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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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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渝有一会没动,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凌霜停那亦如星芒的目光围绕。
那少年仰着头,满心满眼似乎都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独自在星河中漂泊很久的沉渝呼吸禁不住颤抖,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陌生的感觉了。
站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洛克神色慌张地看了看自家统帅,又以十分纠结的目光看了看这位没成年就把泡妞大典运用到淋漓尽致的凌霜停世子,感觉自己是乱入了一个什么禁|断小剧场。
洛克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内心里无比叹息活到这么大,都没能捞到机会有个初恋,而自家那位堪称铁树的统帅居然要先开花,这世界果然是没什么天理!
于是二话不说,顺着墙根就溜,洛克一路小跑回自己房间,还锁上了门。
他要抱着被子好好哭一鼻子。
沉渝听到轻微的门响声,才回过神,发现洛克已经跑了。
他微微转开脸,别开目光,愣了几秒,才像是跟自己妥协了一般,缓缓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
沉渝低声吐出四个字,再没多话,径直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经过凌霜停身边时,他情不自禁收了下手,微微蜷起的手指碰到了凌霜停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黑色的发丝轻轻缠过指尖,带出了些奇怪的缱绻意味。
沉渝下意识地甩了甩,想把那怪异的感觉甩掉。
沉渝带着凌霜停穿过幽暗的长廊,壁灯垂下昏暗的灯光。
缓步经过的时候,沉渝像是几步穿回了小时候。
那天是他母亲下葬的日子,阴天,但是没有下雨。
从未见过面的休利子爵家的亲属出席了葬礼,所有人都罩着一层黑,女人妆模作样的哭泣,男人虚情假意的关切。
沉渝站在人群外,觉得他们才是这场悲伤的主角。
当时有个不认识的女人站在他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对沉渝耳语,“你哭啊,你的妈妈死了,你怎么不哭呢?”
沉渝茫然地望着远处被人簇拥的遗像,内心里毫无波动。
因为他知道,母亲生命最后的时光过得无比痛苦。
如今母亲死了,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平静。
他应该为她高兴的。
为什么要哭?
可是转念想想,当时在葬礼上那么伤心的亲属们,在母亲穷困患病,连医疗舱都住不起的时候,这些悲伤的亲戚……他们在哪呢?
那天葬礼结束之后,沉渝就被带到了休利子爵家的庄园。
不过说来可笑,沉渝虽然到了休利子爵家,但从来没有见过子爵本人。
那位高傲的贵族,就连自己亲生女儿的葬礼都不愿意出席。
但他对沉渝还算不错。
老子爵把庄园内一处极深的屋子让沉渝居住。
那间屋子外面,也是一条长的令人害怕的走廊,晚上只有零星的灯光,照着年久失修的地面。
沉渝住进去的当天夜里,阴沉了好久的天,终于下了雨。
雷声大得吓人,闪电像是怪物的利爪。
沉渝缩在打个喷嚏都会有回声的房间里,怕得不行。
可是没人陪他。
沉渝光脚顺着那条长廊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个人。
他就站在长廊里过了一整晚。
那天之后他觉得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可是,一个月之后沉渝遇到了布朗。
温柔的男孩向沉渝伸出了手,从此以后他们形影不离。
那是难得的美好的青春时光。
二十多年过去,沉渝还记得当时男孩温暖的手,以及看着他时眼底涌出的温暖。
沉渝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一直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的凌霜停没来得及反应,一头砸在了沉渝胸口。顿时下了一跳。
凌霜停猛地后退了一步,抬头茫然看着沉渝,眼底有温暖的微光。
和当年布朗看他时的很像。
沉渝注视着凌霜停眼底,什么话也没说,侧身推开了房门,让凌霜停先进去。
沉渝的房间跟他给凌霜停准备的那间比起来,那就是类似七星级酒店和胶囊公寓的差距。
这里面积很小,陈设也简单得令人发指,除了靠墙角的衣柜和独立卫生间,全场只剩下一张单人床和旁边当床头柜的迷你冰箱,还有床头附近的小台灯。
那居然是个冰箱。
凌霜停上次来居然没发现。
凌霜停不太能理解,他暗搓搓看了沉渝一眼,想不通这位赤银统帅怎么能懒成这个样子,一个专用的床头柜很贵吗?
结果还不等凌霜停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沉渝那边已经迅速从衣柜里拖出一条压缩简易行军床扔在了地板上。
“……”凌霜停很是震惊,有些结巴地问:“你别告诉我你要睡那?”
沉渝以眼神回答了他俩字:“废话。”
接着他随手一指卫生间,“你可以去那边洗漱,里面的柜子里有浴袍,你可以先换上。”
“那你呢?”凌霜停站在原地没动。
沉渝没接话,径直走到衣柜边,从里面拿出一套叠好的睡衣开门出去了。
看来是去公共浴室了。
凌霜停有些失望,但这种失望只持续了几秒钟。
因为他马上就可以睡在沉渝的床上,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幸福。
他无比想就地滚上沉渝的床,但仅存的理智还是提醒他要去清洗一下,于是他顺着拐进了浴室。
等凌霜停洗完一个特别认真,但是速度很快的澡回来时,沉渝已经回来了。
小台灯昏暗的光之下,沉渝坐在行军床上,被子搭在腰间,正用个人终端看着什么。
沉渝上身穿着一件半袖T裇,领口露出平时被衬衫遮住的一小片皮肤,是溢着冷光的白,修长的脖颈下连着平整的锁骨,隐藏进薄薄的布料。
凌霜停看着那如同冷玉的皮肤,忽然很想伸手摸一下。
“好了?”沉渝头也不抬,伸手点了点不远处的床铺,“床单和枕头被套换过了。早睡。”
凌霜停一愣,目光落在他还戴着面具的脸上,问:“你面具不摘吗?”
沉渝终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直接背对他直接躺下了。
凌霜停:“……”
好吧。
统帅就是这样的人,他能破天荒跟他住同一间屋已经属于不可能事件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做人要知足啊!
持久战才是胜利基础!
既然现在都和他共处一室了,还怕以后没机会睡一张床吗!
凌霜停趿着拖鞋小心翼翼挪到了床边,拉开被子躺进去。他对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发了两分钟呆,还是没忍住悄无声息的转过身,目光直视沉渝的背影。
银色的长发搭在枕头上,后颈的皮肤露出来,有微弱的骨感,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诱惑。
凌霜停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关灯。”
沉渝毫无情绪的声音忽然响起。
凌霜停打了激灵,猛地坐起来,手臂撞在床头的迷你冰箱上,碰掉了小台灯,手忙脚乱成一批。
“……”沉渝侧过身看这位少年双手捧着小台灯玩高空接物,怎么都抓不住,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气急败坏地一把当空捞起来,伸手按灭了放回到冰箱上去,冷冷丢下两个字:“睡觉。”
黑暗在顷刻间吞噬了房间。
这间屋子拉了窗帘,机甲外的星河流不进来。
凌霜停躺在床上,低头轻轻嗅了嗅被子,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雪松香气,冰冷而有穿透力。
他沉浸在这微末的味道里,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放松,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这一夜,星沉流灯,梦沉夜河。
第二天清晨,才有轻微的光亮笼上房内的窗帘,赤银军团的士兵都还没起床出早操,凌霜停就一身燥热地醒了过来,他的脖子上浮着一层细汗,睡衣完全贴在了身上,裤子还湿漉漉的。
凌霜停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呼吸控制不住急促起来,试着动了动腿,那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让他忍不住拉高被角发出一声哀嚎。
“怎么了?”
这时沉渝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凌霜停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满脸震惊地朝他看过去。
沉渝微愣,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又做噩梦了?”
“没有没有!”
凌霜停一看他靠近,忙撑开被子裹住自己在床头缩成了一团,“你别过来!”
沉渝脚步一顿,有些奇怪的看他。
正在这时,机甲内起床号声响起,接着就是旁边各个房间的士兵打开门准备洗漱的响动。
活泼热闹的气氛烘托得他俩之前这个状态越发诡异。
沉渝抱着手臂,微微眯起眼睛将凌霜停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就见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抱着膝盖的手还不自觉往下腹部捂了捂。
瞬间了然。
“好吧。你自己慢慢收拾,我去出操。”
说完,沉渝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进了卫生间。
统帅雷厉风行,还没等凌霜停从他那两句意味不明的话里琢磨出点什么,沉渝已经换好了衣服出了门。
听见轻微的门响,凌霜停才微微回了神,一把掀开被子直冲卫生间。
有些冰凉的水冲过少年单薄的身体,凌霜停感觉上头的血终于回落下去,脚下是他换下来的衣服已经被水浸透,再也闻不出半点异味。
青涩的少年也收拾好了心情。
收拾停当,凌霜停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又把滴汤挂水的浴袍包好,趁着所有人出操没人理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了自己房间。
正在凌霜停把浴袍重新泡进水里准备清洗的时候,他的个人终端忽然传来一条新消息。
来自沉渝。
凌霜停疑惑地打开,结果发现他传过来的是一本书。
名曰:《青少年生|理卫生健康教育读本》
凌霜停:“……”
懊恼和气愤死灰复燃,他一巴掌拍起了水盆里的水花,想起了昨晚上那个奇异的梦。
还有梦里的沉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