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总想取我小命儿》鹿令

125、左京

　　“咳……咳咳……”隔帘那头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夜无天云古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站在最前头的苏善。

　　苏善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适时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嗽声响起，有气无力的，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抽死过去一样。

　　夜无天听着一声大过一声的咳嗽声不由皱起了眉，心说生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不还是个下不了床的病秧子？

　　唉，这个太子真是个可怜人。

　　反观苏善，身板笔直面不改色，像块无情无欲的木头。

　　那病太子又咳了好一会子终于开了口，声音年轻中气不足，听着就病恹恹的：“听闻天师要向本宫引见两个人。”

　　苏善隔着帘子躬身一礼：“回太子殿下，是新选进宫的两位捉妖师。”

　　“嗯。”病太子声调并无半分起伏，不知是根本就不在意还是体力透支压根儿就提不起气儿来，“不知两位捉妖师可有察觉到东宫的妖气啊？”

　　“尚未。”夜无天正要开口，苏善截断了他的话茬儿，“今日来叨扰太子正是与此事有关。”

　　“奥？”太子又咳了几声，“天师请讲。”

　　苏善侧头扫了两人一眼，夜无天直觉不妙但一时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妙，只不耐烦瞪了苏善一眼。

　　“殿下，臣想着东宫这只妖道行深厚久抓未果，那定是此妖使用了什么障眼法。”苏善缓声道，“可不论他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终有力气不足需要歇息的那一刻，故臣想了一个新法子，不妨一试。”

　　“嗯。”太子声音越发低了些，像是要睡着了，“什么法子。”

　　夜无天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苏善嘴里这个狗屁新法子定然对自己和云古没什么好处。

　　“臣建议捉妖师在东宫轮值，白天一人，入夜以后再换另一人，如此一来妖物就没有半分喘息的机会，方便逼其现形。”说完，苏善朝着夜无天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

　　夜无天气得鼻孔时大时小，却又发作不得，只恶狠狠瞪着苏善。

　　病太子在帘子后沉吟半晌：“好，就依天师。”

　　“那殿下咱们就从今日开始吧。”

　　“好。”

　　云古白日当值，夜无天晚上当值。

　　对于苏善这样的安排夜无天相当不满，如此一来他和云古想见一面岂不是难如登天？

　　夜无天站在东宫的匾额下望着身后偌大的院子和留在院中的云古满是不舍。

　　“再舍不得也没用，想要见云古就只能等到今晚了。”苏善觑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再说了，我只看见你对云古依依不舍却没见人云古有什么舍不得。”苏善阴阳怪气叹了口气，“说到底啊，你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瞎担心。”

　　“苏善。”夜无天走到他跟前站定，面上浮起一抹嘲意，“就你那挑拨离间的小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劝你省省吧。”他哼笑一声，“我和云古感情深厚，岂是你这等雕虫小技就能影响得到的？”

　　说罢，转身就走。

　　苏善站在光影中，望着愈走愈远的人影，不甚在意勾起一抹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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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妙玄司，元叟就凑到苏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苏善听罢面色一变，抬头叫住了不远处的夜无天：“妙玄司好些房间空置久了都积了灰，你去逐一清扫一下。”

　　“谁？”夜无天指指自己，“我么？”

　　苏善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是你难道是我么？”

　　夜无天扭头就走：“不去。”

　　“元叟。”

　　苏善这话一出，一道鬼影嗖地一声挡在了夜无天跟前。

　　元叟耷拉着松垮的眼皮抿着嘴，脸上半分笑意也无，像个类来讨钱的债主。

　　夜无天识相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冷不丁撞上一堵肉墙。

　　“去还是不去？”苏善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夜无天恶狠狠夹他一眼：“就你们主仆这架势，好像我还有得选似的。”说完，拎起墙角的扫帚气哄哄往后院去了。

　　单薄的扫帚在夜无天手中摇来晃去没几下就散了架，成了把不中看更不中用的废物扫帚。

　　气得夜无天他要骂人。

　　待他回过头来想要找元叟再要一把扫帚，身后不知何时早已空无一人。

　　……

　　日影西斜，将房屋的影子拉得细长。

　　细长的影子里，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影时起时伏。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怪风，紧闭的房门猛地被吹开，惊动了安静的人影。

　　“谁？谁！”夜无天蹭地一下坐起身来，盯着房门的方向满眼警惕。

　　“若你没做亏心事，又怎会怕这敲门声？”身后传来一声嘲弄的笑。

　　夜无天自然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回头刚好对上那张欠揍的脸，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天师啊，不知天师驾到有何贵干啊？”

　　这话在苏善听来很是受用，他侧靠在窗前扫了眼依旧积灰的房间：“我让你来打扫房间不是让你来偷懒睡觉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夜无天理由充分，“我本来是要打扫房间的，可是扫帚坏了我……”

　　“哎。”苏善截住他的话茬儿，“我做人向来公平，你如今一间房都没打扫，就罚你全部打扫完才能休息。”

　　“可我……”夜无天瞅瞅外面的天，“天都快黑了，我要去东宫当值，我……”

　　“你若能在天黑前打扫完就去东宫，如若不然，东宫那边就不用去了，太子那边我会看着办的。”苏善说完就走，不给夜无天任何反驳的机会。

　　夜无天气得直跺脚，正要开口骂人，就见元叟匆匆经过，他这才乖乖住了嘴。

　　也不知怎的，这妙玄司的头儿分明是苏善，可他总觉得这个老太监元叟更吓人。

　　苏善沿着游廊一路往前，慢慢的身后多了一道脚步声。

　　他脚步未停：“怎么，有话要说？”

　　元叟往前跟了两步：“妙玄司的房间空置已久，平日里也没人来住，天师心血来潮让夜无天打扫，是不是担心左京今日去东宫会对他不利？”

　　苏善顿住步子，不答反问：“元叟，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

　　元叟被他问的一愣：“什么感觉？”

　　苏善回头望向夜无天的方向：“有的人你分明从未见过，但初见之时就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天师，你……”元叟不由压下眼皮，同时将眼底浓稠的思绪压下。

　　“算了，你只当我在胡言乱语，莫往心里去才是。”苏善胡乱笑笑，提步离开。

　　元叟定在原地，望着苏善的背影，眼角逐渐被水汽晕湿：“其实……我……我……”

　　哽咽良久，终是难以继续。

　　……………………

　　饶是夜无天一刻未歇，彻底打扫完时也已是傍晚时分。

　　他迅速回房换了件干净衣裳，又匆匆往东宫赶。

　　月夜模糊，夜无天远远瞧见东宫外似乎站着两个人。

　　走得稍近些再看，是两个人无疑。

　　其中一人他还认得。

　　是云古。

　　云古边上还站着一人，眼下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那人一身武将打扮，眉毛粗重，长相也还算周正，就是夜无天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相当不顺眼。

　　不知道这人说了句什么，云古忽然提起嘴角勾了个笑出来。

　　云古笑起来自然是赏心悦目的，只是……

　　夜无天忿忿撇了眼那人，心说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居然能把云古逗笑？

　　有两把刷子。

　　“谁？”

　　夜色中划过一道粗粝的声音，不等夜无天有所反应，脖子上已经横过来一只结实的手臂。

　　夜无天瞪向那人：“你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那人浓眉一扯，冷笑一声，“你莫不是个进宫行窃的贼？若是如此，该杀！”

　　“贼？我才不是……”

　　“不是贼？那就是刺客了。”

　　夜无天：：“！！”

　　那人眉心一压，眼角冷意更甚：“是刺客更该杀！我这就将你就地正法！”

　　“慢着。”云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左京大人手下留情。”

　　横在夜无天脖子上的手臂松了松：“捉妖师认识这贼人？”

　　夜无天在眼眶里无声翻了个白眼儿：你才是贼人，你们全家都是贼人！

　　说话间云古已到了近前，他冲着左京温润一笑：“左大人，这位和我一样是新进宫的捉妖师。”

　　左京面皮一紧，狐疑看向夜无天：“你是捉妖师？”

　　“怎么？不像么？”

　　左京相当诚实点了点头：“不像。”

　　夜无天：“……”

　　“这位是和我同时入宫的捉妖师，名叫夜无天。他此刻来东宫是来换值的，此事纯属误会。”云古道。

　　左京再次审视夜无天片刻，这才松了手：“既然有云古你替他作保我就不追究此事了。”说完朝着云古露出个讨好的笑，“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多留了，太子殿下那边就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云古微笑颔首：“左大人放心。”

　　“嗯。”左京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挨在云古耳边小声道，“莫要轻信那个苏天师。”

　　云古冲他感激一笑：“多谢左大人提点。”

　　对上云古那个轻飘飘的笑，左京面上一愣，随即眼底腾地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少顷，他面皮一红，神色不大自然移开眼告辞离开。

　　“云古，你冲他笑什么笑？”夜无天酸溜溜道。

　　“怎么？”云古好笑看他，“笑都不行？”

　　夜无天呼呼从他身边走过，阴阳怪气道：“云古你爱笑就笑，我才懒得管。走了，当值去了。”

　　“苏善派人通知你今晚来不了让我继续当值，你怎么来了？”

　　“我来都来了你快回吧。”夜无天头也不回进了东宫，“回去好好休息。”

　　云古愣了下，一抹笑意自眼角漾开。

　　夜无天上二楼当值，透过冷硬的宫墙竟看到左京又折了回来。看到云古离开又跟着人一道往回走。

　　“狗皮膏药么？这么粘人。”夜无天瞅瞅头顶的月亮，双手用力捶在栏杆上，“刚入夜，这天什么时候才亮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