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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贺枳已把新华字典甩到余门身上:“把说明书读透,不认识的字就一个个查,明天调一个早晨六点的闹钟,在客厅等着,别迟到。”

      这一天伴随着贺枳已这句话结束,余门站在原地,锃亮的地板倒映着他的身形。贺枳已面色不虞地回去了,周围的人心有戚戚不知道为什么贺枳已会突然发火。

      余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俯身捡起脚边的字典。

      夜里,黎满替余门放了洗澡水,把崭新的衣服放在镀金置物架上。余门视线紧紧锁着黎满,直到黎满离开才稍稍放下防备。

      他脱下衣服,浴室里有一面防雾的镜子,余门看着镜子里的人,看镜中人身体每寸皮肤上的伤痕,从耳后的刀疤为始至腰间疤痕组成的几个字为终,镜子里倒映了玄关处红色的一角——是贺枳已扔在他身上的字典。

      余门目光被字典带偏,静静地看了会儿后站进浴室的浴缸里,先前的温水淹过他的小腿,蓬头撒着水花盖过外面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

      贺枳已脸色极为难看地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黎满这回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当起一个只知道开车的司机。

      汽车穿过繁华市区,开过离城的大桥,桥下的江水被晚风一吹泛起鱼鳞般波光粼粼的波澜。车开了没多久,离开了街灯,只能借着月光和车灯依稀看清这幢破旧到似乎风一吹就能倒的矮房。

      矮房里的人应该是听见了门外嘈杂的声音,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迎接方式也仅仅只是亮起一盏照亮方寸的小灯。

      贺枳已就站在门外,眸中微闪不知是落了眼处的光还是方才波光粼粼的江面还没来得及消退。

      黎满撑着一把黑伞,举到贺枳已头顶,不知什么时候落起了小雪。

      “就是这里了。”黎满在贺枳已身边轻声说:“发帖人已经没了,这是他的母亲。”

      贺枳已推门而入的刹那就已经看清盘腿坐在土床上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如果你不能为我儿子讨回公道,那就什么也不要问,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白发老人偏过头,用混浊的眼凝着还夹杂风雪的贺枳已。

      贺枳已微微侧头对黎满说:“黎叔,在外面等我吧。”

      黎满闻言用仅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姐,老太太视力不太好,还有她年纪大了精神有点问题,您……”

      “放心。”贺枳已说。

      黎满也不好再说什么,目光在老太太身上和贺枳已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认真的评估了二人的战斗力后才转身从矮房里走了出去,离开之前还不忘轻轻掩上残破的门。

      贺枳已听门外脚步声走远后才不缓不慢地开口:“我来自一百年后,可能回去比较困难。”

      啪——

      贺枳已话音刚落,老太突然摸过被褥中什么东西狠狠地朝着贺枳已的方向砸了过去,只是老太上了岁数,力不从心,否则这瓷器就不只是在贺枳已脚边炸开。

      瓷器摔地粉碎,看不出前身到底是个杯子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但可以得出的是老太此时异常的愤怒。

      昨天有人联系她,想了解她儿子李谬臻的事。

      老太咯咯笑着说:“我儿子死了五六年了,你可以去地下见他!”

      贺枳已说:“你不还没死么?能找活人了解的事为什么要去问一个死人?”

      老太收了笑,愤愤地瞪着贺枳已:“因为你们这些有钱人都该死!”

      “仇富?”贺枳已找了个木凳坐下,丝毫不在意凳面积了一层灰:“老太太,我是有求于你,你不认识我,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应该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疯子,疯子求人的方法应该和别人不一样吧,你要是愿意配合我呢,我就去找人好好修葺李谬臻的坟,你要是不配合还一个劲咒我死,我就去掘了李谬臻的坟。”

      老太太哑然,没想到面前这位有钱人会可恶到拿死人来作谈判的筹码。

      贺枳已说:“老太太,从你儿子生平的履历来看,李谬臻是个善良的人,小学还因为拾金不昧被送了锦旗,大学选择在青城孤儿院实习,帮助被抛弃的孩子们……”

      有钱能使鬼推磨,昨天贺枳已才看见的匿名贴子,就在今天一早被黎满查了个底朝天。发帖人就是此时贺枳已口中的李谬臻,别说生平履历就连什么时候断奶,什么时候走路都能查的清清楚楚,只是——

      “实习刚满半年因为猥亵幼女判了两年,刑满释放后就疯了,可笑的是,同一福利体系的青城精神病院竟然免费收容了他。”贺枳已说:“是澄乐老板段成坤老好人,可怜李谬臻知错能改。还是李谬臻知道些什么,可没人信他,还被自己的妈妈亲自关到了精神病院,最后被逼到跳楼呢。”

      到底什么隐情,黎满查不到,所以贺枳已出现了在这里。

      “你懂什么……”老太太浑身颤抖着:“你懂什么啊!”

      “我有个猜测。”贺枳已讥讽地一笑:“自己孩子是什么品行当妈的不会不知道吧,李谬臻发现了孤儿院的秘密,他甚至想捅破这个秘密,后果是被人陷害蹲了两年牢。刑满释放后旧仇新账一起算,当然,你讨厌的有钱人能把人送进大牢当然也有办法把人杀了,你这做母亲的为了保孩子的一条性命,不得不向有钱人低头,和有钱人一起把孩子送进了人间炼狱。”

      “你懂什么啊……”老太太只能不断重复这一句。

      “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我对你没有信心站在孩子这边很失望。”贺枳已难得将心比心:“你说我不懂,那你懂一个正常人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感觉吗?”

      “那种窒息、绝望,”贺枳已笑了下:“那种活生生逼疯一个人的压抑,生不如死的感觉,老太太,你懂吗?”

      老太太混浊的眼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她看见贺枳已一步步走近,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眸子里是翻涌的冷意。

      前世……

      贺枳已记忆力太好,很多东西她是不想去回忆的,更想去忘却,可是很难。她其实想漠视这一切,可到底因为那个轻轻为她尸体盖上衣服的人改变了主意。比起周遭因有人跳楼而惊慌大叫的人,他脸上只有一片漠然,比起生活在温室里的人,他只有残酷的童年,但正是这个冷漠又残酷的人做了善举,半跪下来为跳楼的死者挽回了一丝尊严。

      贺枳已准确地在脑海里觅得这段暗无天日的回忆。

      是在贺父贺母死亡的前半年,贺氏集团处于最严峻的时期,内斗不断外有狼虎觊觎。贺枳已已经察觉到了朱丞和贺二叔狼狈为奸,她无证据的举报让本就精力不济的贺父感到头疼,然后被朱丞带来的心理专家轻轻一挑拨关进了精神病院。

      夜晚,有人在门外拧着门锁。

      贺枳已睁眼紧盯着大门方向。

      “嘿嘿嘿嘿。”
      “喵——”

      门外是刺耳的笑声和凄厉的猫叫,贺枳已走下床打开门,面前的场景几欲让她作呕。

      男人咧嘴笑着,一手掐着猫的脖子一手去抠猫的眼珠子。

      “你在做什么!”贺枳已一脚蹬上男人的胸膛,男人猝不及防被这一脚揣地人仰马翻,他却用同样的眼生瞪着贺枳已。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贺枳已至今还能回想,在男人扑上来时她拖着奄奄一息的猫的尾巴,一把将猫拽了进来,接着毫无犹豫地合上门并且迅速反锁。

      血迹从门缝一直蜿蜒进房内,小猫浑身颤抖着,贺枳已刚想去找些东西给小猫止血,然而一转头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她住着精神病院里最好的房间,晴天时会投进暖阳,伴着鸟语花香,全靠房间高处那面巨大的窗,此时那个人正透过这面窗看着她,眼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在眼眶里乱动。

      贺枳已四肢百骸里都堆满了恐惧,她蹲下来,面前是眼珠子掉出来的狰狞的猫,不远处是可怖的一张人脸。

      就这么,坐了一夜。

      早晨护士打开了门,看见死了的猫,吓的惊叫起来,院方通知了贺父贺母还有朱丞。

      贺父老了,脸上带着说不尽的沧桑:“一一,是你做的吗?是为了发泄所以才杀了小猫吗?”

      “不……不是我。”贺枳已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贺父,她以前面对贺父贺母的不理解时都是以沉默相对,但此时她心里那根弦断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贺父贺母还不相信她没有病:“走廊上不是有监控吗?不能查监控吗?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觉得我有神经病,我会这么残忍的杀死一只猫?”

      贺父用无法言喻的表情看着她:“我看过监控了,什么也没有。”

      贺枳已就这么愣在了原地,她甚至自己都疑惑了,到底昨晚是自己臆想还是真的是她残忍地杀了这只猫。

      “我……我没病。”贺枳已说。

      “不。”贺父摸了摸贺枳已的头转身离开:“你需要治疗。”

      “我没病啊!我没病!”贺枳已要冲上去,却被朱丞一把抱住。

      “一一啊……”朱丞说:“放心吧,爸妈会因为不相信你而付出代价的,在这之前你最好继续保持豪门大小姐该有的、让我恶心的骄傲。”

      “我没病。”贺枳已大叫起来。

      门锁了,贺父头也不回的离开,过往的人怜悯地朝她投去一眼,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疯掉了,真可怜。

      我没病,我没病,我没病。

      贺枳已疯狂捶门,医护人员破门而入:“快,快按住她,打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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