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月》山上鸽子王

4、又是凌洲

　　下午三四节课是大一的宏观经济学，沈穆清提前十分钟到达教室，开始准备多媒体。可是把手提包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也没发现拷贝了课件的U盘。幸好她养成了美国人的工作习惯，重要文件一定会用邮箱备份一份。冷静下来后，先不考虑U盘里的其他东西，她打开了邮箱里的课件。
　　天气炎热，又经历了中午的百团大战，有个别同学坚持不住了，一个稍胖的男生狠下心来抽了自己一巴掌。沈穆清差点就站在讲台上笑起来，她急忙回头在黑板上画起了图。待再回过头时，一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映入眼帘，怎么又是凌洲？
　　他坐在教室后面，没有学生注意到他。说来也巧，原来只坐得下54人的教室多媒体设备坏了，教管部临时换了这间容得下百人的大教室，不然可没空座让凌洲蹭课。
　　沈穆清的目光只从凌洲身上扫过一次便再没有看他，继续上课。他就一直那样坐着，直到下课，中途竟然聚精会神地听着课。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出了教室，留下三五个问问题。也终于有人看到了坐在后排的凌洲，目光在凌洲和沈穆清身上来回扫动。
　　待学生们都离开，凌洲起身走过来，在沈穆清面前展开手掌，掌心躺着一个小小的U盘，史迪奇造型的。
　　沈穆清搭凌洲的车回学院时，装在口袋里的U盘落在了他车上。凌洲回到公司，刚把车停稳就看见副驾上过分“可爱”的史迪奇，正纳闷是什么，轻轻一拔发现是一个U盘。回到办公室，插上U盘确认这是沈穆清的东西。里面有很多课件，刚刚她说是下午有课的，应该会着急吧。
　　“我想这应该是沈老师的。”凌洲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回响，有些低沉，极富磁性。
　　沈穆清激动地接过失而复得的U盘，连连道谢。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刚好碰见那个抽了自己一巴掌的男生，他落了笔袋，回来找。看来真是困得不行了，沈穆清有些内疚。看到沈穆清，他有些害羞的说沈老师好，沈老师再见，但凌洲让他犯难了，秃噜了一句老师好便匆匆地离开了。
　　夕阳西沉，正巧是饭点，凌洲不知什么时候替沈穆清拉开副驾的车门。
　　“沈老师，一起吃饭吧。”
　　“嗯？”沈穆清还没弄清怎么走着走着又到了他的车旁，还有的没的聊了一路。
　　“啊！该是我请您吃饭的，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要是这个U盘没了就糟了！”沈穆清不习惯同不熟悉的人独处，更别说吃饭，条件反射地想拒绝，但毕竟欠了一个大人情，请一顿饭是应该的。
　　“本来是我邀请沈老师的……”凌洲又笑了。
　　沈穆清真想把头扭开，他的笑太具有杀伤力，让她想起曾经每年夏天都会去蹉跎掉整个暑假的边境小城，与对岸的国家有两座大桥相连，一座是公路、一座是铁路，整个城市都弥漫着热带水果的味道，夏天的风混着少少的泥土味又有稍微腐烂的植物清香……
　　“该我请您吃饭才对！”沈穆清拉回思绪。
　　“得！那上车吧。”
　　车在校园里行驶，很慢很慢，车前总有三三两两地学生，凌洲也不着急，调了近光，慢慢跟着。
　　“上哪儿吃？”凌洲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刚来北京，不是太熟，您定吧。”沈穆清实话实说。
　　“沈老师有什么忌口吗？”
　　有，有很多，凌晨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沈穆清却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盛鑫居？传统的。”
　　“行！”
　　路上沈穆清心里还在因独自和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吃饭而觉得别扭，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听着凌洲说着这是什么路什么街，东西向还是南北向，能去哪儿……
　　手机在包里震动，凌晨的电话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喂？”沈穆清轻声答着。
　　“清清，你吃饭了吗？”凌晨装得像很久没吃东西的样子，虚弱无比，企图唤起沈穆清的同情心。
　　“凌晨？正准备去盛鑫居，今天凌先生帮了我大忙……”
　　“凌先生？哪个凌先生？”
　　“凌洲先生……一起吧。”
　　“得，不吃白不吃，告诉我哥到我楼下接我。”说罢凌晨挂了电话，着急忙慌冲到衣帽间换衣服。
　　“楼下，哪个楼下？”沈穆清知道凌晨狡兔三窟，当然得确定她在哪儿了。
　　“是晨儿吗？”凌洲问。
　　“嗯，她让您到楼下接她，可我没问清是哪儿。”沈穆清迷茫地举着手机。
　　“没事儿，我知道。”
　　凌晨手脚麻利，两人还没到，就已经站在路口了。车一停稳，沈穆清就要下车把副驾的位置让给凌晨。凌晨一把把车门合上：“您可别折腾了!”
　　三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沈穆清觉得凌晨的语气怪怪的，但想不出原因。难道吃饭不叫她生气了？
　　盛鑫居，凌晨拉着沈穆清先进去，凌洲停车。沈穆清同服务员说着：“请给三个人的桌子……”话没说完，凌晨就对服务员报了凌洲的名字。服务员遂领了两人上三楼。
　　一路上，店内的装潢真让人有一种在紫禁城里用膳的感觉，服务员领两人走进一个叫“尧舜”的包间，呈上菜单后退出。
　　菜单上的菜品不禁让人咂舌，而凌晨又做出一副饿了三生三世的架势，沈穆清调侃着她：“今天可是我结账，凌小姐手下留情。”
　　“你放心。”凌晨懒懒散散地说。
　　沈穆清忽然意识到什么：“凌先生知道我们在哪儿吗？”
　　同样的回答：“你放心。”
　　凌洲走进包间时，凌晨兴致勃勃地点着菜，而沈穆清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点菜，他半开玩笑的：“晨儿，讲点礼貌，让沈老师点！”
　　“老沈让我来”凌晨从菜单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两人“别老凌先生，沈老师的，别扭死了。”
　　她对着沈穆清抬手指向凌洲“凌洲！或者二哥！”，在转向凌洲“穆清！或者老沈！不许叫清清，这是我垄断的！”
　　所以两人在凌晨的监督下重新认知。
　　“穆清！”
　　“二哥！”
　　晚餐接近尾声，沈穆清借去化妆间出门结账，可到了服务台，服务员告诉沈穆清：凌先生是挂账的。
　　沈穆清有些尴尬地回到包间，向凌晨皱皱眉头。
　　凌晨了然，咬着筷尖，用唇语说着：“你放心。”
　　结不了账这事儿一直让沈穆清心里堵得慌，明明自己说请客，现在人情越欠越大。后来本想让凌晨坐副驾，却被凌晨提溜了回去。
　　凌洲先送沈穆清回学校，在宿舍楼下，沈穆清终于忍不住了，站在车外通过车窗对凌洲说：“凌先生……”刚出口凌晨嫌弃的诶了一声。
　　“二哥，这不行，改天请你吃饭。”
　　本来没多大事，愣是让沈穆清别扭了一路，凌洲笑着看车外的她，执拗得可爱：“行！”
　　之后驶离宿舍区。
　　“二哥？”凌晨摸到副驾上，意味深长地看凌洲“看上我家清清了？”
　　“什么叫看上！我是你哥！”
　　“切！”凌晨不服气“你可别打穆清的主意，她很老派的，不是玩玩儿的那种女孩儿。”
　　“我在你眼里就这样？”凌洲觉得好笑。
　　“你我倒是没见过，别人我见多了，打听清清的可不止你一个。”说罢看着窗外“你可别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