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孟致远拉起她的手:“小雪,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郑雪梧傻掉了:“你生日?”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是以为单纯吃个饭而已,所以根本没有准备礼物。

      “对,我生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郑雪梧很歉疚地说。

      “没关系,我之前也没告诉你。但这就是最大的惊喜。”孟致远很满足,真的。

      郑雪梧还是坚持道“礼物以后补给你。”

      “好。”

      其实哪里用补,你愿意和他开始这段感情,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孟致远送郑雪梧回家的一路上都紧紧牵着她的手,就连进出地铁闸门都是放开一会儿又马上牵上。到了郑雪梧家楼下,孟致远还是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我到了。”郑雪梧出声,孟致远看着她,假装不知道这是叫他放开的意思。郑雪梧笑了:“我要上去了,明天还要去Piacenza(一座小城,在米兰附近)上课,要早点睡。”

      孟致远像是撒娇一样地皱起鼻子:“好,那晚安,要梦到我。”郑雪梧嫣然含笑:“好,晚安。”心里滑进丝丝的甜蜜。

      第二天下了课,郑雪梧从教室往大门外走,走到大厅,就看到如梦似幻、粉色紫色红色云霞交织的天空。

      孟致远来电,郑雪梧边走边接:“喂,致远。”

      “小雪,你下课了吗?”

      “下了。天空好漂亮!是火烧云,你快看。”郑雪梧话未落音,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孟致远在台阶下,仰着脸笑着。

      郑雪梧心口一颤,在台阶上愣住了,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染上了云霞的绚烂,这样的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你怎么在这儿?”郑雪梧快步走下台阶,孟致远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茱莉亚来这边谈个合作,我不要脸地跟来了。正好可以接你一起回米兰。”

      郑雪梧上车,看到驾驶座上坐的正是茱莉亚,打了声招呼并说谢谢。不用坐火车,有人接回米兰,这样的体验怎么都让郑雪梧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尤其是天空还是这般不可思议的美。

      开到空旷一点儿的地方,西边的云彩就更让他们震撼了。像是火在烧,烧红了西边的天际,红色、橘红、橙色、粉色、紫色,层层蔓延到整片天。

      “It’s on fire.(像是在着火)”郑雪梧感叹了一句。茱莉亚点头说是。

      他们就像是往火里开,热烈而疯狂。

      面对这极度震撼的美景,郑雪梧觉得自己的脑海里都想不到什么好的语句去描述,语言在极致的美景面前都是苍白的。

      孟致远看到郑雪梧这般兴奋和喜悦,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保持惊讶的弧度,一直看着窗外,表情可爱极了。

      他从昨晚开始,也就是这般的亢奋,一直到现在也没真正的平静下来。

      “你干嘛盯着我看?”郑雪梧转头看到孟致远正含笑看着她。孟致远一本正经说:“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经常笑。”

      郑雪梧有点不太相信:“是吗?人家都说我笑起来没有不笑好看,而且我大笑会露牙肉。”

      “他们没眼光,信我。”

      你不笑,自带疏离和清愁,是天上的仙,完美却遥不可及;笑起来,眉眼都沾染了红尘,这才是人,是我身边活泼泼的人。

      孟致远想,昨晚郑雪梧和他说的那些话,就像这场火烧云一样,点燃了他的心,让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郑雪梧和孟致远就像普通情侣一样,一起吃饭、散步、逛街、看电影。不过郑雪梧的意大利语水平,看电影也就只能当作看默片。

      郑雪梧有些气馁:“我刚刚基本上都看不懂。”

      孟致远:“加油学意大利语。”

      郑雪梧歪了歪头:“太难了,动词变位、语法都好难。”而且她这个学期还挺忙的,学意大利语的时间就更少了。

      孟致远:“那我们去斯卡拉去看歌剧还是看芭蕾?”之前就说过要去斯卡拉看演出。

      郑雪梧想了想:“我都挺想看的。虽然歌剧听不懂,就当听音乐也行。”

      孟致远:“好啊,歌剧和芭蕾都看。演出前,我可以给你讲讲,实在不行,就把歌词都打印出来。”

      郑雪梧觉得这太麻烦了:“我又不是去做听力作业的,没必要,就当欣赏就好了。”孟致远当然只能由着她的意思来。

      这一天上课,郑雪梧教完语言点后让学生齐读:“一起读。”

      学生:“对不起,面包卖完了,您明天再来吧!”

      孟致远推门从后门悄悄走进去,坐下。郑雪梧看到孟致远后,很是惊讶,但立马镇定下来,学生齐读完了例句,该是点读了,她用PPT翻页笔指着PPT上的一句话,让学生读。

      郑雪梧:“Silivia,这句。”

      Silivia:“我早上喝了一杯咖啡,中午又喝了一杯。”

      郑雪梧继续上课,孟致远就把自己当成学生,齐读的时候也跟着一起读。终于快下课了,到了小结及布置作业环节。郑雪梧:“今天的作业是课本的练习二和练习三。有问题吗?”

      学生:“没有问题。”

      郑雪梧:“好,那就下课吧。”

      学生收拾东西,郑雪梧也收拾东西,孟致远起身走向郑雪梧:“没想到你上课时这么温柔。”

      “温柔?”郑雪梧觉得自己挺严肃认真的呀。

      孟致远:“对,很有耐心。”

      郑雪梧开玩笑问:“我之前看起来没耐心吗?”

      “比看起来更有耐心。”

      郑雪梧:“教非母语者学汉语,就要像教小朋友学说话一样,是要有点儿耐心的,说慢一点儿。”难怪郑雪梧在课上说的话都比平时说得慢。

      孟致远:“收拾好了吗?我们一起走吧。”

      “好了,走吧。你怎么知道我的教室?”

      孟致远:“看门房那里贴的。”这大学每次上课的地点都不一样,所以学生和老师每天都需要在门房那里看教室安排。

      晚饭吃的是披萨,然后就去斯卡拉剧院看芭蕾。他们要看的剧目是L’histoire de Manon,两个人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

      男女主人公的感情通过舞蹈演绎,全舞剧没有一句台词,却真的能把观众带入戏中,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初遇、相爱、和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势力抗争、再到后来二人痛苦纠缠,女主角死去,一幕幕、一曲曲,都让观众为他们的舞技所折服,为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所动容。

      谢幕时,主角们谢了整整三轮,观众们也报以最高的热情和最响亮的掌声。郑雪梧终于知道什么叫就算手掌已经很疼了,还愿意继续鼓掌。

      散场后,他们的感情经历了重重困难最终却不能相守,如此悲壮之美,让郑雪梧还久久缓步不过劲来。

      穿过埃曼纽尔二世拱廊,去坐地铁回家,一路上孟致远都看郑雪梧有些恍惚,不愿说话。

      “刚才的男主角Robreto Bolle是欧洲现在最著名的舞蹈家之一。”孟致远想让郑雪梧稍微缓一缓,回到现实中来。但郑雪梧看着孟致远的感觉,却让孟致远莫名的心慌。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我只是有点儿困了。”郑雪梧没说实话。她好像从Manon的故事中看到她和孟致远的结局,无论自己如何抗争,也逃不过悲剧。

      郑雪梧不愿承认,但她已经开始抗拒孟致远的靠近,甚至不期待见到他了。

      米兰近郊有个很适合看日落的小山坡,孟致远和郑雪梧约着一个周六去日落。

      郑雪梧不禁感叹道:“真的太美了。”看着慢慢沉下去的夕阳,西边的天尽是柔和的橘色。

      孟致远看着郑雪梧的侧脸:“对啊,真美。”

      二人坐着没有说话,宁静却和谐,等到夕阳彻底沉了下去,黑暗慢慢地笼罩大地。

      孟致远先打破沉寂:“我们走吧。”

      “好。”

      孟致远先起身,向郑雪梧伸出手,要拉她起身,郑雪梧看了一下,假装没看见,自己站了起来:“走吧。”

      孟致远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两个人往回走。

      郑雪梧说自己还没去米兰Duomo教堂(米兰主教堂)里看过,孟致远就说两个人找个时间一起去。

      他们买了票在Duomo前排队,队伍很长。

      “你猜一共有几个塔尖呢?”孟致远考她。

      郑雪梧抬头看,Duomo的白色尖顶在蓝天的映衬下尤为光洁。她摇头:“不知道。上面那么多雕塑,又是多少个呢?”

      孟致远居然一下忘了:“咳咳,塔尖一共135个,上面也都有雕像,全部的雕像是六千多个,具体多少个我忘了。”

      郑雪梧赞叹道:“真的太壮观了,每次我路过这儿,都会停下来看几眼。”孟致远点头:“我也是,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它,都要多看几眼。”

      这座哥特式教堂远看是通体白色,近看就能看到泛着些青色和粉色。

      “这是用大理石建成的吧?”

      孟致远点头:“对。而且是比较少见的大理石,而且是从远处的坎多尼亚湖区运来的。”

      孟致远又给郑雪梧讲了讲这座教堂的历史,它是世界五大教堂之一,从14世纪开始建造,到1965年才正式完工,加上设计师和工程师队伍的国际化,所以呈现出融合了各国的风格。

      这时,一对亚洲面孔的母女,母亲坐在轮椅上,女儿推着轮椅,向他们走来。

      那女儿听到郑雪梧和孟致远在用中文聊天,就问道:“你好,请问在哪里买票?”

      孟致远指了指右手边的ticket office:“在那里。”

      “谢谢。”说完就要把母亲往右手边推去。

      这时候,一边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用问郑雪梧和孟致远:“你好,你们说英语吗?”

      那女儿一脸疑惑地看着工作人员,再看向郑雪梧和孟致远。

      另一个工作人员又用英语慢慢地问了一遍:你们说英语吗?能帮我翻译吗?

      郑雪梧点头,用英语回:“当然可以。”

      孟致远则用意大利语回答工作人员:“我们说意大利语。”

      工作人员挑眉笑道:“哇!那最好了!因为她坐着轮椅,可以有免费的票,她推着她,也有免费的票,但是免费票需要去票务中心那里拿,拿了之后,可以走特殊通道。”

      孟致远歪了我头,对郑雪梧说:“小雪,你听懂了吗?你来翻译吧。”秋日金色温暖的阳光打在他脸上,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很坚定,不容郑雪梧拒绝。

      郑雪梧对着那女儿说:“他说你们都有免费的票,但是需要去那边拿,拿了之后就可以过来走特殊通道。”说完,还指了一下无障碍通道。

      “这样啊!谢谢你们!”

      “不客气。”

      女儿推着母亲往票务中心去了。孟致远给郑雪梧投来一个表扬的表情,郑雪梧也就大大方方笑着接下了:“我觉得我的听力的确有了很大进步。”

      孟致远不忘邀功:“看来我也有当老师的天赋。”

      这时,工作人员把旁边的一个通道打开,用意大利语对他们说:“谢谢你们帮我们翻译,所以你们可以走这里。”

      郑雪梧和孟致远一脸惊喜地看着工作人员:“非常感谢!”

      郑雪梧和孟致远走在类似VIP通道里,就在排得很长的队伍边上,潇洒地走过,二人的步子不由地轻快起来,脸上开心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孟致远:“没想到,就是帮翻译了两句,还有这样好的福利。”

      “我也没想到。”

      “这用中文来说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郑雪梧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进到教堂里,孟致远就当起了郑雪梧的向导,给她讲解雕像和绘画的故事,二人走得很慢很慢。有孟致远在,郑雪梧逛起米兰来都非常省心,因为他学的是设计,所以历史、艺术基本上都懂。只是就算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她,她也记不住十分之一。

      孟致远觉得,郑雪梧就像是在游离,会学一点儿意大利语、了解一点儿意大利的历史文化,但是不像那些留学生一样深入学□□让他有一种,她是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的感觉。

      孟致远的这种感觉没错,郑雪梧也是这样觉得的,她无法融入,只能单纯地看一看,感兴趣地就了解一下。

      于米兰,她只是一个过客。

      郑雪梧走到一扇玫瑰窗下,这时候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孟致远看到了一束蓝光落在郑雪梧的头顶上方,于是赶紧拿出手机拍下来。

      孟致远把照片拿给郑雪梧看,郑雪梧看到照片,赞扬道:“真不愧是学美术、学设计的,拍得真好。”

      照片中的郑雪梧像极了西方电影里的女主角,站在璀璨多彩的玻璃窗下,看着前方的雕像,侧颜凌厉,目光却虔诚柔和。

      孟致远认真地想了想:“主要是你好看。”

      “我说的是这道蓝光!”郑雪梧的脸飞上了一抹红霞,双目含情望向孟致远,孟致远对上她的眼,心骤然停了一拍,耳朵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看着她。

      她真的很美,娇羞的样子像极了清晨沾满露珠的玫瑰。

      两人平日除了约会,也没有忘记好好学习。因为孟致远住的楼外墙在装修,特别吵,就暂时先改到了郑雪梧这儿来。

      “嗯,差不多是这样,进步很大,今天就先到这儿。”孟致远觉得郑雪梧学得是挺认真的,都把零碎的时间利用起来了。

      郑雪梧让孟致远等一下,然后从冰箱拿出一个饭盒,再拿出一个勺子,走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是我做的简单版提拉米苏,给你尝尝。”

      孟致远心头一暖:“专门给我做的吗?”专门两个字让郑雪梧脸上一烫。

      “你不要呀?不要给我。“说着,她伸手要拿回饭盒。

      孟致远护住:“不行!给了我就是我的。”

      孟致远打开,接过勺子,开始吃。尝了一口,微苦,是他喜欢的味道。

      “你上次说不喜欢太甜的月饼,所以我没放糖,就是马斯卡彭原来的味道,不够甜的话,我拿糖给你加。”

      孟致远又勺了一大勺:“不用,我觉得刚刚好。很好吃!谢谢!”

      郑雪梧心里的小忐忑终于平息,挽了挽头发:“那你慢慢吃。”

      “嗯。”

      郑雪梧不能一直看着他吃,怪尴尬的,就收拾一下意大利语书和资料,然后拿起手机随便看些东西。

      孟致远吃完,把饭盒和勺子洗干净才离开。郑雪梧给孟致远开门:“我就不下去了。”

      孟致远走出门去,面对着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直起身子后,他笑着说:“我回去了。”

      这个吻很轻很轻,轻飘飘地像是羽毛拂过一样。可直到孟致远都下到楼下,郑雪梧还没回过神来。

      一天傍晚,郑雪梧和孟致远在梧桐道上散步。

      深秋的风很凉,梧桐叶离开了树冠,在风中回旋起舞。

      郑雪梧:“我爷爷很喜欢梧桐,所以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就用了梧桐的‘梧’。”爷爷告诉她,她出生时,医院里的梧桐树梢上落满了雪。

      孟致远:“所以你的小名叫‘梧桐’,对吗?”

      郑雪梧点头,接着微微仰头看向梧桐树冠:“我很喜欢梧桐。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凤凰这样的神鸟,非梧桐不肯栖。

      孟致远看着郑雪梧的脸:“我也喜欢。”声音很低,郑雪梧没有听清,她低下头,有点疑惑地看着孟致远:“什么?”

      “我也喜欢梧桐,但我更喜欢小雪。所以他们叫你梧桐,我叫你小雪。”

      “为什么?”

      孟致远继续说:“你不觉得小雪有点幼稚吗?”

      郑雪梧有点惊讶地看着孟致远,他是在说叫小雪的话能拉近他们的年龄差吗?

      孟致远可不想讨打,赶紧说:“开玩笑的啦。但是为什么,我现在不告诉你,这是一个秘密。”

      郑雪梧轻轻地白了孟致远一眼,然后转头不看他。

      孟致远自顾自地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人继续走着,梧桐叶继续簌簌地落着。

      又到了上意大利语课的时间,这次孟致远说想听郑雪梧弹琴,所以就在郑雪梧家上课。上完课后,孟致远要听《凤求凰》。

      《凤求凰》?

      郑雪梧听到孟致远说这曲目的时候,正在喝水,差点儿呛到。难道是上次聊梧桐的时候听到她说凤凰栖于梧桐吗?不过幸好曲子很简单,不用练习也就能弹。

      郑雪梧弹完,看向孟致远:“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孟致远走到郑雪梧身后,一把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郑雪梧一惊,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怎么了?”

      孟致远:“没有,就想抱抱你。”他说话的气息扑到她的耳朵上,有些痒。她温柔地笑着,但是笑容里有些勉强和无奈,有点想挣扎,但不敢。

      良久,郑雪梧才说:“嗯。你先放开我吧,怪沉的。”

      孟致远低低笑了笑:“你嫌我重么?”肩膀传来颤动,她更想挣开了。

      郑雪梧否认:“不是,我想喝水,你要不要?”他这才松开手站起身。她起身走出两步,听到孟致远说:“小雪,你的任期是到19年2月底结束,那可以再申请一个任期吗?”

      郑雪梧顿住,慢慢转过身看向孟致远:“可以申请,但是正常的任期都是两年的。”

      孟致远:“两年的不更好吗?这样你在米兰的时间就更长一些了。”

      郑雪梧低眼没有立马回话,想了想才说:“我先考虑一下,因为我之前的博士导师有个项目想让我跟着一起做。”

      孟致远:“好,我希望你留下来。”

      郑雪梧赶紧走进厨房,孟致远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难免有些失落。

      孟致远走后,郑雪梧给陈之昂打电话求救,说明了自己和孟致远现在的情况之后,问陈之昂应该怎么办。

      “梧桐,你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了吗?”

      “还没有。”

      “尽早告诉他,不然他不配合,你也会很难受的。”陈之昂和李医生前几天抽了一个晚上,又给郑雪梧做了测试、咨询,发现她真的需要好好进行疏导。

      性单恋的调节,需要另一半的支持配合。孟致远和郑雪梧刚刚开始谈恋爱,他自然是想要多和她亲近一些,但如果多了的话,她会排斥甚至厌恶。郑雪梧不愿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接触后就心生排斥,另外也不是特别期待和他见面,甚至不想和他单独相处……种种迹象就表明了,情况很不乐观。

      “那……申请新任期的事情呢?”郑雪梧不知道要不要去申请,而且系主任对潘主任说的那些话,就算她去申请,学校应该也不会批吧。

      陈之昂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决定:“梧桐,你这一年就算是给自己放个假,但是如果再在米兰两年,你有什么长期计划吗?除了陪在他身边?”陈之昂不敢说得太多,但是这些话就足矣让郑雪梧清醒过来。

      她除非是要研究和意大利有关的东西,不然只是为了孟致远就贸贸然留下来,实在不是个理智的决定,而且他们中间还隔着七岁的年龄差和她的病症。

      郑雪梧沉默了,她开始纠结和难过。这些问题,她其实早就想到了,但是现在终于要面对时,还是这么不知所措。

      说什么活在当下,是,他们是活在当下,可是完全没有明天的感情,不就是在悬崖上走钢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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