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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皇后 ...

  •   沈岸觉得皇后不会轻易放过祁温良,祁温良本人却一点也不慌。

      对他满怀不满的父皇他都应付得了,真心关爱儿子的母后又能有多可怕?

      脾气软些,顺着她的意思说点好听话,再大的火都能没了。

      走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掌事宫女悄悄拉住他说:“娘娘刚刚发了好大的火,殿下自己注意些。”

      祁温良点头应是,还说了句谢谢姑姑。

      掌事连忙说当不起,脸上的笑却藏不住,边笑边将他引进屋子。

      说是屋子其实不太对,芳竹领着祁温良去的地方,是凤仪宫的主殿。

      凤仪宫毕竟是后宫的门面,凤仪宫的主殿自然不能跌了分。

      别宫的主殿虽然叫做殿,但充其量是个大一点儿的会客厅,凤仪宫的主殿却足有有德宣殿的一半大。

      殿内四根大柱上雕了龙凤呈祥的图样,雕得栩栩如生,刷了金漆,看着贵气逼人。
      但黄澄澄的难免有些俗气,所以皇后不爱用这地方。

      不管是平日里见客,还是各宫前来请安,她都会另外开个小厅。
      这个主殿除了一些重大的活动,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因为许久不用,这地方总是让人觉得不适。
      虽然时时有人打扫,但缺了人气,这地方和寻常屋子比就是差了些什么。

      芳竹怕皇后烦躁,早早点上了她惯用的檀香,但皇后的烦躁并没有因檀香消减分毫。

      祁温良进殿时,她坐在殿内的椅子上,坐得高高的,颇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

      屋里的摆件都还好好的,没一个被砸碎了,皇后正在喝茶,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拿着杯盖,有一搭没一搭地煽动茶杯里飘出的热气。

      光看这副样子,实在是很难和“发了好大的火”联系到一起。

      但她发火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母亲往日见我都是在小厅里,今日居然特地开了正殿,看来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听见祁温良说话,皇后将茶杯轻轻放下。
      她动作温柔,杯底碰在桌子上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大殿空寂,这一声脆响还是磕在了祁温良心底。

      “叫什么母亲?当太子的人没一点规矩!”皇后佯怒道。

      “是吗?可儿子瞧母亲的脸没刚才那么绷着了,像是心里松快了不少。”

      皇后懒得和他辩驳这些,况且她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
      她很清楚,这个儿子一向会讨她开心,就算只是一个称呼,也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私底下这么喊喊也就罢了,在人前可不能失了规矩!”

      祁温良见她火消了,嬉笑着跪下,“是,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知道了。儿臣给母后请安!”
      说着便动作夸张地拜了一拜。

      “芳竹,给他端个凳子。”皇后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别以为今天就算完了,你昨日酗酒时怕是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个母亲。”
      “我还听说,你觉得祁荣好得很呢,是不是觉得他母亲和你更亲?”

      祁荣是祁子安的名,而祁子安的母亲,和皇后有仇。

      后宫的龌龊皇后从来不会说给祁温良听,但祁温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祁子安的母亲是被皇后捡回来的来历不明的婢女,曾和皇后十分要好,甚至让极重规矩的皇后打算收她做妹妹。

      谁曾想捡回来的小白花转眼变成了狐狸精,收义妹的事才准备了一半,她就爬上了龙床。

      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皇后很看不惯她。

      后来她位列四妃之一,两人更是水火不容。
      即使她故去多年,皇后也始终不准别人在她面前提前这人。

      所以,说给绿桃听的话不能说给皇后听。

      祁温良微微一笑,对皇后说:“母亲听我解释!”

      “军饷的案子母亲应该听说了吧,若不是我昨天用计煽动祁子安,他今天就接下差事了。我不是因为和他要好才同他喝酒,我是有正事。他年少好骗我骗骗他,替自己谋利罢了。”

      这话虽然扯淡,但妙就妙在可以引开皇后的注意。

      祁温良深知自己母后的脾性:她不喜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妄加断言,而更喜欢关注自己擅长的事情。

      因为憎恶端妃,所以连祁子安的事她懒得过问,但朝堂上的事,她却一直都在留心。

      果然,皇后不再追究祁子安的事,问起了军饷的案子:“你今日在大殿上举荐户部侍郎,可是有什么深意?我相信你不会刻意与你舅舅作对,也信你不是那种软弱之辈,但户部侍郎是你父皇的人,难道也被你收入囊中了。”

      “这倒是没有,”祁温良答道,“不过这事只要祁子安不接,就成功了一大半。母亲你想,虽然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这大祁的江山毕竟还在他手里,就算能借此机会往军营里安插再多的人,他也一样有机会把这些人全都处置了。”

      这话不无道理,但皇后还有疑惑:“可是你也不该让你父皇的人去做这件事,他放进去的人必定都是拥立祁荣的,将来会当你的路。”

      祁温良摇摇头,“母亲又想岔了。如果父皇想让祁子安来接他的位子,什么时候去交代军营的人不行?但只要祁子安没露过面,就算有父皇的旨意,又有多少人会真心实意地拥立呢?”

      说完这句话,他稍加停顿,之后又小声补了一句:“况且……我还有另外的猜测。我想借这次的人员调动,看清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后听了点点头,不打算再干涉。

      正事说完了,她又说起私事:“听说这段时日你对一个宫女特别照顾?怎么,上京第一美人你都看不上,看上她了?”

      她口中的“上京第一美人”是梁辅的孙女,论相貌,论才情,都胜过京城的其他女子一大截。

      皇后有意选她做太子妃,但碍于皇帝的阻挠,没将这事点明。

      前些日子,皇后的姐姐沈秋梧进宫,替她儿子讨一个媳妇,就看中了这个梁浅。
      当时皇后是不想答应的,可恰巧祁温良在场,二话不说就将这件事应了下来,好似那“上京第一美人”是个烫手山芋。
      这让皇后恼了小一阵子。

      “哪里是我看不上,明明是表弟喜欢。我做哥哥的还能和他抢不成?况且姨母向来宠他,若不遂了他的心愿,肯定又要几次三番来闹您了。”

      “至于那个宫女,不过是看她笨手笨脚,照顾她些,谈不上喜欢。”

      说完这话,祁温良起身,自己拿起凳子,往皇后身旁走。

      刚刚芳竹给他搬了凳子,但凳子放在了台下,皇后却坐在台上,看起来像是母子间生了嫌隙。

      祁温良伸腿跨过一级级台阶,最后把凳子搬到皇后旁边。
      待坐稳了,才用有些撒娇的口气说道:“我喝酒那事必定是绿桃告诉您的,这宫女的事又是谁告诉您的?儿子都及冠了,你怎么还事事都盯着我。”

      他这样一说,皇后也才想起自己儿子已经年满二十了,不能再当孩子看了。

      “这件事是红柳报过来的。东宫那边还有一些是我的人,本意是想多替你盯着些,怕你被人趁虚而入了。但你也大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收他们的消息了。母后信你,你别让母后失望。”

      他们母子关系还是不错的,皇后既然说了这话就必定能做到。
      至此,太子殿下今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其实皇后看着他,他一点儿也不介意。
      可是外面风言风语越来越严重,说他不是皇帝亲子,前些日子他又得了些消息,打算去查一查。

      这件事,他不打算让皇后知道。

      因为只要他去查了,就代表对皇后不信任。

      其实他相信自己母后绝对不可能背叛父皇,但这些事不得不查,所以最好是悄悄查,别让母后知道了伤心。

      正想着这件事,皇后又开口了,还是说那宫女的事:“若你真喜欢那宫女,告诉我也无妨,就算是想立她为正妃母后也不会拦着。我的儿子,还用不着为了丁点儿权势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有沈家在背后,皇后有说这话的底气。

      祁温良听了又微微笑了笑,“多谢母后。不过我确实不喜欢那宫女,待我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一定第一个告诉您。”

      皇后点了点头,本还想与他再闲聊几句,但这鬼地方空得吓人,实在不是什么闲聊的好地方。
      皇后只好摆摆手,让他有事就先走。

      祁温良起身告退,都走到门口了,却又顿住了脚步。
      他回身看了看辉煌又庄严的大殿,看了看内部精致的摆设,微微拔高了声音。
      “紫金宫殿锁烟霞,欲取南城作帝家。
      玉玺不缘归吾手,岂宜重问心哪家?”

      “母后的意思儿臣懂得,成王败寇。”

      说这话时,他露出了非常非常少有的几分尖锐,和他平日里温温吞吞的样子极不相同。

      待他走出了殿门,皇后对芳竹说:“你觉得他刚刚的话有几分可信?”

      芳竹其实并不清楚皇后问的是哪一句,便只挑了自己知道的那一部分说:“别的事奴婢都不清楚,只是根据绿桃传回来的消息,昨日殿下并没有向献王提过军饷相关的事。”

      皇后笑了笑,笑得同祁温良有些像,“这事我清楚得很,他就是那个样子,劝也没用。毕竟是我儿子,我也舍不得为难他,他喜欢兄友弟恭就让他去吧,我有足够的把柄让祁荣坐不了皇位。”
      说完她摆摆手,“你也下去吧。”

      芳竹领命退下,可转过身去后,又隐隐约约听见皇后叹了一声:“那对母子真是好本事,任谁撞上了都会生出好感。”

      也不知是在说太子,还是在说皇帝,还是在说她自己。

      太子没有听见这一声叹息,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再安排好出宫的事宜。

      手下的人已经得到消息了,就这两天,一定要去见一见那个“有消息”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紫金宫殿锁烟霞,欲取南城作帝家。玉玺必缘归吾手,岂宜重问心哪家?——出自李商隐的《隋宫》,有改动。
    原诗是“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
    ~
    改得很差,但我用诗很意识流,主要图个好听。
    原诗和此处完全扯不上关系,用上去非常非常不适合,所以我就改了一下,改了之后的意思大概就是:
    皇帝将家住南城的姑娘娶进宫中,从她进宫的那一天起,她就被锁在了这个地方。(暗指皇后,被锁住的除了她,当然还有她的孩子。)
    玉玺一定会落在我的手里,这是我的决心,母后又何必问我心向着谁呢?
    ~
    今天皇后喊他进宫,开这么大一个宫殿,也不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什么的,而是为了告诉他:你看这恢宏的宫殿,对别人来说是求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但对你我来说却是解不开的枷锁,你当太子一天,你就必须要争一天,所谓的兄友弟恭都是假的,这里不是寻常人家。
    你如果不争,你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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