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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分歧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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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分开也是很正常的’?”韩召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语气微重地重复了一遍江晚的话——虽然,韩召阳惯常的那个音量即使加重,也仅仅是在正常音量的标准线上罢了,但对于江晚来说,韩召阳的这种语气已经说得上是极为罕见的凶。
“我只是坦白说出来啊,”江晚倒是丝毫不受影响,表情依然非常淡然。他偏头看了韩召阳一眼,轻飘飘问道,“你想读F大的,对吧?”
——当然了,江晚并没有忘记,之前两个人在化学竞赛胜利结束之后,回家的车程上,说过的“要一直在一起”的约定。
江晚只是觉得无论是韩召阳、还是自己,都没有必要非得因为这个约定而要求对方放弃最心仪的选择,或者,因为这个约定而主动想要放弃更好的机会。
那不是朋友应有的做法,朋友又不是拿来拖后腿用的。
约定应该是目标,是指路的灯塔,而不是缠缚在气球绳线上阻碍其起飞的巨石。
“我没说过想去F大。”韩召阳的脸有点别扭地侧到了一边,把视线投向路侧种植的常青树,嘴上开始嘴硬地否认。
“那你干嘛问我对F大的想法?”江晚的语气轻飘飘的,但分量一点不轻,“如果我刚刚说的是‘我很喜欢F大,今后想要来F大念书’,现在这时候的你就算不激动,应该也会有几分开心。说不定已经跟我开始讨论专业选择问题了吧。”江晚从来不喜欢自恋,但也不喜欢无缘无故地看轻自己。
这点对韩召阳的了解,江晚还是有的。韩召阳作为理科生,想来F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作为朋友,江晚也不难想到,韩召阳会更想自己也跟着一起。
韩召阳没再说话。F大确实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学,即使是瓷国的皇城大学,在国际上的高校排名也要落后F大不少。
其实,F大的人文社科也并不弱,文学系也是公认的强势。偏偏江晚最喜欢的是汉语,这大概是F大唯一会被瓷国的大学碾压的专业。
江晚感觉到韩召阳心情有些低落,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得有些太过强硬了,于是拉拉韩召阳的衣角,小声说:“我只是不希望拖你的后腿。如果你能上F大,却要因为想要跟我一起,就憋憋屈屈地留在国内,我会觉得很不好受。到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只会更加别扭。”
其实,江晚也有考虑过自己跟韩召阳的专业不太符合的问题。
要是其他的还好说,如果江晚非要学汉语,出国留学肯定不是好的选择。而韩召阳,无论是从专业还是环境来说都更适合出国。
江晚倒也不是非要学汉语不可,他感兴趣的是文学,也不是没有过学习外语专业的想法。
只是,没有彻底决定下来之前,江晚不想随意地承诺。给了希望再打破这种事,比一开始就拒绝要伤人得多了。
“如果我不觉得这是拖后腿呢?”韩召阳在这个问题上的表现难得地有几分幼稚,不折不挠地非要江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瓷国国内的理工也差不到哪里去。”
“是相差没多少,但是你值得最好的,”江晚看着韩召阳,目光稍微放远了一点。
既然有最好的选择,何必求其次呢?
“你也值得最好的。”韩召阳说。
江晚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们都值得最好的。难道你真的想要为了我留在国内读大学?我不想委屈你,也不想给你今后留下抱怨我的把柄,”江晚说完,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了,才高一,讨论那么远的事情做什么。”
韩召阳今天有几分平时少见的不成熟,倒真的让江晚吃了一惊。大概是因为习惯,韩召阳整个人设都挺成熟的,无论是外表、行为还是思维,导致今天韩召阳这种跟“小孩第一次去上幼儿园,舍不得妈妈,在家里哭着闹着不肯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行为,让江晚意料之外地感觉到了一点震动。
韩召阳现在也只是个少年而已,都还没成年,也会有幼稚的时候。
江晚这才发现自己有时候会习惯性地忽略这一点,大概是因为韩召阳平时很喜欢照顾自己。
“嘘,”想到这里,江晚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才用食指在嘴唇上靠了靠,示意话题到此为止,“先不说这个啦。我不想跟你吵架。”
韩召阳带着几分委屈地想自己才不会因此抱怨江晚,可江晚已经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摆出了停止讨论的姿势,韩召阳只好憋憋屈屈地闭了嘴。
“马上就到了。”看着在校园地图前一副晕头转向表情的江晚,韩召阳停顿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去,帮江晚看起了地图。
……
不愧是顶尖大学,图书馆的馆藏丰富又珍惜,让江晚看得两眼放光。
两人没有学生卡,能借阅的书目很有限。不过江晚本来也不是专门过来看书的,两个人先是安静地在这个图书皇宫里转悠了好一会儿,然后,咨询过管理员之后,江晚拿到了挺厚一沓文学报纸跟论文期刊。
两个人对坐在书桌上。
江晚大概翻了一下封面,分了一半,把科研性的全部推给韩召阳。
韩召阳翻开前几页,却是有些走神。
两个人安静地在图书馆里泡了一上午,直到老陈在通知群里发消息说准备集合,同学们也跟着附和说想在餐厅里吃午饭了的时候,才出去。
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江晚觉得有点累,想回酒店休息。
韩召阳自然是跟江晚一起,亲自把他送了回来。
一路上,韩召阳都有些沉默过头。
江晚略一思索,就想通韩召阳还在为自己上午的“失约倾向”怄气,一时间情绪复杂,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还生闷气呢?”江晚窝在床上,作暂时的休息。今天外出走了不少路,江晚的兔子腿稍微有点泛酸,躺在床上倒是舒服了不少。
惬意地裹紧被子,江晚缩成一团江晚球,一边挪了挪脑袋的位置,兔子头微微探出,看向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韩召阳。
听到江晚的问话,韩召阳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一开始他是有些不开心,但他不会生江晚的气。
“我只是在思考,有没有能够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韩召阳认真地说。
江晚忍不住笑了,胸口跳动一阵暖意。
“那你好好想,想出来了就皆大欢喜。”
其实这种事情怎么能两全。江晚、韩召阳两个人本身就各自擅长两个不同的方面,因此,合适江晚的有些不合适韩召阳,合适韩召阳的又不那么合适江晚。
所谓的圆满,大多都是一方的妥协与遗憾,正因如此,江晚才不想借此要求韩召阳做些什么。
睁着眼睛想了半天,江晚的困意逐渐上涌。
江晚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看韩召阳还趴在书桌上,写着什么的样子,想了想,起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浑身都轻快不少,今天刚洗完澡的淡淡沐浴香气混合着被窝暖暖的温度,是一种好闻的暖气。
江晚看了眼外边才刚刚蒙上层浅浅的灰色的天幕,犹豫良久,还是服从自己的本能,一下趴到了床上:
“我先睡一会儿……”
江晚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才起。
一睁眼江晚就忍不住悲哀地叹了口气。
他最厌烦的项目总算是来了。
——登山。
这次学校规划的星国旅游行程,最激动人心的项目(不过,在江晚看来,是最赶客的地方)就是为期三天的露营。
三天包括上下山的行程,学生们需要设法自己搭建帐篷在野外过一夜。
不少同学如薛扎都对这次露营抱着强烈的憧憬,跟一堆年纪相仿的人一起在荒郊野外共度一晚似乎很容易惹人兴奋。
唯有江晚一再祈祷在露营当天下暴雨夹杂冰雹,好让这次的露营计划在降水下跟山沟沟一起泡汤。
作为一个死宅,江晚天生对一切体力活动深恶痛绝,实在是既不喜欢爬山也不喜欢露营,而两者结合在一起,对于江晚来说,简直是灾难的集合体,与世界末日出没的食人巨怪无异。
江晚缩在被窝里不愿面对现实:“你就跟老陈说我生病了吧。突发疾病。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江晚可怜兮兮地朝韩召阳卖惨、卖萌,依旧一无所获。
韩召阳铁石心肠得很,面对江晚的糖衣炮弹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坚定地伸手,把江晚从软绵绵热烘烘的被窝里拉了起来。
江晚委屈死了,每次被韩召阳揠苗助长似的拽着兔子耳朵拔起来一点,又很快自暴自弃地缩退回去:“我不想爬山,更不想住山上。”江晚的声音已然带上点半真半假的怨妇腔调,如泣如诉。
江晚实在理解不了露营的乐趣在哪里,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去爬泥泞的山路,放着柔软的床不睡去睡漏风的帐篷。
——这不就是花钱买罪受吗。
“你想待在这里?”见江晚“冥顽不灵”,韩召阳撤了拉他起床的手,似乎是要放弃的样子。
江晚连忙点头点头,样子可怜兮兮的。
“我们要去整整三天,”韩召阳说着叹了口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别的不说,光江晚那路痴属性,独身一个在异国他乡就够危险的了。
“……”江晚思考了一下离开韩召阳三天独自生活的灾难级场景,终于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乖。”韩召阳伸手揉揉江晚的兔子头毛,又剥了一瓣橘子塞进江晚嘴里:“吃点冰的提提神。”
江晚下意识一咬,全身立刻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
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